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頁(1 / 1)

不時響起的鞭炮聲,喜氣洋洋的拉開八六年的序幕。

*

年一過,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回部隊的回部隊。

冬雪消融,天氣漸漸暖和的時候,林青禾上班的時候接到學校的電話。她都多少年沒接過老師打來的電話了。

電話那端,人老師客客氣氣的,“嘉穗媽媽,您現在方便過來一趟嗎?”

於是林青禾請了假屁顛顛地去了學校。

進了辦公室,孩子不在。班主任還是一年級時的那位田老師,她見著林青禾先露出一個笑臉,禮貌又不失親切地道:“昨天在新聞裡看到您了,回答那個外國記者時可真是英姿颯爽,聽得人暢快極了!”

林青禾笑了笑,“田老師過獎了。”

田老師又誇了幾句,然後才說道:

“嘉穗媽媽,今兒叫您過來,是因為嘉穗和一六年級的同學打架。咱們學校最近不是組織高年級帶低年級嘛,咱班是幫二年級的。旁邊就是六年紀帶一年級的。

六年級的同學態度不好讓嘉穗聽著了。嘉穗這姑娘骨子裡俠氣很重,黑白分明。

她就把人一頓說,還把人孩子教會了。本來事到這兒就算完了,可那旁邊有幾個看熱鬨的學生就笑話那六年級的。這個年紀的孩子,把臉麵看得很重您也是知道的。

那孩子在周圍人起哄之下就推了嘉穗,然後兩人就打了起來。”

林青禾臉色一變,“那我姑娘沒事吧?有哪裡受傷了嗎?”

田老師看林青禾著急的樣子,連忙安撫了下,“沒事,她和我說跟著爸爸學過一點。那個同學被她一拳打流鼻血了。她被嚇到了,我讓她在教室裡。”

林青禾這才鬆了口氣,然後擰眉道,“田老師,對方家長什麼時候來?”

林青禾去了教室看安安。安安一臉倔強,不覺得自己做錯。

“媽媽,明明是他一直罵彆人笨蛋,那小妹妹都被他罵哭了。他先推我的。我也沒想到他那麼胖,這麼沒用。媽媽,他,他沒事吧?我會不會給你和爸爸惹麻煩?”

林青禾摸了摸她的頭,“他爸媽帶著去醫院了,應該沒事。你彆擔心。這事你有做的對的,也有做錯的。不過現在也彆想,好好上課,晚上媽媽再和你說。”

林青禾等了一下午,快放學的時候那家人才來。

還沒進門呢,就聽到一個尖利的女聲,“等會你可得替咱們兒子討回公道,個狠心的小丫崽子,下手這麼狠,忒沒教養……”後麵跟著一串汙言穢語。

辦公室裡,幾個老師都皺了眉,尤其是六年級那個班主任,臉漲得通紅。

門被推開了,一對穿著工裝的夫妻帶這個胖小子進來了。

那女人打量了圈辦公室,前麵這個穿著西裝高跟鞋的女人怎麼這麼眼熟,總覺得在哪裡看到過。倒是自從家裡買了電視機就熱衷於看電視的男人認出了林青禾。

“你,你不是昨天晚上那個,那個林處長?”

那女人猛地盯著林青禾瞧,她也認出來了。霎時間這對夫妻對視了幾眼。

林青禾大概能猜到他們的眉眼官司,她麵色沒變:

“兩位同誌,醫藥費我們出,另外還給孩子買點營養品。但是這件事可不全是我姑娘的錯,您二位可能著急沒聽老師說全過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工作的關係,總之這事最後也還算友好的解決了。

隻是當天和盧向陽打電話的時候,在盧向陽一水地對閨女的誇獎聲中。得,看來以後她家得是慈父嚴母了。

*

隨著天氣變熱,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是一日比一日開得好。等葡萄藤上的葡萄開始變紫的時候,又一年秋來了。

林青禾給安安請了一周假,她自己也早就攢好了一周假。中秋節,她要帶著閨女開車去盧向陽團裡。

早晨一家三口在家屬院散步。

“青禾你們什麼時候到的?”

林青禾拉著安安的手回頭,含笑看著對門的胖嬸:“昨天晚上到的,您也散步呢,菜站不忙嗎?”

胖嬸聽了笑容更大了,“菜站現在拆了,公社,不是鄉裡,現在建了個菜市場。我在裡麵賣菜呢。就在豬肉攤,你們要買菜不,今早上就會送才殺的豬來,給你們留好的。我記得安安是喜歡吃大骨棒吧?”

林青禾就笑道,“那感情好,是,這丫頭就愛啃骨頭。那一會子我就過去。謝謝胖嬸。”

安安也連忙笑著說,“謝謝胖奶奶。”

胖嬸不在意地擺手,“那我先過去了,你們晚點去也行,我給放在裡麵。”

晚上,母女倆跟著盧向陽去了團裡參加聯歡會。

“你怎麼不去說開場白?”林青禾問。

“開場詞多,我收尾,那個能少點,我不樂意背。”盧向陽還是老樣子,看到大段的字就覺得頭開始痛了。

林青禾捂嘴笑了笑,顯然想起從前他倆一塊學習時他對寫作文的抗拒了。

看著台上文工團的慰問演出,盧向陽湊近林青禾耳邊,“媳婦,你剛隨軍那第一年就趕上中秋聯歡會。你還記得不?”

林青禾抿唇笑了,怎麼會不記得。那時候他們才剛說開,在醫院裡相處了一個多月。她表演完,這人在後台等她。

“想不想重溫一下?”盧向陽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紅嫩的嘴唇。

林青禾嗔了他一眼,“你這人大庭廣眾的說這些也不嫌害臊。還好閨女不在,不然被她聽見了,看你好不好意思!”

