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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訓練算得上是和以前生活搭點邊了。

晚飯後, 兩口子牽著安安去後海散步, 遠遠的就看到前麵好多人聚在一起, 聲音大得很。小孩都愛瞧熱鬨, 安安就吵著要過去看。等走進了,人群密密麻麻的, 什麼也看不清,聽旁邊的人說才知道這是附近廠子的工人們在跳舞。不少年輕人都在往裡擠,人聲鼎沸的,偶爾才聽清一個喊著節拍的聲音,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人太多了,怕擠著孩子,他們看了一會兒就走了。盧向陽把安安舉在頭頂, 小丫頭就抓著她爸的頭發左搖右晃的, 一點兒也不老實。

六月底的傍晚六點半,天還沒有全黑。天邊還剩一點玫瑰色殘陽, 倒映在泛著漣漪的湖麵上。晚風一吹, 湖畔的楊柳和行人的衣擺都隨之起舞。

目之所及湖邊散步的人裡,老人帶著孩子居多,像是他們這樣一家三口來的反而少見。

“小禾,你還記的咱上次在大明湖公園散步那次嗎?”盧向陽看向林青禾, 被稀釋到近乎透明的夕陽落在她眼底,她的目光又柔和又溫暖。

“記得。”林青禾也想到了上次在泉城的經曆。

盧向陽點點頭,記憶裡和小禾這樣散步的機會很少。往常在部隊這個時節,他幾乎都是天黑了才能回家。

“那時我和你說, 以後帶孩子再去。沒想到時間這麼快。”盧向陽有些感慨,他頓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用著些興奮的語氣叫了聲了林青禾,“小禾!”

林青禾抬頭看他。

“不如我們帶著安安出去玩玩吧?趁著難得咱倆都有時間,再過幾天我該去報道了。也不去太遠的地方,我記得咱倆第一次去老莫的時候說過都沒見過大海。那咱去看看唄。”盧向陽越說越興奮,他早就渴望著一家三口能出去走走。

林青禾也被他的話勾起想象,當即點頭。

於是步也不散了,打道回府收拾東西去。說走就走,他們要趕明天最早的火車!

回去的路上,剛才那跳舞的小廣場上人群散了些。林青禾這才看清,原來是個穿著連衣裙的姑娘在領舞。離得有些距離,林青禾看不清她的長相,但是她和時下的女同誌不同的是沒紮麻花辮,腦後是一根綁的高高的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就像兔子耳朵似的,一蹦一蹦的。那裙子長及小腿,姑娘高挑豐滿,遠遠看著不管是裙子還是人都好看極了。

她正在心裡感歎呢,現在真的是不一樣了,以前哪能這樣打扮啊。結果就聽到幾個路過的大爺大娘,神情很是不屑嗤了聲,“真是傷風敗俗!”

“誰說不是呢,這世道變得快呀,以前我們在大街上看上一眼都不好意思。現在這男男女女聚在一塊跳舞,我真是沒臉看。這也就是糾察隊沒有了。”

“我倒覺得工會這個小同誌跳的挺好的,不是下個月還有跳舞比賽嗎?我要是再年輕十歲我都去參加了。”

“拋頭露臉的,不像話!我要給廠長好好說說!”一個穿著黑色褂子的拉大爺,嘴裡叼著根煙,看起來很是氣憤的樣子。

這話叫林青禾和盧向陽聽了都有些沉默。

“其實我們學校裡也有不少人每周末在禮堂跳舞。”林青禾是聽謝茵茵說的,她每周都按時回家還沒參加過。

盧向陽就把安安放下來,抱在懷裡。

“部隊裡聽說早幾年也是經常搞舞會的,那時候就是相親用的。我去還車的時候,還聽後勤說,下個月的相親會八成也會恢複跳舞呢。我過去那會子,小周就在那一大大、二大大的。”

“各種意義上的改革開放……”

