天賜為了自己的孩子做到這一步,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兒給蘇天恩下跪, 估計也是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不過鑒於剛剛大家夥兒說了不合適的話, 瞧見蘇天賜下跪, 眾人也沒有多說什麼。

而蘇天恩看到蘇天賜這個樣子, 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他上前一步,連拉帶拽地要把蘇天賜給弄起來。

“蘇天賜,你鬨夠了沒有?你快點起來,現在不是你跪我兩下就能解決的事兒,你能不能彆在這裡瞎折騰了?”

然而蘇天賜卻怎麼都不肯起來,他甩開了蘇天恩的手,繼續跪伏在地上,一下一下朝著蘇天恩磕著頭,而後他顫唞著聲音說道:“大哥,琪玉真的知道錯了,你看在他年紀小不懂事兒的份上,放過他吧,要是真去了監獄,那他這輩子可就全都毀了,他才十八歲啊,你是他的親大伯,打小看著他長大,你難道真的可以眼睜睜地看著他進監獄嗎?”

另一頭的李鐵蘭也掙脫了蘇清泉的禁錮,她沒有再跑去和柳絮果撕扯,而是退了回來,跟蘇天賜跪倒在了一起,一言不發地磕著頭。

“大哥,求求你,求求你幫幫我好不好……”

“大哥,琪玉還是個孩子呢,他是真的知道錯了……”

“大哥,我保證,隻要你這次救琪玉出來,我們一家子都給你當牛做馬……”

“大哥,求求你救救他,這對你來說不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嗎……”

蘇天賜是蘇天恩的親弟弟,兄弟兩個年歲相差並不算大,他們一個娘胎裡生出來的,喝同一個娘的奶長大,父母去世之後,他們兩個就是唯一血脈相連的兄弟了。

蘇天恩看著自己的弟弟跪在他的麵前,為了他的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不斷地給他磕頭,祈求著自己的幫忙。

蘇天恩的心腸不由得軟了下來,他剛想說些什麼,但是柳絮果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心軟,她先一步上前,當在了蘇天恩的麵前。

“蘇天賜,李鐵蘭,你們兩個現在是在乾嘛?”

柳絮果的聲音異常冷靜,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倒在地上不斷磕頭的那兩個人,並沒有因為他們的舉動而有一丁點兒的心軟。

“抓了蘇紅玉和蘇琪玉的人是公安,判定他們又罪的不是我們,把他們關進監獄的也不是我們,你現在求你大哥又有什麼用?”

說著,柳絮果上前一步,目光銳利地看著跪倒在地上的蘇天賜,語氣咄咄逼人:“還是說你想著讓你大哥去找關係,去違規,去違法,甚至舍了他廠長的位置,隻為了把你那個犯了罪的兒子給撈出來?”

“彆說十八歲還是小孩子,你十八歲的時候都娶老婆生孩子了,你那會兒怎麼不去做違法的事情?”

“反正我今兒把話給撂在這兒,你就算是把頭磕碎了,一頭撞死在我家門口,我跟老蘇都不可能幫你們的,我們兩個就是普通人,權勢還沒大到能插手公安局和法院判決的地步。”

對著蘇天賜說完這番話後,柳絮果抬頭看向了外麵還沒有散去的人群,她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繼續說了下去。

“大家夥兒也看到了,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反正我們兩口子是無愧於心,你們大家夥兒都給我們做個證,我們可是遵紀守法的老百姓,可不會去做違法亂紀的事情,所以拒絕蘇天賜的要求有沒有什麼不對的?”

圍觀的工人們愣了片刻,接著便齊齊喊了起來:“沒有不對的!柳會計,你做得對!”

“犯了錯就該接受懲罰,你們在這兒跪蘇廠長有啥用?蘇廠長還能當法官該判決不成?”

“就是,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兩口子都不走正道,教出來的孩子能走正道嗎?”

“大過年的,你們能不能彆給旁人添堵了?咋滴?你們自家進去兩個,非得讓你大哥家也進去兩個才甘心?”

“蘇廠長,我們支持你,甭管這不省心的弟弟,這就不是你該管的事兒!”

“蘇廠長,您還是回去吧,要是繼續在外麵待著,他們兩口子怕是要繼續整什麼幺蛾子出來了。”

看到這樣的一幕,蘇天恩呆愣了片刻,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蘇清泉已經眼疾手快地上去把大門一關,門栓一插,徹底將蘇天賜和李鐵蘭兩個給攔在了外麵。

做完這一切後,蘇清泉啥話也沒有說,一溜煙兒地跑回自己的房間躲著去了,得虧方正業的教育好,蘇清泉就牢記自家姐夫的話——要是蘇天賜和李鐵蘭上門求情,瞅準機會就把他們關到外麵去。

“姐夫,萬一他們進了我們家門可怎麼辦?我一個人,他們兩個,我可沒法子把他們弄出去。”

“你放心就好,那兩口子要是真求情,鐵定不會進你們家門的。”

果不其然,方正業之前預料的是分毫不差,蘇天賜和李鐵蘭兩個就打著要利用輿論來逼迫蘇天恩答應幫忙的主意。

事情回到兩天前,方正業特意來了封城一趟,他沒有找其他人,而是單獨和蘇清泉聊了一番。

“清泉,我估摸著對於蘇紅玉和蘇琪玉兩個人的審判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最多不超過三天時間,蘇天賜和李鐵蘭兩個人勢必會找你爸幫忙。”

那會兒的蘇清泉整個人都迷迷瞪瞪的,不太明白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方正業會找自己說。

“姐夫,這事兒你是不是應該跟我爸媽說?你跟我說這些,我一個小孩子能做得了啥?”

