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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葉渡 山有嘉卉 4315 字 5個月前

剛付完,就聽見楊微的聲音遠遠傳來:“姐——”

楊沐桐下意識地扭頭去找她在哪兒。

晚風就在這時吹過她的頭發,將幾縷發絲吹到她的臉上,淩亂地貼著她的臉頰。

路燈下她穿著霧霾藍闊腿褲和緞麵印花襯衣,套著米白色大衣,懷裡還抱著花束,側臉上光暈淡淡,顯得格外溫柔,陳葉忍不住舉起手機,拍下了這一幕。

楊微跑了過來,驚訝地哇了聲,“玫瑰花耶,陳葉哥送你的嗎?”

說完好奇地看了眼陳葉,“哥,我有沒有份?”

這電燈泡也太過分了,陳葉忍不住翻白眼吐槽:“我看你頭發茂密,也沒禿啊,怎麼腦門就能這麼鋥光瓦亮呢?”

楊微:“……”

楊沐桐沒忍住,嗤一下笑出聲來,她立刻委屈地轉頭,“姐,他是不是笑話我?”

楊沐桐忙摸摸妹妹的臉,“他說你是電燈泡而已,彆理他。”

楊微:“……”謝謝,沒有被安慰到。

楊微撇著嘴跟在哥哥姐姐後頭進了某連鎖過橋米線店,一人要了一份套餐,淘寶上來都是一個大托盤,能保溫的石鍋裡裝著滾燙的湯,服務員幫忙將米線和其他還是生的料倒進去,然後等著燜熟。

楊沐桐要了一份鬆茸土雞過橋米線,湯頭很鮮美,雞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土雞,但吃起來很嫩滑,套餐裡還有一個牛肉餡餅,和一杯飲料。

楊微和陳葉點的套餐和她不一樣,內含的東西也不一樣,一個是脆炸香蕉,一個是紅油串串,一下子他們就有了三個不同的小吃,三分套餐加起來還不足一百五,讓人頓時覺得很劃算。

吃完過橋米線,楊沐桐的臉已經被熱得紅撲撲的了,走的時候陳葉特地看了眼楊沐桐的衣服。

回去的路上,楊微坐在後座,楊沐桐在副駕駛,車廂裡很安靜,她開始昏昏欲睡。

突然間,聽到楊微的說話聲:“姐,姐,我給你讀一首詩,可好了!”

楊沐桐回過點神來,含混地嗯了聲,分了點注意力給她。

昏暗的車廂裡,她清脆的嗓音認真朗讀著:“於我而言,少年是野火之於草甸,鶯飛燕走驚起好大一片,卻又落在他麵前。不敢看他一眼,生怕我燎原。”[1]

此時車子剛好駛進隧道,橙黃的暖光從窗外照進來,明暗交疊,落在相鄰的他們臉上,也落在她膝頭的花束上,多了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浪漫。

也有些像老電影裡的情節,有種老舊的曖昧。

楊沐桐扭頭看著他帶笑的側臉,心裡驀地一動,就像琴弦被人輕輕撥弄了一下,顫悠悠的,蕩了兩下。

第七十四章

周末過後, 楊沐桐恢複上班,因為請的是病假,大家都知道她最近生病了, 於是見到她出現在科室都要問一句。

“楊醫生回來了,身體沒事了吧?”

“哎,都好了,多謝關心。”

楊沐桐一麵笑著應承彆人的問候,又一麵跟譚敏問起這幾天的病人都怎麼樣。

她雖然休了快一周的假, 但對於每天都上班的譚敏來講, 那就是彈指一瞬的事,“沒啥特殊的,就那樣。”

說完譚敏又問她:“今天你值班?”

楊沐桐點點頭,譚敏又說:“今天好像排了好幾台剖宮產, 完了,肯定超級忙。”

是真的很忙, 楊沐桐一開始還不太把譚敏的話放心上,結果剛交接班沒多久,林清就叫她一塊兒去手術室,說有台雙胎的剖宮產, 產婦是二胎,一胎也是剖宮產, 去年十月份做的,結果剖完才一年,子宮疤痕都沒長好, 又要剖一次。

楊沐桐驚詫道:“這是意外懷孕舍不得打?”

林清搖頭, 一邊洗手, 一邊小聲跟她說:“頭胎是女兒, 二胎是做了人授懷上的。”

楊沐桐這就覺得想不通了,“才剖完就急吼吼地做人授?人家給她做?”

符不符合規定先不提,就這風險,居然有醫生願意擔?

楊沐桐自認如果是自己,肯定不敢,得讓她另請高明。

高明當然有,林清笑笑,“去港城做的,高端私人醫院,你懂的。”

“那看來她家挺有錢啊。”楊沐桐不由得道。

林清擦乾手上的水,還是笑笑,“當然啊,所以婆家等著男丁繼承家業嘛,有男丁才算有後。”

楊沐桐笑著歎口氣,搖搖頭。

倆人私底下的議論在踏入手術室的那一刻徹底消失,然後隨著術中產婦大出血而再次出現。

千辛萬苦終於還是把人搶救了過來,楊沐桐回到辦公室還沒坐下,急診來了,送來一個先兆子宮破裂的產婦。

楊沐桐腳底抹油地去上完搶救,剛出手術室,又來一個。

孕十七周的產婦,突然肚子疼,送到醫院來,楊沐桐一看,宮口開大三個了,根本保不住。

於是她隻能告訴產婦:“這個沒辦法保,隻能清宮了。”

產婦頓時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陪同過來的是她丈夫,聽說這個結果以後,二話不說就跳起來指著楊沐桐的鼻子開罵。

“要你們這些醫生有什麼用?老子交了錢的,你們連個孩子都保不住!”

