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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閨女,人家沒說讓你回來,你彆真的自己搬回來,知道不?你回來我也不讓你進門的!”方秀珍聽到閨女這不著調的話,都沒時間繼續悲傷不舍了。

“知道了知道了。媽你彆覺得我嫁了人就不是咱老林家的人了,家裡有什麼事你得和我說的!”

“嗯……”方秀珍有些欲言又止的,想了想她還是硬著頭皮道,“就那個,那個明晚上……這事男的都懂。你聽陽子的就行,就是疼也忍著,女人都有這一遭。你彆使小性子,聽陽子的,知道了不?”

林青禾明白她媽這是說生理知識,她耳根微紅,心裡緊了緊,甕聲甕氣地應了一聲。

母女倆從澡盆出來,林青禾穿好衣服,方秀珍倒了洗澡水就一起回西屋。今晚上母女仨一起睡。

林青禾躺在中間,林青苗扒拉著她的左胳膊,像小時候那樣貼著抱著姐姐。

“姐,我以後還能和你睡不?”林青苗的聲音啞啞的,還不定怎麼偷偷哭過呢。

林青禾在被子底下握住妹妹的手,柔聲道,“苗兒,姐就是嫁個人,姐還是你姐。你放心吧,最多半個月,我就回來。誒誒疼,媽彆掐我!好好好,是等我婆婆你盧家伯母同意,姐就回來。這總行了吧,媽。”

原本悲傷的氣氛被這一打岔,傷感都消散得差不多了。母女三個也不再說什麼,隻是在被子下緊緊貼著身邊的人。

……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林青禾感覺她才睡著不久,就被叫起來洗頭。這是他們這地的習俗,寓意婚姻能長久幸福。雖然林青禾不知道為什麼清晨洗頭和婚姻幸不幸福有關係,但她還是聽了她媽的話。

洗完頭發用大毛巾包著,林青禾被安排到挨著火牆坐著。等著她妹給她端早飯,一碗紅糖雞蛋湯,還放了兩顆紅棗和桂圓乾。

……

林青禾正換好衣服,她妹就領著兩個姑娘進了西屋,是她同事李雲和郭亭。

“你們怎麼這麼來了?”由於不是周末,加上她們學校一共就那麼五個老師,壓根找不著代課的人。她本以為同事都不會過來了。

“其他人都看著早讀呢,派我倆做代表給你送祝福。”李雲走上前挽著林青禾胳膊笑嘻嘻地說。

“給,拿著,彆說其他廢話哈。這裡麵紅包分彆是校長的,亞萍姐的,咱倆的,顧景江的,哦他還另外送了支口紅給你。”郭亭說著就遞過來一個小盒子。

林青禾收了。

郭亭笑了笑,道,“我奶說,結婚錢多壓兜,能圖到吉利。這錢你自己留著啊。”

林青禾點點頭,展顏燦爛的笑了:“好!”

“你說這命運真是……你這突然就要結婚,我一直以為你會和顧……”李雲想著來之前顧景江送賀禮時那傷心絕望的表情,一不小心就禿嚕了嘴,好在郭亭打斷了她。

“咳咳。”郭亭瞪了眼李雲,乾啥來了,你來送祝福還是來砸場子的。

“對不起啊,青禾。”李雲訕訕地說。

林青禾表情都沒變,就當做沒聽到。要說她和顧景江談婚論嫁,那還真說不上。

顧景江是去年下鄉的滬市知青,許是家裡有能力吧,彆人都下了田,隻他去了公社中學當老師。當然顧景江本人也是有這個能力的。

他長得好,白淨斯文,戴著眼鏡,一身的書卷氣。在她們鄉下地方就難得見著個這種模樣氣質的人。因此呢,不僅是公社、生產隊的大小姑娘們,就連知青點幾個平時傲氣地不行,看人都眼睛朝天的姑娘都喜歡他。