然而方正業卻滿臉認真地看著他說道:“清泉,這話你就錯了,這次我是特意過來找你的,也隻有你才能幫忙,我需要你去說服媽,然後你們聯合起來改變爸的想法。”

跟蘇清影結婚也有半年多了,方正業對蘇天恩和柳絮果二人的脾氣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其實蘇天恩和柳絮果兩人的心腸都挺軟的,很容易就會被其他人給說動了,若是瞧著人家可憐,可能就會產生同情之意,從而忘記他們之前做的事情。

柳絮果的情況要比蘇天恩好上一些,但也僅僅隻是好上一些罷了,她在意蘇天恩,若是蘇天恩執意要幫忙,那她很可能就順了蘇天恩的意思。

“清泉,我到底是做女婿的,很多話不如你這個做兒子的說方便,我需要你和媽好好談一談,然後把她拉到我們的陣營裡麵……”

蘇清泉雖然年紀不大,可是頭腦清醒,關鍵的是,他很聽方正業的話,方正業將這些事情掰開了揉碎了告訴蘇清泉,讓他明白這其中的關鍵之處。

“我實話跟你說吧,如果爸付出足夠多的代價,確實可以把蘇琪玉給撈出來——我估計蘇天賜和李鐵蘭兩個人已經打算放棄蘇紅玉了,隻想要把他們的寶貝兒子給撈出來。”

“蘇天賜是爸的親弟弟,那就是個為達目的什麼都能做出來的無賴,到時候他保不齊會跪在地上求爸他幫忙,而爸一開始或許會堅定地拒絕,可是到最後他估計還是會心軟下來的。”

一個是輿論逼迫,另外一個就是蘇天賜利用兄弟感情綁架,雙管齊下,蘇天恩很難扛得住。

真到了這種時候,就隻能靠柳絮果和蘇清泉兩個人了。

“清泉,蘇琪玉犯的是間諜罪,不過因為是從犯,他的罪行相對比較輕一些,最多三五年就能出來了,可是爸如果想要保他出來,勢必要付出代價來——他廠長的位置想要保住可就難了。”

現在蘇天恩他們一家都是受害者,可一旦蘇天恩出手去幫蘇天賜,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蘇天恩才剛剛當上紡織廠的廠長,這還沒多久的時間,盯著這個位置的人並不少,倘若他選擇幫忙,那麼就是重新和蘇天賜成為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蘇紅玉是個間諜,這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一個國營大廠的廠長有個當間諜的侄女,蘇天恩勢必會受到影響,若是他和蘇天賜站在對立麵上,那麼其他的人也沒法子利用這一點來對付蘇天恩。

方正業將這一切都掰開了揉碎了告訴了蘇清泉,最後將選擇權也交給了蘇清泉:“接下來怎麼就看你了,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蘇清泉毫不猶豫地說道:“姐夫,這還用選嗎?我肯定不能讓我爸他犯糊塗啊,我二伯他們一家子都那麼禍害我們了,我們還要搭上自家的未來去幫他們,除非傻了,要不然誰去做這事兒?”

見蘇清泉如此堅定地做出了選擇來,方正業很快便也放心下來,之後他便教了蘇清泉如何去做。

“你把事情的嚴重性告訴媽……這是我從朋友哪裡得到的消息……對,隻有說服了媽,這事兒才能成……”

蘇清泉藏在房間裡,透過門縫往外瞧,剛剛關門落鎖的時候他有多利落,現在就有多緊張。

瞧見柳絮果和蘇天恩沒有回房間的打算,那樣子仿佛是在對峙似的,他的心陡然拎了起來。

該不會到了這種時候,他爹還顧及著跟蘇天賜之間的兄弟之情,昏了頭想要去幫蘇天賜吧?

院子裡,柳絮果擋在蘇天恩的麵前,她仰頭看著麵色不好的蘇天恩,語氣平靜地說道:“剛剛我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我們不會幫你弟弟的,現在他們應該已經知道我們的決心了。”

蘇天恩有些不太自在地說道:“絮果,天賜他……”實在可憐。

最後的幾個字還沒有說完,就被柳絮果給打斷了:“老蘇,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甭管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說不同意就不同意,你應該也知道我的性格,要是你這次去幫你弟弟,那我們兩個就離婚吧。”

說完這番話後,柳絮果繞過蘇天恩,朝著房間走了過去。

而看到她這樣子,蘇天恩也急了,他快步追了上去,著急忙慌地解釋道:“絮果,我也沒說要幫他啊,我隻是瞧著他可憐……”

“他到底是我弟弟,又在外麵跪著,那麼多人看著呢,總歸是不好的……”

“絮果,咱們能不能好好聊一聊……”

蘇天恩到現在腦子都還有些昏昏沉沉的,可是見柳絮果的態度如此堅決,他也有些著急了,一路跟著柳絮果回了房間。

“絮果,你也得理解我一下,那是我親弟弟,我就隻有他這麼一個弟弟了,他……”

隻是這一次,依舊沒等蘇天恩說完,柳絮果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你確實隻有這麼一個親弟弟,畢竟你的老婆可以換新的,新娶的媳婦兒還能給你生新的孩子,你的兒子,你的女兒,你的媳婦兒,他們都不是唯一的,他們加起來肯定要都比不上你弟弟一個人重要。”

“我就問你,這事兒你打算怎麼幫?你覺得你能怎麼幫?正業之前不都已經說過了嗎?他們犯得是間諜罪,嚴重點都是可以槍斃的,你有多少人能找?你哪個朋友能幫你解決這事兒?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你能找到人解決這事兒,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得付出多少代價才成?”

說著說著,柳絮果的眼中流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