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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下來。

盧向陽從自行車上上下來和老師打招呼。

那位老師手裡拿了份報紙,指著頭版中間方大的照片,笑的異常燦爛:

“聽說這是你媳婦吧?以前還是文科狀元,了不起!”

“啊,是的,謝謝老師。”盧向陽內心與有榮焉麵上保持淡定,謝過老師後就推著自行車離開。

一時之間,鋪天蓋地的各類報紙、電台都在播送第一批留學生遠赴美國求學的新聞。而當日作為學生代表接受記者采訪的林青禾,她的名字和照片就像77年那次一樣再一次出現在了很多人麵前。

胡同裡,方秀珍和鄰居一塊去買菜,都在聽恭喜聲。她和盧向陽比起來就外露多了,笑得眼角皺紋又多了幾條。

“秀珍,你大閨女可真的出息大發了!”一個鄰居誇道。

“是啊,瞧著文文靜靜的。你們都怎麼培養的?”

“那現在孩子是你們給帶不?我昨天好像看到你姑爺過來了,他是轉業了嗎?分配到哪裡啊?”

“你以後可享福了,閨女兒子兒媳都是大學生。兩個小的,我聽我家毛蛋和月月說成績也是好的。”

方秀珍聽著這些誇讚心裡舒暢極了。她笑得眼睛都眯成縫了,道:

“我大閨女確實從小就愛讀書。什麼培養不培養的,過去那能吃飽就不錯了。全是她自己努力!孩子我們幫著姑爺一起帶。

姑爺不是轉業了。我也搞不清什麼升職不升職的。就是被他們部隊領導推薦去上軍校了。”

林建國的家具生意更火爆了。

人家都說,這是那個第一批留學的77級文科狀元的爸爸。

京都是這樣,老家也不遑多讓。

泉水大隊正在進行如火如荼的夏種,烈日炎炎,為了讓大夥乾活打起精神。

林建黨讓人去大隊部把廣播打開。

“這裡是華夏之聲……下麵是本台記者帶來的第一批赴美留學生代表北大林青禾同學的機場采訪……”

林建黨家、盧滿囤家笑嗬嗬地接受誇獎

“我兒媳/大侄女確實一直很拔尖。”

距離林青禾離開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了。

安安也從一開始真情實感哭著找媽媽,變成了每天像人家上班簽到一樣,嚎兩句要媽媽。

林青禾留下來的《養安安手冊》成了林家所有人對待安安的準繩。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姥姥、姥爺、舅舅、舅媽都隻記得好的一麵,把那些要約束安安的那些,他們都忘在了腦後。

“她才三歲多,親媽又不在,慣著點怎麼了!”

這是方秀珍再一次給安安買奶油蛋糕吃時,盧向陽勸丈母娘,安安不能吃太多甜的。她現在都有一顆小米牙裡有黑點了。

“你就淨事兒,這到了年紀不得換牙啊?”林建國都變了。

盧向陽無奈,隻能拿出手冊。

“爸媽,第一條。”

方秀珍啞聲了。

周末,盧向陽獎勵一周睡前沒偷喝罐頭奶粉的安安去坐火車。盧向陽一手抱著戴蘑菇帽的安安,另一手牽著帶蘑菇帽的小旻兒。

三人到了公園。

公園又多了處孩子玩鬨的地方——一排三個秋千架。

可惜人滿為患,他們等了許久一直都有小朋友在上頭。

兩個小的淚眼汪汪地看著盧向陽。

“回去,在院子裡給你們搭一個。走,坐小火車去。”

“安安,下來自己走一會兒,爸爸抱會哥哥!”

安安在爸爸懷裡轉了個身,兩隻小手摟緊爸爸脖子,她不想動。被抱著多舒服呀。急中生智道:

“爸爸!媽媽的手冊說了,人多的時候,寶寶不能亂走,有拍花子,危險!”

盧向陽一臉無奈,隻能蹲下,想要一邊一個抱著。

“姑父,我要自己走。我是大孩子不要抱抱。”

火車轉悠完一圈,這倆看著一老爺子釣魚後愣是不肯走了,要在這兒看著。

午飯是在飯店吃的,中午盧向陽約了紀紅衛還有兩個一起合夥倒騰東西的戰友。

飯店包廂裡,葉伯煊大刀闊斧的往那一坐,都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他進屋就夾菜,邊夾著邊吹著熱氣,還不忘囑咐道:

“下次請我吃飯換彆地兒!孩子不能吃涮鍋子,容易上火。”

說完分給倆孩子一人一個碗:

“吃吧,吹涼了!”他還給倆孩子一人倒了一杯汽水兒。

除了紀紅衛,另外兩個戰友唐亞軍,徐毅都是今年轉業回來京都的。他們是第一次看到盧向陽帶孩子的樣子。

兩人疑惑地對視一眼,今兒不是來說正事順便喝酒的嗎?