此時隻有台上的燈光,他們坐在第一排,基本彆人就能看清個臉。盧向陽和林青禾十指相扣。

“我親自己媳婦有啥。安安隻會覺得她爸媽感情好,夫妻恩愛……”

林青禾見他越說越不著調,抽出手就擰了一把他腰間軟肉,“你再說!”她惱羞成怒。

盧向陽見好就收,也怕真給人惹著了。

所有節目結束後,當頭戴八一五星帽徽的大簷帽、穿著製式襯衣和熨燙筆挺的新款八五式軍裝的盧向陽上台發言時,林青禾仰頭看他的目光裡帶著崇拜。

此刻她眼中的盧向陽,熠熠閃光。

等盧向陽的話音落下,八六年的中秋聯歡會也徹底在掌聲中結束了。

和小夥伴們瘋玩的安安也回來了。

皎潔明亮的月色下,安安一左一右地牽著爸爸媽媽的手。她看著地上她們一家三□□纏在一起的影子,甜蜜蜜地笑了。

林青禾感覺到他一路都用火熱的眼神盯著自己看,耳朵都有些要被燙紅了。她微揚著下巴,想藏好心裡真正的情緒努力板著臉,但到底嘴角還是泄露了幾絲笑意:“盧團長,注意形象哈,這一路彆人可都看著呢。”

“哪有彆人,不都離著遠遠地嗎?”盧向陽示意她往周圍看看。

林青禾這才往四周打量,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們三口人已經落在了最後。

團裡的路燈昏黃,隻能朦朦朧朧看到前麵大部隊的背影。

“閨女,閉上眼。”盧向陽邊說著,邊伸手捂住安安的眼睛。

然後俯身對著林青禾親了下去。

淺嘗輒止,他放開媳婦,“有舊地重遊的感覺嗎?”

林青禾看著想要扒開爸爸大手的安安,紅著臉,“你這用的啥成語,還不放開閨女。”

安安重見光明,嘟著嘴,“爸爸媽媽,有啥不能讓我看的!”

“哈哈哈哈,問你媽去。”盧向陽朗聲笑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林青禾沒話找話,“明天早上你想吃什麼?”

安安:你們是不是把我當傻子?算了,她已經是成熟的大孩子了,要懂得包容爸爸媽媽。

*

快樂的日子總是特彆短暫,一周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都沒覺得三口人一起做了啥特彆的事呢,就到了分彆的時候。

“好了,不是嚷著自己是成熟的大孩子了嗎,這會子怎麼又嘴嘟得能掛油瓶啦?解放覺的閨女要堅強。”盧向陽拍拍安安的肩膀。

“我才9歲!”安安突然情緒崩潰,杏眼含淚。她聽這句話很多年了,為什麼她就要比彆人堅強?

“我想和其他同學似的,每天晚上都和爸爸媽媽一塊吃飯。想開家長會的時候叫爸爸媽媽一塊去。以前運動會彆人都是乾爸和我一起參加,贏了,彆人還偷著說我作弊,說我爸爸不行就叫乾爸……”

這話叫當爹媽的聽了心裡都不好受。尤其是盧向陽,他知道自己這些年是虧欠了妻女。在她們需要的時候,他隻能在電話裡。媳婦一個人,又要上班又要帶安安,他這個當人丈夫和爸爸的,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隻是偶爾會這樣想啦,爸爸我知道你不僅是我的爸爸。我們課本上也有好多講解放軍的課文,我,我……”

“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該老是讓你要比其他孩子堅強。爸爸答應你,一定努力儘快一家團聚。”他來這裡已經四個年頭了,前陣子他聽說軍區要參考其他國家的軍製,正式成立一支特種大隊。

林青禾擦了擦淚,看了眼手表,“閨女,和爸爸說再見。咱們得回去了,要不得開夜車了。”

安安這番話到底還是留在了父母的心裡,兩個人都開始努力,想要給閨女更好的。

*

過了中秋,天一下就涼了下來了。期間盧向陽在安安學校運動會的時候緊趕慢趕地回去陪著孩子一起參加了。這是安安在小學的最後一年了,明年秋天她就該上中學了。

日子在他從東北和京都往返之間就悄無聲息的過去了。等夜裡因為冷風一吹,關窗的時候看到那層厚厚的白霜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冬天又來了。

夜深了,盧向陽披著大衣坐在書桌前一邊翻閱資料一邊寫著報告。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揉了揉有些發乾的眼睛。端起桌上已經涼透的濃茶,大口喝了。

冰冷和苦澀讓他瞬間清醒。

他回想起前不久那位首長在電話裡和他說的:

“以後肯定是止戈為武的年代了,對軍官們的要求和從前也不一樣了。你從軍校畢業應該深有體會……要記得不重學則殆,不好學則退,不善學則衰。學以致用、學用相長這樣你才能真正的成長起來……”

他放下茶缸,繼續埋頭寫道:

“自31年以來有兩次重大變革……未來應該是會以指揮、控製和通信係統為中心的搭建全盤電子化和自動化的軍事裝備。而作為指揮員,除了自身過硬的軍事指揮知識之外,還必須要依靠“電腦”參謀……”1

這份報告從八六年冬天構思一直到八七年的冬天都快來了,初稿才算是完成了。盧向陽沒有直接交上去,又自己修修改改了一陣子,直到確認沒有問題才在回京都的時候,交到了上級領導的案桌上。

然後就是等著了。

他在這兒也有六年了,還有一年就該回軍區述職了。

*

等到外麵響起了安安和隔壁小花姐姐一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