“一大大、二大大……”安安才在幼兒園裡學了這個,這會聽到她爸說,小丫頭又在爸爸懷裡扭了起來。她剛才就看人家跳舞看得投入極了,都不太願意走的。

“安安回家給爸爸媽媽跳。”盧向陽輕拍了下閨女的後背。

到了家,林青禾找出來一個小周從南方給他們帶回來的皮箱裝衣服。

“明天早上去,後天下午回唄,咱仨也去看個海邊日出。完了回來了你在家好好歇一天,大後天去學校正好。”林青禾從衣櫃找衣服,邊對盧向陽說。

“行,都聽你的。”

“行,都聽你的。”安安怪模怪樣的學爸爸說話,林青禾被她逗得直笑。

“好哇,讓你學爸爸!”盧向陽佯怒,抱起安安往天上扔,嚇得她哇哇大叫,落下的時候,盧向陽穩穩的接住她。

“還要!”安安眼睛眯成月牙,咧著嘴笑。

兩人在旁邊玩鬨,林青禾挑著衣服。她想起來之前看過的一部外國電影裡,主角一家三口都是穿著顏色一樣的衣服,她當時就記下了樣子,那周末回來就和嫂子一起做了差不多的出來。

放哪來著?

好不容易找到了衣裳,她回頭一看。好家夥,盧向陽去給安安放洗澡水了,就一錯眼的功夫,她剛才放在床上的衣服全被安安抖散了。

“盧嘉穗!”

“洗香香咯。”乾了壞事的安安聽到自己的大名就趕緊溜了。

“都是你爸慣的!”林青禾邊嘟囔邊重新疊衣服。

等林青禾洗完澡,盧向陽說要帶著安安洗衣服。他拿了洗衣盆放在院子裡,倒了洗衣粉,又接了水。

“閨女進去,用腳踩。”安安哪懂什麼洗衣服,她當她爸和她玩呢,樂顛顛地聽指揮跨進洗衣盆裡。她的小腳丫子踩在衣服上,還自己給自己喊一二三四打節拍。

很快洗衣粉就出了沫子,她更樂了,泡泡,她喜歡!

於是不止是腳丫了,人也半蹲著,用手去掬白花花的泡沫,然後嘴巴對著吹。

“哎喲,閨女彆玩了,快踩。你小心站不穩跌倒,一會子你媽看到了又該說你了。”盧向陽話音才落下,安安就一個趔趄摔在了盆裡。

好在下麵有衣服墊著,痛倒是不痛,小丫頭沾了一身泡沫,還衝她爸傻笑。

盧向陽扶額,怎麼說來就來?

他把閨女撈出來,重新帶進浴室裡。林青禾正在浴室外間擦頭發,看閨女一身泡沫的,正想說兩句呢,盧向陽就搶先說,“安安你太不聽話了!爸爸得批評你,讓你學著洗衣服,你玩泡沫,媽媽洗衣服多辛苦,你下次不能這樣了!”

林青禾被他那裝的一臉嚴肅的樣子逗笑了,“行了,你快帶著衝衝吧。”

……

第二天盧向陽晨跑回來也才五點不到,叫醒媳婦,又抱著安安去給她換衣服刷牙洗臉。

早飯是盧向陽回來的時候在胡同口買的,豆花和豬肉火燒。

吃過早飯,帶好行李,一家人就騎著自行車往火車站去。買完最早的票也才六點多一點,他們到了,正好先去招待所稍微休息下,然後就能去吃午飯了。

上車的時候,可能是現在時間比較早,車廂裡還挺空的。安安學著火車發出的嗚嗚聲,她現在正處於一個喜歡模仿的年紀。

從京都過去火車四小時。剛開始安安覺得新鮮,小嘴不停嘚吧嘚吧,後來窗外相似的景色她大概是看膩味了,就開始不耐煩了。坐著也不老實,動來動去的。盧向陽隻好泡了奶粉,又抱著她在車廂裡走動,好不容易才把小丫頭給哄睡了。

直到他們都下了火車,到了招待所,安安才揉著眼睛醒來。

看著陌生的環境,她有些怯怯地叫了聲爸媽。林青禾正在整理行李,盧向陽從床上抱起閨女。

“大閨女哎,咱們到咯。彆怕,爸爸媽媽都在呢。爸爸帶安安洗臉,等會帶安安去吃飯飯好不好?”