“特麼的庸醫,一點用都沒有……”

除了罵楊沐桐,連護士也要罵,反正就是怪他們沒有保住這個孩子,誰勸都不聽,直罵了十來分鐘,可能是累了,終於有些消停。

他罵的時候楊沐桐試圖勸他冷靜,卵用沒有,她乾脆拉著臉等他噴糞。

等他罵的差不多了,她才淡淡地說了句:“產婦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不管你願不願意,孩子就是保不住了,我要跟你們交代一下病情……”

具體病情還沒開始講呢,就被對方打斷,對方不知什麼時候接了個電話,把手機遞過來,“你跟我媽說吧!”

楊沐桐一哽,隻好接過電話,將產婦的病情跟他媽說了大概得有十分鐘才掛電話。

至於處理結果,男人很光棍地表示:“我聽我媽的,我媽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楊沐桐:“……”

她對男人這種態度真是醉醉的,噎了一會兒,忍不住有些生氣地道:“這是你媳婦兒,你怎麼個想法難道還要聽你媽的?她是給你生孩子,還是給你媽生孩子?你怎麼這麼不負責任?”

男人的態度非常冷淡,反正就是聽他媽的,彆的他不管,楊沐桐跟他說病情說護理事項,他也當沒聽見,極為難以溝通。

要說這也不是很難的手術,比起早上不是術中大出血就是子宮破裂的手術來說,實在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但楊沐桐卻覺得特彆累,心累。

“你說怎麼好好一個姑娘,嫁給這麼個人呢?這種人竟然也能有老婆,老天不長眼!氣死我了!”回到辦公室,她忍不住生氣地吐槽道。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唐璐一直好奇地看著她,目光探究。

楊沐桐察覺到她的目光,便問了句:“這麼這樣看我,我臉上長花了?”

唐璐搖搖頭,好奇道:“沐桐姐,我就是覺得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楊沐桐一愣,錯愕地看著她。

“是真的。”唐璐強調道,“以前遇到這樣的家屬,你最多就是覺得不值得,不會說氣死你了這種話的,這次竟然說了耶。”

楊沐桐聞言繼續怔怔,“……是嗎?我以前不會這樣說嗎?”

“是啊。”唐璐點點頭,“而且你都不會吼他們的,所以我經常怕你脾氣太好,會被他們欺負。”

原來是這樣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楊沐桐坐下來,忽然間覺得有些恍惚,仔細想想,好像還真跟唐璐說的一樣,她以前是不會說這種話的,為什麼現在又會說了?

是因為徹底跟家裡鬨翻,解開了心裡的束縛,變得沒有負擔了嗎?還是……還是受到了陳葉的影響?

他總是希望她能學會如何表達情緒,特彆是對某件事喜不喜歡,願不願意。

可是才幾天啊,他就能影響自己至此了?

楊沐桐本能地不信,她更傾向於第一種解釋,認為是和周悅他們的爭執讓她內心深處另一個自己被釋放了出來。

另一個楊沐桐,大膽,自信,衝動,有著她羨慕的特質,是她永遠也成為不了的那種人。

驚覺自己有了變化,恍恍惚惚中楊沐桐又過了小半天。

午後有外賣電話打過來,說有她的外賣,她奇怪地問是什麼,那邊說是奶茶,她立刻就不問了。

肯定是陳葉點的沒跑了。

她隻好去拿外賣,剛回來,林清就說有個大月份的產婦要做引產,因為產檢中篩查出胎兒畸形。

“哎,知道了。”她應了聲,轉頭對譚敏道,“今天確實很忙。”

說完把奶茶放到桌上,努努嘴,示意她和唐璐:“你們先喝吧,隨便給我留一杯就行。”

譚敏驚訝道:“你什麼時候訂的奶茶,怎麼不告訴我們啊?”

楊沐桐乾笑兩聲,“嗬嗬……彆、彆人送的……”

彆人?

譚敏眼睛一轉,衝她意味深長地笑,“哦喲,有情況哦?追你的帥哥送的吧?”

楊沐桐欲言又止,很想告訴她這個人她認識,就是她有時會請會診的陳葉,但一想到說了又會被抓住問三問四,霎時間便滅了這個念頭,欲言又止變成訥訥不已。

不過好在太忙了,雖然譚敏和唐璐都調侃說這是她追求者送的奶茶,但卻沒空拉著她追問追求者是誰跟她怎麼認識的之類的八卦,讓她鬆了口氣。

陳葉上下午都有門診,中午回來也沒空,要給周六收的那個低顱壓綜合征的患者做硬膜外腔自體血注射手術,從介入室回來,已經是中午一點三刻。

飯菜已經涼透了,是楊微跑去幫他熱的,他還有十五分鐘吃飯時間,馬上就要去下午的門診。

吃飯的時候也不得閒,安排餘湫和江春來道:“低顱壓綜合征是這個月咱們管的第一例,給學生講病例分析或者教學查房都挺好的,教學查房的話提前跟病人溝通一下。”

說完頓了頓,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道:“要不然你們哪個就這個病例寫篇論文投一下?隨便哪個期刊,能中就算值。”

餘湫和江春來上一秒還點頭,下一秒就僵在那裡,一動都不敢動,想起了這幾個月被修改論文支配的恐懼。

陳葉見他們不吭聲,有點疑惑,問道:“怎麼,都不想寫?”

倆人趕緊搖頭,不敢說實話。

特麼的誰敢說啊,萬一主任問你怎麼這麼不上進,說你思想滑坡,你怎麼回答?

陳葉便又耐心地問:“那就是覺得難寫?這個不要緊的,還像上次那樣,分析這個病例就好,寫完了我給你們改。”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倆人隻好苦哈哈地點頭應承,下一秒陳葉又說起實驗的事來,休息了幾天,擠壓的工作在這一天全部向他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