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掐算著過日子的。

他們封城還算是好的,有不少的廠子在這邊兒,很多東西相對而言都不是那麼緊張,但饒是如此,想有多寬裕,那也不可能,畢竟這些廠子生產出的東西,並不隻是供給封城的,還往全國各地銷售,有物資緊缺的時候,那得先顧著外頭的才成。

黑市上搞買賣的,有點兒自己的門路,淘換一些東西拿出來售賣這是挺正常的事情,畢竟因為工藝限製,技術限製啥的,出現瑕疵品的概率並不低,而這些瑕疵品,是沒有辦法供應到供銷社百貨大樓去賣的,不過倒騰到黑市上的話,因為不需要票啥的,大家要求也不高,瑕疵不瑕疵的誰耐煩去管那個?隻要能正經著用就成了。

但是就算再有門路,想要弄到那麼多的東西,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而對方如此有恃無恐,恐怕還跟他們已經跟公安局的人連連上有關係。

方正業想起了李明光,想到了從他炕洞裡麵弄到的那些金條和大團結,想到了封工後勤部丟失的那些東西。

恐怕這兩件事情之間也是有些牽扯的,事情比他所想的怕是還要更加嚴重一些。

“這事兒你暫且彆管了,老老實實待著,我自有打算。”

盧衛國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不過方哥你要是有什麼用得到我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說,這次的事情是我辦砸了,你一定要給我個彌補的機會。”

方正業拍了拍盧衛國的肩膀,笑著說道:“不必擺出這個樣子,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見方正業確實不像是跟自己生疏的樣子,盧衛國這才鬆了一口氣。

方正業並沒有在盧衛國這裡多待,聊了一會兒之後,將事情知道個差不多了,他便離開了公安局,之後方正業也沒有回封工,而是去了許文虎那邊兒。

他沒有跟許文虎繞圈子,直接就將劉大頭和六哥兩個人的人像給擺在許文虎的麵前,問他認不認識這兩個人。

許文虎在黑市裡麵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在黑市裡麵賣東西的這些倒爺們相互之間也是知道彼此的,將這兩個人的圖像拿出來之後,許文虎很快就認出他們兩個人來了。

“這兩人確實是在我們那地兒賣東西的,但是他們挺神秘的,不拘是啥,全都能搞到手,每次賣的東西好像都不一樣,倒是啥來路,我也不知道。”

但凡是能在黑市賣東西的,基本上都是有自己的門路,而每個人的能力有限,賣的東西基本也都是一個類型的,頂到天了能搞到兩三樣的東西,那就是有大本事兒的了。

但是那兩個人不一樣,他們好像啥都能賣,隻要問到他們那兒的,就沒有東西是他們弄不到手的。

像是這樣的存在,那門道可就是深不可測了,像是許文虎這樣的倒爺們,就算是心裡麵好奇得要命,也不可能去探究他們的深淺。

“方哥,有門道的人來曆都不簡單,不像是我們這樣的,他們很顯然跟我們不是一個路子的,大家夥兒也不敢去探究他們的底兒,要是惹上不該惹的,那倒黴的還是我們自己個兒。”

他們本來就是在灰色地帶上混,哪裡去沾染那些一看就有問題的家夥?

第65章

“那他們是什麼時候在黑市開始賣東西的?這你還記得嗎?”

方正業又詢問了一句, 許文虎想了想,回答道:“時間應該不長,先前我沒有聽過他們的名頭, 方哥你也知道的,我在黑市裡混了兩年, 在那塊兒也挺熟的,之前沒有聽過他們這兩號人,他們大概是去年十一月的時候冒出來的吧。”

他不太確定地說道。

其實許文虎的膽子相對而言還是比較小的,畢竟家裡麵還有個奶奶要照顧著, 很多事情他都十分小心謹慎, 賺錢多少都不打緊, 一切要以穩妥為主。

所以他差不多都是單打獨鬥的, 守著自己那一片過日子,其他的人事兒能不沾則不沾。

“黑市長期做買賣的人基本都是固定的,那些偶爾來賣賣東西的, 我們基本不會注意,畢竟沒有路子的,就是一錘子買賣, 賺個外快而已, 跟我們是不搭噶的。”

許文虎解釋了一番, 又說道:“那兩個人一開始來的時候,不顯山不露水的,誰也不知道他們的能耐, 不過後來他們從侯哥那裡截了一旦買賣, 大家也就注意到他們了。”

方正業不會無事爛乾地跑來跟自己打問消息的, 許文虎沒有多問什麼, 而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了方正業。

他心思細, 記性又好,遇到的事兒差不多離的都能記得,回憶了一下後,便將當時的事情說了。

“方哥你也知道的,做我們這一行的,其實都是零散買點兒東西,大批量購買的並不多,一旦有大買賣上門,隻要有點門道的,那是搶破頭都要去爭過來。”

他們做的這種買賣,其實那是有今天沒明天的,上麵不稀得管他們的時候,就趁著機會多賺點,要是上麵風聲緊了,他們立馬就得停。

所以小買賣啥的,大家顧及著麵子和氣啥的,基本上不會爭搶,但如果十年九不遇地來了個大單子,那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這其實是他們行當裡的不成文規矩,來的買賣誰搶到的是誰的,不興背後下黑手,也不許使絆子給人攪和黃了,大麵上絕對要過得去,搶買賣的時候爭得急赤白臉無所謂,可過後那是絕對不能找對方麻煩的。

