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淚水反而比之前流得更凶了。

然而許文靜顯然也沒有想到方正業和蘇清影會過來,不管怎麼說,蘇紅玉都是蘇清影的堂妹,兩人的關係擺在那裡呢,蘇紅玉哭成這個樣子,怕是個人都會懷疑是自己苛待她了。

這麼想著,躺在病床上的許文靜扯了扯嘴角,勉強說道:“紅玉,你這孩子,你說你哭啥呢?我不就是說了你兩句嗎?至於哭成這個樣子,真是的,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苛待你了……”

說著,許文靜看向了蘇清影,不好意思地說道:“蘇工,對不起啊,讓你見笑了,我其實也沒做啥,就是說了她兩句,誰知道你這個堂妹氣性這麼大,這就哭上了……”

許文靜心裡麵覺得有些憋屈,忍不住抬起手抹了抹眼睛,跟著開始訴苦道:“我這生了病之後,身體一直不爽利,蘇工你也知道的,這病人的情緒跟正常人哪裡能一樣,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紅玉這孩子的氣性太大了,我這心裡麵啊,還真是……”

蘇清影皺了皺眉頭,打斷了許文靜的話:“嬸娘,既然你生病了,那不是應該讓曉雯回來照顧你的嗎?她是你的親閨女,對你的脾氣性子都很了解,她要照顧你,肯定比紅玉強,你怎麼不叫她過來照顧?”

蘇清影的話一針見血,許文靜麵上的表情僵了一瞬,隨即開口說道:“曉雯這不是因為文工團那邊兒有慰問演出嗎?她又抽不出時間過來照顧我,所以才麻煩紅玉的,我要是早知道她性子這麼嬌氣,說兩句都能哭起來,那我也就不讓她來照顧了……”

許文靜的聲音可不小,病房裡的人都聽到了她的說話聲,躺在另外兩個病床上的病人忍不住撇了撇嘴巴,對許文靜的做派十分看不上眼。

她們可聽說了,蘇紅玉也不是閒著在家沒事兒乾的人,她也是紡織廠正經女工,人也是拿工資的,知道這未來老婆婆病了,特意請了假過來伺候她的,這也就許文靜不把人當回事兒,要是換了其他的人,不說對人家感恩戴德吧,也是客客氣氣的,許文靜這當著麵兒給人家難看,人堂姐來了,還在人跟前上眼藥,這事兒做得實在下作。

不過她們到底是外人,也不好插嘴多說些什麼。

蘇紅玉剛剛氣急之下想要跑出去的,這麼被蘇清影和方正業二人打了個岔,她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整個人呆呆地站在那裡,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而蘇清影聽完了許文靜的話之後,麵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來,接著她回頭看向站在門口的蘇紅玉一眼,開口問了一句:“紅玉,你是不是請了假過來幫忙照顧嬸娘的?”

蘇紅玉抹了抹淚水,點了點頭,悶聲悶氣地說道:“是,我請了一個禮拜的假,這個月的工資全都扣完了。”

她一個月的工資有十八塊,正常請假一兩天的話,是不會扣工資的,但是她上個月請了假,這個月又請了一個禮拜的假,車間主任跟她提過這事兒,說她要請假的話,這個月的工資可就沒了。

十八塊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扣工資的事情她甚至都沒和蘇天賜和李鐵蘭兩個人提,要是他們知道自己為了照顧許文靜連工資都不要了,那對夫妻能把自己的皮都給扒了。

一想到自己連工資都不要了,就這麼低三下四地來照顧許文靜,可是她卻沒有把自己的付出放在眼中,反而一直在挑三揀四的,蘇紅玉心裡麵越發難受了起來。

蘇清影直接開口說道:“紅玉,既然嬸娘覺得你照顧得不好,你那邊兒又是請假過來照顧的,那現在挺好解決的,你不如回去上班,說不定還能把這個月的工資給領了。”

這事兒其實也沒什麼困難的,既然許文靜那麼嫌棄蘇紅玉,明裡暗裡說不需要她來照顧,而蘇紅玉又因為許文靜的緣故請了假沒了工資,那乾脆回去上班的好。

話一出口,病房裡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蘇紅玉瞪大眼睛看著蘇清影,好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許文靜顯然也沒想到蘇清影竟然能說出這種話,她愣在了那裡,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就在此時,剛剛始終沒開口的方正業笑著打圓場:“好了清影,這是嬸娘和紅玉之間的事情,她們如何決定,還是讓她們商量著來的好,我們沒有必要插嘴幫忙,你說是不是?”

說著,方正業將帶來的禮物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笑著問道:“嬸娘,你身體好些了沒有?醫生有沒有說你還有多久可以從醫院出來?”

方正業的話讓許文靜從剛剛那種不尷不尬的境地裡麵掙脫了出來,她笑了笑,順著方正業的話說道:“住了兩天院,我身體好了不少,醫生說大概再有五天時間就能出院了。”

說著,許文靜不動聲色地掃了站在另一旁的蘇紅玉一眼,接著又說了下去:“不過醫生也說了,這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到底是傷到了骨頭,好也沒有那麼快好起來,等回家了之後,家裡的活兒也不能像是之前那麼乾了……”

若是其他的人,聽到這話之後,少不得要客氣一番,說以後自己閒下來的時候能過去幫幫忙之類的,到時候許文靜就可以順著杆子往上爬了,不過可惜的是,不管是蘇清影還是方正業,他們向來都不是依照常理來的人。

聽到許文靜的話之後,方正業臉上的笑容變得越發溫和了起來:“嬸娘,這你就放心好了,大伯,還有堂哥堂弟堂妹他們都在家呢,那麼一大家子人,誰還不能伸手幫幫忙了?他們保管把你伺候得好好的,絕對不會讓你勞心勞力的,你儘管休息就是了。”