倒是紀紅衛,他給安安晾了一盤羊肉。

“閨女誒,乾爸好吧。早知道你爸指定帶你來,給你都涼好了。小旻兒是吧?和妹妹一起吃哈。”

安安頭埋在飯碗裡,咬著羊肉,含糊地說了句,“謝謝乾爸。”

“上次那些都倒出去了。咱再換一個東西吧,潘家園附近現在也有人乾這個了。不過我看他們是自己改的自行車。”

“紅衛,你小舅不是在羊城嗎?那邊我聽說好多新奇玩意……”

“我聯係了幾個以前營裡的退伍的老兵。咱現在第一層可以蓋了。我想讓他們來幫忙,現在政府到處蓋房子的,看能不能拉個工程隊出來先乾著唄。大不了就是一層層來。”盧向陽一邊關注倆孩子,一邊和紀紅衛說。

“行……”

一個小時後事兒說得差不多了,兩孩子也早已在旁邊玩什麼你拍一我拍一的遊戲了。唐亞軍正要把帶來的茅台從包裡拿出來。

“我先走了,孩子吃飽了就該午睡了。”盧向陽肩膀一手抱一個一個孩子走了。

“誒,陽子……”

“彆喊了,他現在一個人又當媽又當爹的,忙著呢。”

第132章 地球的兩端 一更

“ladies and gentlemen……”飛機滑行的時候, 廣播響起。

聽著耳邊熟悉卻又陌生的語言,林青禾一行人女士連衣裙高跟鞋,男士西裝領帶小皮鞋地走出機艙。

拿到托運行李後, 他們就往候機室外走去。

出站廳有專門的工作人員負責接待他們, 還有美國的記者在等著他們。這也是他們穿成這樣的原因。

果然才剛一進出站廳就一群舉著記者衝了上來。負責接待他們的工作人員率先上前招待記者們, 但是那些記者們不問到什麼就不會善罷甘休的。

於是, 他們的領隊上前開始接受采訪。那些問題有友好的也有犀利的。

最讓人難堪的是,有個記者問突然把話題轉向領隊身後一直安靜的林青禾。

“你們國家上一批還有幾個不願意回去了。你怎麼看他們, 你覺得你們這批會有幾個不願意回去?”

領隊臉色僵了僵,畢竟建交了,他沒想到他們還會直接問這種問題。

他正要回答,就聽到, 林青禾說,“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然後她又用英語翻譯了一遍。看著那個記者迷茫的眼神, 她麵色沉靜, 聲音不大卻有力,“這是我們國家一句老話。”

那記者沒再糾纏, 他們一行人很快跟著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 坐上了在外麵等待了很久的大巴。

車子開始行駛後,一個男同誌站了出來自我介紹,並且介紹接下來的安排。他們都會被送進寄宿家庭,前三個月他們需要上語言班, 通過以後會進入自己想去的專業。

林青禾選的專業是國際關係。

車子從機場的方向往紐約市內開,車窗外原本有些荒涼的景色也開始逐漸變得熱鬨起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青禾,剛才說得好。聽不懂了吧?”

“是啊,那記者的表情可真好笑。”

車廂裡眾人用說說笑笑的方式來調節, 剛到異國他鄉的情緒。

清晨,陽光穿過紗簾照進室內。鐵藝雕花單人床上的林青禾卷著毛巾被翻了個身。她沒睜開眼,下意識的伸手往旁邊一撈,撲了空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遠在萬裡之外。

這是她在美國的寄宿家庭。

這家裡是一個單親媽媽帶著三個女兒。

最大的女兒18歲,老二14歲,最小的隻有10歲。

大女兒正在念大學,一家人的生活來源是媽媽經營的漢堡小食店。

林青禾來了也有三個月了,在上周她已經通過了語言考試。今天是她正式去上大學的第一天。

林青禾和主人母女四個還算熟悉,日常對話也沒問題。

她把那張一家人在海邊的合照從枕頭下拿出來。看著照片上丈夫和閨女的笑臉,她深吸一口氣。

我會加油的,早日畢業,早日回來。

林青禾把照片小心地放進衣服內袋。

她走出房間,在走廊上碰到老二,兩人互道早安之後,就一起去餐廳。

要問林青禾有什麼不習慣的,西餐算得上第一位。

她原來也和盧向陽吃過幾次老莫,雖然那個是俄餐。她在飛機上還覺得自己應該吃得慣,可來了之後,每天三明治或者漢堡的吃得她一臉菜色。

學校距離寄宿家庭不遠,走在路上,站在異國他鄉。帶著排斥心不願意溝通的人有,一路同行對友善的人也有,什麼都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課上,她認真聽講,一絲不苟地記筆記。課後她拿出大一那年的學習勁頭,幾乎所有的課外時間都撲在了圖書館裡。

不止是她,基本上這一批留學生都是這樣的。他們深知自己身上的使命和責任,唯有學習學習再學習,學成歸國就是對那一萬個農民兄弟最好的回報。

一次很熱門的nba比賽前夕,老師在課上問他們要不要去,門票4美元一張。

然而一個人都沒有舉手,還是後來大使館的領導聽說了,中國學生對什麼都不感興趣。才找了人問這件事。讓他們有興趣的活動儘管去參加,他給報銷。

他們的花銷是實報實銷的,他們都知道外彙緊張,沒人想花額外的錢。就連在學校吃飯,也幾乎每次都點最便宜的雞肉。

林青禾在地球那段換上冬衣的時候,京都已經飄起了第一場雪花。

林家小院漸漸被紛紛揚揚的雪花所覆蓋。東邊屋裡,燒了暖氣,熱烘烘的。安安一身新的薄絨鵝黃色運動套裝,穿著襪子在屋裡走來走去。

“爸,念!”安安說的念,是指念林青禾的信。

這是林青禾走之前就寫好的,每個月一封。隨著信還有禮物,這個月的就是這套衣服。

盧向陽拆開信,輕咳一聲,略顯低沉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安安。

媽媽很想你,你有沒有想媽媽?有沒有哭鼻子?

媽媽不喜歡哭鼻子的小孩。

安安要每天開開心心的,畫畫、學寫字、在幼兒園好好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