他們學校老師辦公室就兩個,其中一個是校長室。林青禾也忘了是哪天起,她察覺到顧景江對她有些不一樣。小到和她說話的語氣表情,大到背著人幫她乾活,還想要把家裡寄的細糧麥%e4%b9%b3精甚至錢票給她。可他嘴上什麼都不說,也沒說是不是想和她處對象。

在林青禾拒絕過好多次後,顧景江還是每次在收到包裹的時候,偷偷放一些在她桌下。她終於忍不住,主動問顧景江到底是什麼意思。可顧景江一言不發,隻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林青禾當即一句,“顧同誌不是想和我處對象,就不要做讓人誤會的事。如果你隻是想扶貧,咱學校裡多的是吃不飽飯的孩子們。”

說完林青禾就回去了,從此對著顧景江永遠是公事公辦的一張臉。

要說林青禾對顧景江一點反應都沒有嗎?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一個大家都認為優秀的人對你與眾不同,多少心裡都會有些漣漪的吧。

可這點小漣漪在他的沉默裡就早早被撫平了。她一向是個實際的人,沒有結果的事是絕不會去做的。

是以,這會兒聽到李雲這麼說她才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這點事她早就放下了。

三個姑娘之間又說說笑笑了幾句,方秀珍就進屋來催閨女了。

林青禾坐在梳妝台前,再怎麼喊不愛紅裝愛綠裝的口號,到了結婚這一天,是個女人但凡有條件都會想自己能在今天好好打扮的。

她皮膚白年紀小,不用打什麼粉,臉色就足夠好看的。

林青禾用指尖沾了些雪花膏,然後細致地在臉上摸開。接著,她從梳妝台上的小抽屜裡拿出一管口紅,在唇上輕抿了下。又在臉頰和鼻尖各點了一下,用手指暈開,這種手法還是從前她在蘇聯的電影裡頭學來的。

接下就是方秀珍給閨女梳頭。把頭發分兩份,然後從頭頂取一小簇發絲編小辮直編到耳後,再和剩餘的頭發一起編成三股麻花辮。另一邊也是同樣的編發,隻是最後方秀珍用上了青穀送的紅紗巾,她把兩根□□花編往腦後固定住,然後用紅紗巾在頭頂紮了個蝴蝶結。

方秀珍滿意地瞅著自個兒的閨女:兩彎柳葉下是水濛濛的杏兒眼,小巧挺直的高鼻梁,麵容在紅紗巾的映襯下更顯得她比院裡初春的桃花還要嬌豔幾分。穿著一件紅格子的呢子外套,一件黑褲子,一雙黑色中跟皮鞋。

她敢說整個公社十幾個生產隊就沒有再比她閨女更好看的新娘了。

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時,林青禾被嚇了一跳,她覺得她的心也跟著撲通、撲通的跳了兩下。

她坐在床上都能聽見院子裡的嘈雜聲,聲聲入耳,幾個聲音前後響起“來啦來啦”的說話聲。

林青麥噔噔蹬跑進屋:“姐,陽子哥來了!來了!”

第10章 禮成(已修) 當你走過來擾亂我的節拍……

外麵的盧向陽帶著發小還有幾個退伍轉業回了鄉的戰友正和林青禾哥哥們過招呢。

他都還沒親自上場,幾個戰友就讓親哥哥堂哥哥們都甘拜下風。人群裡傳出哄笑聲、叫好聲,每個人臉上都喜滋滋的。

“喲,這是照相機吧?”有人看著盧向陽身後一個健壯的小夥子,脖子上挎著台照相機不確定地問。

“嗬,叔您眼睛可真厲啊。我這不是為了我們營長結婚,特意從單位借來的嘛。今兒我就管哢哢哢地拍,親家叔,等會我嫂子出來了,您和他們多拍幾張,您放心,我帶了卷新膠帶勒!”