許文靜撇了撇嘴,苦笑著說道:“你瞧你這孩子,幾個大老爺們兒會什麼呢?曉雯倒是能搭把手,但是她文工團的工作忙得很,估計也抽不出時間回來,還得我來辦才行……”

男人家家的乾啥活兒呢?像是他們方家的那爺仨兒屬於是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大掃帚倒在院子裡麵,他們能直接從上麵跨過去,指望他們乾活兒,還不如指望老母豬爬樹,這都比讓他們乾活兒靠譜。

眼見著許文靜滿嘴都是男人不能乾活兒之類的話,方正業臉上露出了不讚同的神情來:“嬸娘,你這話就說錯了,你咋還能瞧不起男同誌呢?過去是你太能乾了,沒給大伯他們發揮的機會,現在你都不能乾了,他們還能讓你一個病人乾活兒麼?”

“再說了,家務活兒有啥難的?隻要長手長腦袋的,就沒有人不會弄的,大堂哥還是技術工,腦子最靈活不過,家裡的活兒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你交給他做就是了。”

說著,方正業見許文靜的臉色不怎麼太好,便又繼續說了下去:“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們實在是乾不好,那不還有食堂麼?吃食堂不就行了?嬸娘,你彆太操心了,車到山前必有路,一家子大老爺們還能把自己給餓死了不成?”

蘇清影點頭說道:“是啊嬸娘,你看正業,同樣都是方家人,正業能把家裡麵打理的利利亮亮的,大伯他們應該也一樣,自己的身體要緊,人家不是說生病的人要好好修養修養嗎?你也彆太操心了。”

小兩口一唱一和的,把許文靜想要說的那些話全都堵在了嗓子裡麵,再也說不出來了,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感覺這兩個人是故意拿這些話來堵自己的。

“他們跟正業可不一樣,不能比的。”

許文靜乾巴巴地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不想繼續談下去,她怕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能被兩口子給噎得吃不下飯去。

哪知道蘇清影卻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嬸娘,你這話說得不錯,他們確實跟正業不能比,畢竟像是這樣的好男人,世間少有,不過比不上也沒什麼的,等回頭你好好督促督促他們,讓他們向正業學習也就是了,就算學不到十成十,學個四五成也是。”

蘇清影說這話還真不是故意去氣許文靜的,她是真心這麼覺得,畢竟跟大部分的男人相比較起來,方正業真是好得沒話說,要是方家男人都能像是方正業這樣,許文靜可不就能輕鬆許多了?

許文靜:“……”

這兩人絕對是來氣自己沒跑了!

而剛剛還滿心委屈的蘇紅玉看到許文靜在方正業和蘇清影這裡吃癟,她心裡麵的那點兒委屈和怨氣慢慢也就煙消雲散了。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甭看許文靜在自己麵前那麼厲害,一直挑三揀四說個不停,結果到了方正業和蘇清影麵前,她那點小心思立馬都使不出來了。//思//兔//在//線//閱//讀//

方正業和蘇清影也沒在病房裡麵待多長時間,簡單地跟許文靜聊了聊,二人便選擇告辭離開。

臨走之前,蘇清影特意看了蘇紅玉一眼,詢問她要不要跟自己離開。

“嬸娘都說不需要你來照顧了,紅玉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蘇紅玉看了床上躺著的許文靜一眼,想到自己一直逆來順受,卻沒有得到該有的尊重,她心裡麵堵著一口氣,同時也覺得該讓許文靜看看她的脾氣,便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伯母不需要我照顧,那我也不用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了。”

說著,蘇紅玉看向了躺在床上的許文靜,輕聲說道:“伯母,那我就先走了,你還是讓正堂他們給你請個人來照顧你吧。”

說完這話之後,蘇紅玉也不等許文靜說些什麼,便跟著蘇清影和方正業兩人一起離開了病房。

許文靜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拿捏住了蘇紅玉,卻沒想到蘇清影過來這麼一趟,卻給蘇紅玉壯了膽子,她就這麼扔下自己揍了,許文靜可是氣得不輕,嘴裡麵一直嘀嘀咕咕地說個不停,話裡話外都是對那堂姐妹二人的嫌棄。

另外兩個病床上的人聽不慣她在這裡顛倒黑白地罵人,忍不住開口說道。

“許大姐,你瞧你這話說的,現在是新時代,可不是舊社會了,你還以為你跟舊社會的那惡婆婆似的,想怎麼磋磨媳婦兒就怎麼磋磨媳婦兒?”

“對了,人家還不是你兒媳婦呢,隻是人家心地善良過來照顧你,你可倒好,就算是舊社會的地主婆都沒有你這麼狠毒,你還怪人家跑了?人家沒啐你兩口都是人大肚了。”

許文靜被那兩人的話氣得臉色漲得通紅,可是她隻有一個人,對方兩個人一起懟她,許文靜哪裡是人家的對手?最後被懟得啞口無言,再也說不出話來。

另一邊,蘇紅玉跟著蘇清影和方正業兩人離開病房之後,卻沒有打算跟他們一起回家去。

她眼睛紅紅地看著蘇清影,想到她剛剛在病房裡麵為自己出頭的畫麵,蘇紅玉的眼神閃了閃,然後把蘇清影拉到了一旁去。

“姐,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

蘇紅玉最終還是將蘇清影工作間可能會爆炸的事情說了出來,然後提醒她自己小心,最近不要到工作間去了。

“姐,你也彆問我這消息是從哪兒來的,反正我是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