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道,“我留了人在外頭看守,無妨。”
拂清一噎,隻好道,“那就說罷,您又有什麼事要問我?若沒什麼要緊的,我可要回去了,今日起得早,現在正犯困呢。”
蕭鈞凝眉看了看她,難為他每回辛苦籌謀見她一麵,她卻總表現的這麼不耐煩。
他心間暗歎了一下,隻好道,“方才……是不是你?”
她卻眨了眨眼,故意道,“你猜?”
左右已經看慣了她的這副樣子,他此時便是想氣也起不起來了,隻是笑了一下,道,“這個法子還不錯。”
她挑了挑眉,道,“難得能被王爺誇,真是榮幸。不過話說回來,王爺可知現在事態如何了?”
蕭鈞道,“還能如何,方才長公主一怒之下,差點砍了那兩人,幸虧被人阻攔,才沒血濺當場,今日安王大婚,為了照顧場麵,父王已經命人將常乾押至宗正寺,改日再發落。”
她聽完點了點頭,道,“還不錯。”
他也點了點頭,道,“的確是個妙招。”
她則笑了笑,道,“多謝誇獎。”
而他呢,垂眼看著她,千言萬語,一時竟有些不知從何說起。
——不得不承認,她的這招是真的不錯。
今日眾目睽睽,常乾令皇家蒙羞,父皇自是不能輕饒,更何況,蕭怡容還是個極其要麵子的,如此捉.奸.在床,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常乾必定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知道攔不住她,原本今日做好了若她惹事,要隨時打掩護的準備,哪知她劍走偏鋒,竟會如此輕鬆的就拆散了常乾與蕭怡容的壁壘。
而接下來,必定更好行事了。
的確,她比他想象之中還要聰明。
或者說,狡猾……
此時,眼見他一雙眸子深深的將自己望著,她神色微微頓了一下,咳了咳,道,“我說真的今日人多眼雜,王爺還是早些回去吧,我也該回府了。”
接著便抬腳往外去,打算離開,哪知沒走幾步,忽然頓住了腳步。
蕭鈞本欲追上來,但同樣的,幾步過後,也頓住腳步,愣在了那裡。
此時,本應替他值守的長隨垂首立在一邊,而視線中,憑空多出了一個人,正疾步往這裡走來。
竟是他的父皇,宣和帝。
眼見他二人出來,宣和帝立時眼睛一亮,卻頃刻間又頓住腳步,咳了咳,故意板著臉問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短暫怔楞過後,蕭鈞已經反應了過來,趕忙垂首行禮,“見過父皇。”
而拂清也忙跟著行禮,做出一臉惶恐的樣子,道,“民女見過陛下。”
宣和帝微微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們還沒回朕話,不在裡頭吃酒,到這裡來做什麼?”
拂清硬著頭皮道,“啟稟陛下,民女見時候不早,原本打算回府,誰知半途遇見了殿下,便停步像殿下問安。”
蕭鈞也緊跟著道,“兒臣也是恰好碰見這位姑娘,便打了個招呼,這就要回去的。”
哪知宣和帝卻一點兒都不信的樣子,又打量拂清一遍,道,“朕沒記錯的話,你是晏楚的義女,叫明珠,是吧?”
拂清隻得應是,“正是民女。”
心間卻努力做著判斷。
——看樣子,皇帝應該是才來,那剛才她與蕭鈞之間的話,應該沒被他聽到吧。
而蕭鈞也如她一樣,快速在心間思量一下,試探道,“父皇怎麼會到這裡來了?”
宣和帝卻哼笑了一下,道,“朕若是不過來,怕還找不到你,都已經到這地步了,你還打算瞞朕到何時?”
到這地步了……
這話是何意?
蕭鈞一愣,忙道,“父皇,您怕是誤會了……”
誰料話還未說完,宣和帝又道,“誤會?這還有什麼誤會的?你幾次三番與明珠半途“遇上”,是巧合還是人為?怎麼著,你當朕三歲幼童啊?”
說著也不再管其他,伸手喚來一旁蕭鈞的那個長隨,徑直吩咐道,“你去趟晏府,把晏楚叫來,就說朕有要事找他,叫他快點。”
那長隨看了看蕭鈞,隻得趕緊應下,便要前去,還未等邁開步子,又被宣和帝叫住,補充道,“叫他一個就行了,不必驚動其他人。”
長隨乖乖應道,“是。”
而後便快步去尋晏楚了。
而餘下的兩人,眼見此情景,心間隱隱起了些不太妙的預感。
~~
女兒出嫁,沒有雙親送親的道理,因此,今日晏楚原本在晏家待著,並沒有來安王府。
但禦旨一出,也左不過半個時辰,他便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今日安王大婚,朝廷休沐,冷不丁的聽見皇帝要見他,還是在安王府,晏相爺心間頓生忐忑,隻以為是長女明雲出了什麼事,擔心了一路。
哪知等到達後,卻是大大一愣。
原來房中除過端坐的宣和帝,還有寧王與拂清,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人了。
可拂清怎麼會與皇帝,寧王父子待在一起呢?