這座海邊小城的火車站都是上個王朝建的,就在這海濱附近。他們住在離火車站不遠的招待所,出門很是方便。剛才登記的時候盧向陽就問前台那個同誌哪裡好玩又有什麼好吃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們這海濱夏天的時候人還是挺多的,但是基本都是本地人或者在這邊療養院住的乾部家人。像盧向陽和林青禾這樣帶著孩子出門不是走親戚而是單純旅遊的人不多。

一家三口稍作休息後就出了門。

今天日頭大,不過才十一點左右,走在外麵就曬得很。林青禾從隨身的挎包裡掏出安安的小花草帽給她戴上,這是盧向陽才給她編的。

她自己也戴上了帽子,至於盧向陽,他不樂意戴帽子,說是這點溫度不算啥。

“爸爸,好香啊!”安安咀嚼著第一次吃到的蟹肉,笑得杏眼又成了月牙。她坐在長板凳上,兩條小短腿在空中搖晃。

盧向陽剛和旁邊桌的大哥學會拆蟹肉,他自己顧不上吃,四隻螃蟹被已經被他拆了倆,裝了滿滿一碟子的蟹肉。他又是喂閨女,又是剝到媳婦盤子裡。

這邊的國營飯店和京都的不同的在於,這裡有很多他倆都沒聽過的海鮮。中午供應的牡蠣、螃蟹、海螺,這三個他們都點了,怕不習慣,還要了一份麵條。

林青禾給安安碗裡挑了不少麵條,讓她自己吸溜。眼下,安安碗裡的麵條見了底,她好奇地盯著海螺看,笑得跟個小太陽似的。

盧向陽挑了些螺肉給她吃,她先湊近嗅了嗅,然後才張開嘴,示意爸爸喂自己。

等安安吃飽了,夫妻兩個才算是放開了吃自己的。

“我自個剝,你吃你的。”林青禾攔了下盧向陽又要給她剝蟹肉的動作。

她學著隔壁大哥的動作,小心的拆蟹腿,然後夾著蟹肉,蘸著醬料一塊吃。

“這玩意還挺好吃的,就是吃起來有些費勁。”林青禾評價道。

“我給你拆你又不樂意,那咱走前去菜站看看,指不定就有賣的。咱帶點回去。”盧向陽道。

“行。那這不和吃大骨頭一樣麼,你拆好的肉,和我自己啃得能一樣香嗎?”林青禾眼神閃了閃,其實她是想讓他也多吃點,彆隻顧著她和孩子,但是這麼肉麻的話她是不可能說出口的。

好歹結婚四年多了,盧向陽怎麼會不明白她的心思、他笑了笑,沒再說話。

飯飽後,林青禾從包裡拿出奶瓶,對著安安說,“寶兒,看到那個戴白帽子的阿姨了嗎?你和阿姨說,咱們需要熱水。”

服務員正好在附近收桌子,等她到隔壁的時候,安安轉了頭,笑著叫了聲,“阿姨。”

等服務員看向她的時候,她才說,“阿姨,給水泡奶,謝謝阿姨。”

盧向陽見到這一幕,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他閨女多聰明多大方呀,一點不認生,還有禮貌。看著奶瓶,讓她要水就知道是要泡奶粉了。

林青禾要是知道他的想法,指定會說上一句,“就你閨女這愛吃的性子,人家幾個月大的時候就知道餓了找奶瓶了。”

店裡剩下的顧客不多,聽到安安聲音的顧客,都笑嗬嗬地看著安安,還有那熱情的顧客豎大拇指誇安安的。安安還扭頭對著那嬸子,說謝謝,更是惹得大家跟著逗她。

吃完飯,本來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