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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是才懷上,在京都也沒啥認識的人,讓她去找醫生開條子幾乎是辦不到的事。

她今年27了,結婚晚,這還是第一個孩子。可想著學校的規定她就作難。

年齡不小了,在學校學習要跟上年紀小的同學們本來就很吃力。要是因為懷孕,再因此背上處分。這學上的到底圖什麼?

謝茵茵就道,“好不容易上了大學,都快畢業分配了。你彆衝動。孩子以後還能有,可這學隻能上一回哪!”

何曼玲當然不是個衝動的人,可結了婚,這個問題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孩子也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丈夫的意見,公婆的想法,都是她要考慮的。

“你不懂。”何曼玲看了一眼謝茵茵。

前程,事業,家庭。女人處在不同的年齡階段,所追求的東西當然是不一樣的。

林青禾倒是有些明白何曼玲的心思。可她沒有立馬決定,那就是她的天平向家庭傾斜了吧。

彆看何曼玲平時有些大大咧咧的,但是她在這個年代能這麼晚結婚,又能在結婚後跑來京都上大學。說明她也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那肯定也是想在將來更進一步。如今,要是檔案上有了瑕疵,一切又都成了未知數了。

“那我幫你問問能不能開個身體不好不能流產的條子?”林青禾想到個法子。

何曼玲點了點頭,“謝謝你啊青禾。”

條子開出來了。

何曼玲是一副要去流產的姿態從導員辦公室去醫院的,然後柔柔弱弱地回來。

帶著醫生開的條子,和雙胞胎檢查結果回了學校。

這事的最後雖然也處分了,但是沒留在檔案上。對她以後的影響也幾乎沒有,也就是在學校的最後兩年裡她不能參加什麼評選活動罷了。

那周末,何曼玲就帶著丈夫邵士彥拎著禮品敲開了林青禾家的大門。

“你怎麼來了?快進來。”林青禾趕緊將人讓進來。

她介紹自己的丈夫,對著林青禾道,“青禾,盧同誌,這是我丈夫,邵士彥。”

邵士彥就笑著打招呼,他和盧向陽握了握手,“冒昧前來,打攪了。”

盧向陽客氣的請兩人坐,林青禾去倒水,端果盤了。

邵士彥把手裡提著的一網兜的奶粉和罐頭給放在桌子上, “真是太感謝了。要不是你們,我們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倆關係好,不算什麼。”盧向陽笑道,“這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也不能這樣做。”

邵士彥點點頭,歎氣解釋道, “我今年29了,我倆是77年結的婚。本來計劃是78年要孩子的,沒想到高考恢複了。

我家這個考上了,那總不能不叫去吧。咱天津離這也不算遠,我本想著我一個月來看她一回。

可沒想到學校有這規定,我是家裡的獨生子。本來結婚就晚了,家裡老人也急著想要第三代。但是她好不容易考上的,咱也不能害了她的前程是吧。

就是今年過年家裡親戚聚齊了,多喝了兩杯,這才……不說這個了。總之,真的很感謝你們。以後要是有我們能幫的,義不容辭!”

夫妻倆略坐了一會子就離開了,說是還要給家裡打電話。

等他們走了,林青禾就和盧向陽感歎道,“咱們這代人,活的咋就這麼難?”

盧向陽拍拍妻子的頭,“現在不是都往好的方麵發展著嗎?走吧,上大哥家接上安安。咱一家三口去公園逛逛。”

林青禾奇怪,“你這周不用和紀大哥出去了?”

盧向陽就笑著拉著林青禾回了屋,然後從衣櫃裡拿出了一個黑色塑料袋。

“打開看看。”他道。

她打開了,裡麵是一摞摞的大團結。

林青禾瞠目結舌,嗓子發乾,“你倆這是做什麼了,這才多久?”

盧向陽很坦蕩:“這是最近倒騰的。不過媳婦這不能交給你,我又和另一個戰友合夥弄自行車票了。還有大半部分繼續和紅衛合夥著。那邊地的草除的差不多了。走吧,我還找爸有事呢,你說咱們和爸一起做家具生意怎麼樣?”

林青禾簡直對他刮目相看,這人以前也沒看出來,做生意這麼尖呐。這軍校都教他啥了啊?

家人收拾了下就騎車往林青穀家去了。

這學期林建國還有兩孩子都沒回老家,林建國是跟大哥直接請的長假。他家的地在和姑爺商量後,給盧家種了,當然產出林建國也是不要的。

青苗和青麥呢,盧向陽找了戰友給安排進了京都的小學。苗兒本來該上初中的,但是鄉下教育不如城裡的,所以讓她留級先適應。

到林青穀家後,盧向陽就坐到在院子裡做木工活的老丈人身邊。兩個人嘀嘀咕咕的,看著和諧親近極了。

“陽子和爸都快趕上我和爸了。”林青穀道。

林青禾笑了笑。

日子就這樣不鹹不淡地過去。天熱起來的時候,又有了大新聞。

公派留學生選拔開始了。

這一回是選的是正兒八經的學生了。

林青禾再次被係主任叫到辦公室,她這回又沒報名。正當她想解釋的時候,才張嘴喊了一聲主任,就被打斷了。

“你聽楊教授說了吧?”