“好!”林建國朗聲回道。

外麵的哥哥們敗下陣來,就隻剩下西屋門前的林青麥。隻見他端著張小臉,努力想要擺出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來。

盧向陽咧著嘴,笑得一臉的友善,卻見他突然伸手向著林青麥的脖領子,下一秒林青麥就被揪到了一邊兒,在林青麥還沒來得及叫喚時,盧向陽又迅速地塞了一塊大白兔奶糖到他嘴裡。

等到林青麥嘴裡咂摸出奶味的時候,他已經看到盧向陽在敲他姐屋門了。

“青禾同誌,開門,我來接你了。”盧向陽那邊話音剛落。

他帶著的那一群大小夥子們,就用更大的聲音,齊刷刷地喊,“青禾同誌,快開門呐,盧哥來接你了!”

“你會對我姐好嗎?”林青苗的聲音透過屋門傳了出來。

“我以偉大主席同誌的名義起誓,我會一輩子對林青禾同誌好!”

屋裡幾個人都笑了出來,林青苗把門打開。

盧向陽一進屋眼神直奔林青禾,在看清她的瞬間,眼裡閃過一絲驚豔。他知道林青禾是漂亮的,可他還是被今天的林青禾驚豔到了。

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林青禾隻覺麵頰如被蟻蟄般升起一股刺熱。原來她以為她是不會有害羞這種情緒的,畢竟這場婚禮在她眼裡是,一個因為流言風語不得不嫁,一個好人做到底不得不娶。

盧向陽看著林青禾突然有點喉嚨發乾,忘了第一句該說點兒什麼了。二十四年來頭一回,即使準備得再充分,頭腦仍舊有些發蒙。

那些湧進屋裡的小子們婦女們哄笑聲此起彼伏。看到盧向陽蒙圈兒的樣子更是樂不可支。Ψ思Ψ兔Ψ網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在Ψ線Ψ閱Ψ讀Ψ

在四周的笑鬨聲中,他回過神,努力克製住內心的激動之情。穩住臉上的表情,腳步鄭重地走向坐在炕上的林青禾。

可惜一對上那對翦水秋瞳,盧向陽就忘了準備好的話,一開口就是,“媳婦,我來接你回家了。”然後不等人反應過來,就一把把林青禾給抱了起來。

一時間周圍打趣的、哄笑的、還有吹口哨的聲音更大了,幾乎要把屋頂給掀翻了。

“陽子,你是這個!”人群裡一個眼熟的社員對著盧向陽豎起大拇指。

“可不是嘛。”

“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何時天上又飄下了雪子,冷氣削著他的臉,他抱緊了林青禾,隻覺%e8%83%b8膛滾燙。心底的興奮和火熱都快要壓抑不住了。

而被抱在懷裡雙頰紅暈滿布的林青禾,小聲地嬌斥, “你抱我乾嘛!”明明昨晚她媽和她說的流程不是這樣的。

她對上盧向陽的眼睛,他發笑時眼裡像是覆了層星光,教這滿庭雪色一照,流光溢彩就露了出來。

……

林家院子門口,林建國對著牆麵,背著手,頭微抬,想要把眼淚倒回去。沒人看見林建國此時的落寞悲傷,他吸了吸鼻子,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吐出。

“老哥,你咋還在這?你姑爺都抱閨女出來了。”身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建國轉身扯了扯嘴角露出個笑模樣,“我這就來。”

盧向陽規規矩矩的站在林建國和方秀珍的麵前:“爸,媽。”

“噯!”

“嗯!”

林建國和方秀珍把紅包遞給了盧向陽。

林青禾緊隨其後:“爸、媽。”

她的眼圈紅了。這時候根本不需要什麼氣氛渲染,隻要看一看爸媽、再叫一叫爸媽,做新娘的就能哭出來。

林家院子外,端著水盆的嬸子,已經提前準備好了。

“該潑水了。”她提醒道。

林建國看了眼閨女。

他眼眶微紅,哽了哽,啞著嗓子,道:

“不潑,我閨女永遠是我閨女。這兒,也永遠是她的家!”

“爸!”林青禾哭著喊了一聲,不舍的離去。

“不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