畢竟做生意各憑本事,你技不如人留不住客人,那是你沒本事,怪不得旁人,大家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因為搶生意不成而要把整個行當的人都拉下水,那是萬萬不能成的。

在黑市裡麵能把買賣支棱起來,並且長期做下去的,那背後都是有人脈關係的,如非必要,沒有人會上趕著得罪人的,除非壞了規矩的人把所有人給一網打儘,否則的話,他自己也甭想安生過日子。

侯哥在他們那塊兒算是個挺有能耐的,他在日化廠那邊兒有門路,還跟服裝廠關係不錯,能淘弄到不少好東西,他在這黑市裡,也算是個人物了。

年初的時候,有人要一批勞保手套,價格給得不低,整個黑市裡麵能吃下這筆買賣的,也就隻有侯哥一個人,大家夥兒原本以為這買賣鐵板釘釘會是侯哥的,結果沒成想,最後卻被劉大頭和那個叫六哥的截了胡。

“我聽說他們用的手段並不是那麼光明磊落,侯哥那邊兒的生意幾乎是已經談成了,就差給錢的事兒了,結果他們臨時給降了點價格,就把那買賣給弄去了。”

聽到這裡,方正業的眉頭皺了皺,忍不住問道:“那個叫侯哥難道就沒有跟對方計較?”

許文虎回答道:“哪裡沒有計較?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這件事情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了,劉大頭和六哥那兩個人還繼續在黑市裡麵賣東西,他們有不少和侯哥他是一樣的,從侯哥手裡弄去了不少生意,但是侯哥好像並沒有怎麼計較。”

不計較,這就耐人尋味了,能張羅起買賣來的,誰是個簡單人物?更何況是侯哥這樣的人,在黑市裡麵也算是一號人物,就算不能對著劉大頭和六哥使絆子下陰招,多少也會教訓教訓他們,讓那兩個人吃個教訓。

可是偏生他們還真就在侯哥的眼皮子底下把生意給做了起來,而且還悄麼聲地搶了侯哥不少的生意,侯哥啥都沒說,一直就這麼忍耐著。

大家夥兒都覺得,那兩個人背後的路子怕是挺廣的,否則的話侯哥不會如此忍耐。

侯哥這名字聽起來有些熟悉,方正業眉頭微微皺起,想了想便問了一句:“你說的侯哥可是一個個頭不高,長相普通,耳朵上還有個黑痦子的男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想起自己為什麼覺得這個侯哥耳熟了,之前他過去黑市的時候,曾經跟個倒爺搭過話,那會兒劉大頭就是過去生生地從對方手裡搶了生意的。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劉大頭對待侯哥的態度,以及侯哥最後的反應。

原來他們之間早就有過交鋒了。

這些事情越往下查,就越讓人覺得心驚,哪怕現在還不知曉真相是什麼,方正業已經察覺到有水下藏得龐大脈絡,有一條埋得很深的暗線已經微微露出了痕跡,隻要將這條線給抓出來,就能將一連串的東西給連根拔起。

“虎子,對侯哥這個人,你有什麼看法?他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侯哥在黑市裡的時間挺長的,許文虎對他倒是挺熟悉的,出乎方正業預料的是,許文虎對侯哥的評價還是挺高的。

“侯哥是個挺仗義的人,而且還很有本事呢,我之前聽人家說,城西這邊兒原本是沒有黑市的,大家就跟遊擊隊似的,到處亂竄著賣東西,買賣做不大,也賺不到什麼錢,還得擔著挺大風險的。”

說著,許文虎陷入了回憶之中。

在這個什麼都要靠票的年代,很多東西就算是你有錢都是買不到的,而黑市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順勢而生的。

但是這到底是灰色地帶,乾這個是要擔著風險的,稍不注意,就得被抓到公安局裡麵去,而且形不成氣候,沒有固定購買的人,始終不算是個正經買賣,想要靠著這個吃飯是很難的。

但是大約五六年前吧,也不知道這個侯哥用了什麼法子,反正是在城西這片廢棄的工廠場地上,將黑市給張羅了起來,不少倒爺們都聚集在這裡賣東西,而那些買家也都知道城西有個黑市,不要票,啥東西都能買得到,天長日久下來,這黑市也就成了現在這樣的規模。

“黑市裡麵的挺多規矩其實都是侯哥立起來的,所以這片地方跟其他的不同,其他地方那些人為了搶生意,啥事兒都能做出來,最後鬨騰下來,誰都落不了好,但是我們這邊兒不一樣。”

他們規規矩矩做生意,遵守著黑市裡麵的規則,隻要不鬨事兒啥的,總是能把生意給做起來的。

許文虎開始做這一行的時候,原本還以為像是自己一些懂行的朋友說的那樣,會很危險的,結果沒成想到,他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危險,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侯哥。

但是雖然這黑市是侯哥一手張羅起來的,也是因為他的存在才發展到如今這個規模,可是人家從來都不在黑市裡麵充大頭,也不會像是其他那些張羅黑市的人一樣,要從他們倒爺手裡麵劃拉錢,要他們交啥人頭費場地費啥的。

侯哥為人十分敞亮,隻說這地方就是給大家做買賣用,賺個糊口錢的,能做下來,靠得是自己的本事兒,他並沒有做什麼,讓大家不必把他給架起來。

“因為這個原因,大家也都挺敬著侯哥的,之前黑市上有些糾紛啥的,也都是侯哥出麵解決的……說句實在話,如果不是因為侯哥的緣故,這黑市估計也不會一直存在著。”

在許文虎看來,侯哥的路子很廣,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