第129章 月亮哭了 二更

北大, 中文係二樓走廊儘頭辦公室內。

“主任,您是說報名的事吧。我還沒報名……”林青禾站在係主任的桌子前,她心裡有預感又要挨罵。可她再次被打斷。

“沒報名?對你用不著報名, 名單都已經送上去了。那我就提前和你說了吧, 咱係就你一個。

你們這一批都不用參加這學期的期末考試了, 下周你們不用上課, 下下周選拔成績出了後來學校,統一參加為期半個月的禮儀培訓。

七月一日上午準時飛, 到時候你會作為北大學生代表接受采訪。這些天好好琢磨下作為第一批留學生該怎麼回答記者問題。”

係主任捧著搪瓷杯,笑得眼角皺紋溝壑分明。

林青禾傻眼了,她之前完全不知道這事。她有懵懵地看著係主任,還沒開口就見係主任朝著自己揮揮手。

“你這表情可不對?咱倆說岔了?你不會又想說你沒報名是要陪著孩子成長吧?”係主任放下茶杯, 食指敲了敲桌麵,臉上的笑也斂了起來。

林青禾深深地對係主任鞠了一躬,在起身時, 她斟酌了字句, 開口道:

“主任,這個消息有些突然。上次您教育我的話, 我都記得。我也一直很感謝您對我的培養、期待。可如果在留學和孩子們之間選擇, 我的答案仍然是後者。”

係主任的臉徹底沉了,他用失望的眼神看著林青禾。

“我看過你過去的履曆,從你的文字和經曆間我能看出來,你身上的那股勁, 和咱北大人身上流淌著的事不避難、義不逃責的精神是一樣的。

另外,名單已經提交上去,在你進來前,你們這些保送的結果就下來了。現在不是你, 也不是我說拒絕,就能決定的。

時代選擇你們,你們這代人有你們這代人的責任。你該回去好好想一想最初的那個你了!開學典禮上意氣風發的發言,你都忘了嗎?

國家費了多大勁,才能攢出來這麼多外彙送你們出國門。就是希望你們能好好學習國外先進知識回來報效祖國,當然可能也有人不會回來了。但是,送你們出去,是學校對你們的期許,是人民對你們的期許,更是是祖國對你們的期許。

你有能力,有想法,為什麼不去做?不要再說什麼帶孩子這種讓人失望的話了,這不是你!你是你自己,然後才是一名母親,聽聽自己的心聲吧,看看它究竟是怎麼想的。”

林青禾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係主任辦公室。

“青禾,你怎麼了,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周六下午最後一節課,本來是她和何曼玲還有謝茵茵約好去外語係蹭課的。她去了辦公室,她們倆替她拿著東西在門外等著。

“沒什麼,我先回去了。你倆去上吧。”她勉強地笑了笑,從她們手中接過自己的包。

“真沒事嗎?你臉色好差。”謝茵茵問道,“有什麼你就說出來,咱們一起想辦法。”

“是啊。”何曼玲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雙胞胎一般八個月就有出生的可能。她整個孕期基本沒受什麼苦,孩子一直很聽話。所以她才想要把這個學期堅持完。

“你們想哪去了?我真沒事,就是覺得累了想趕緊回家看看孩子。”林青禾用著往常的語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林青禾往自行車棚走去。

路過操場時看到迎風飄展的旗幟,聽到花園角同學朗讀英語的聲音,迎麵走來的也有分心拿著書在看的同學。

她難道真的忘記了最初的自己嗎?

到家才三點多,院子裡靜悄悄的。

她洗了頭澡,換上睡衣,包著頭發就鑽進了床上。

林青禾平躺著看著棚頂的吊燈發呆。

過往種種在她的腦海裡重新上演。

有大哥去上村小回來了,她纏著大哥教她寫名字的畫麵。

有年紀到了她也要上學前一晚興奮到睡不著的畫麵。

有偷摸跟著牛棚那些老師學習的畫麵。

有考上工農兵又被頂了名額的失落畫麵。

還有有當了記者後那一幀幀采訪的畫麵……

“咯吱”一聲臥室的門被人從外打開了。盧向陽剛從北大回來,他沒接到小禾。倒是在教學樓下碰到了謝茵茵和何曼玲。

她們和他說,林青禾中午去了趟係主任辦公室,出來麵色就不太好。但是有什麼事也沒有和她們說。

盧向陽謝過她們就趕緊蹬著自行車回家了。

他一進臥室就看到床上裹著毛巾被的一團,書包被隨意扔在椅子上,床邊拖鞋也東一隻西一隻。

“媳婦,我回來了。”盧向陽沒說自己去北大沒接到人。

“嗯。”林青禾沒動,悶聲悶氣應了一聲。

他著急回來,蹬了一身大汗,隨手扯了件背心就出去了。他得先衝衝,不然他媳婦又該嫌棄他一身汗味。

等進了澡房,看到林青禾換下來的衣服就那麼放在盆裡和她平時作風完全不一樣後,他確定了小禾指定是有啥不開心的事了。

盧向陽快速地衝涼,又順手把兩人的衣服洗了,他才回到臥室。

脫下拖鞋,他隔著毛巾被把林青禾抱進懷裡。

他身上的薄荷香讓林青禾短暫地回神片刻。

“怎麼不開心,和我說說,咱們一起解決。”盧向陽用著哄安安的語調,輕柔又低沉。

林青禾掀開毛巾被一角,翻了個身,麵對著他。伸手環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e8%83%b8`前。

她在哭。

不是稀裡嘩啦的那種,是無聲地流淚。要不是%e8%83%b8`前溫熱的溼潤觸?感,盧向陽都備不住不能發現。

他沒有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