晏相爺一時更加疑惑起來。
壓下心間巨大的疑惑,晏相爺趕忙行禮道,“臣來遲,叫陛下久等,罪該萬死。”
宣和帝麵上卻挺和藹,隻道,“沒什麼罪不罪的,朕今日叫你來,是要與你談樁喜事。”
喜,喜事……
晏相爺一愣,又是大大意外了一下。
而一旁的兩個年輕人,卻是心間狠狠一驚。
奈何沒有他們插嘴的餘地,緊接著,便聽皇帝又問晏楚,“你這個義女,現在可定親了?”
自打留意到長子對著丫頭有意,宣和帝就開始關注晏家了,前陣子倒是聽說晏楚在忙著相看女婿,就是不知道這丫頭到底定下了沒有。
而晏相爺何等聰明的人,一聽這話,便已經嗅到了某種意味,心思一動,趕忙道,“啟稟陛下,明珠的終身,臣還未來得及定下。”
宣和帝很是滿意,麵上露出些許微笑來,特意瞧了瞧一旁的拂清與蕭鈞,發話道,“那正好,朕看這丫頭挺合寧王的眼緣,打算將她指給寧王,你可有什麼意見?”
那一瞬間,拂清隻覺得晴天炸了個霹靂,頓時瞪大了眼睛。
原本見到宣和帝出現時,她便覺得有些不妙,剛開始是擔心泄露自己的身份,哪知眼看著事情居然成了這樣!
什麼,要把她指給蕭鈞!
她又驚又氣,但也知不可頂撞皇帝,隻得去看蕭鈞,而蕭鈞也是一怔,趕緊開口道,“父皇……”
哪知宣和帝卻將大手一揚,直接截住,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晏楚看在眼中,心間大定,卻故意謙瑾道,“陛下美意,臣原不該置喙,隻是明珠她雖然生性溫良,可畢竟布衣出身,臣唯恐她會辜負聖意啊……”
宣和帝卻笑了笑,道,“出身沒什麼,要緊的是合心意。”
說著有意看了看蕭鈞,心間又惱又無奈。
這個兒子,眼看著這麼大的人了,一個小女子還把握不住,非得勞動他這個當爹的親自出手。
好歹是親生的父子,蕭鈞觸碰著這個眼神,瞬間懂了父皇的意思,一時間怔在了那裡。
而拂清直覺心間一沉。ω思ω兔ω網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在ω線ω閱ω讀ω
她明白,方才晏楚不過以退為進,宣和帝的意思正中他下懷,所以根本不能將希望寄托於他。
又眼看蕭鈞也無力反對,無奈之下,她隻得自己開口道,“陛下美意,令民女惶恐至極,民女畢竟鄉野出身,比不得京中貴女,實在不敢高攀殿下,還請陛下三思。”
宣和帝登基多年,也賜婚過不少,今次還是頭一次遇見敢婉拒他的女子,聞言不禁又看了看她,似笑非笑的道,“難得你如此謙虛,不過朕說過了,出身並不重要,而且,朕說行就行。這樣吧,今日你義父也在場,也算是由長輩做主,朕就賜你孺人之位,擇選吉日,入寧王府,如何?”
孺人,也是有封號的妾室,到底比侍妾好聽多了。
然而拂清卻直覺荒唐,什麼,她就這樣被賜給蕭鈞做妾了!
這怎麼可能?
她剛要再開口,卻見晏楚先一步道,“陛下有所不知,明珠雖出身卑微,但生性要強,從前,臣曾問過她關於終身大事的想法,她說,寧為窮□□不做富人妾……依臣看,她這樣的性子,怕是真的不太合適服侍寧王殿下……”
一旁,蕭鈞眉間一緊。
晏楚此言,看似在幫拂清推拒,但實際上,不過又是一招以退為進罷了,君臣這麼多年,他豈會不知父皇的性格?父皇今日既然能說出口,便斷不會收回成命的。
而果然,便見宣和帝頜首,道,“如此說來,倒的確有幾分骨氣。”
說著略略思索,再度看向拂清,發話道,“你義父乃本朝棟梁之才,他當初為朝廷治理水患,你冒險救他,也算為朝廷立下一功,如此,朕便給你個側妃之位。”
眼看她要張嘴,又緊接著道,“皇室非一般人家,丫頭,要懂得適可而止。”
語聲威嚴,透著一股叫人無法質疑的力量。
拂清頓時一怔,而晏楚則是大喜,趕忙領著她叩頭,“臣領旨謝恩。”
話音落地,她的婚姻便是定下了。
這一切實在太過突然,是她今日出門前無論如何也沒有預料到的,拂清看了看蕭鈞,甚至有點懷疑,今次會不會是他有意安排的……
眼神相觸,蕭鈞不由得心間一緊,想了想,打算對父皇說點什麼,卻見父皇又同晏楚道,“今日大喜之日,定下此事,也算喜上加喜,朕會著禮部,寧王府操辦此事,該有的禮數都會有,不會委屈了你們。”
晏楚心間大為振奮,趕忙再度謝了恩,隨後,便帶著拂清先行告退了。
望著她的身影漸漸遠去,蕭鈞終於開口對宣和帝道,“父皇……”
原本想要澄清,但一開口才發現,事情已成定局,他此時再說什麼,還有用嗎。
而宣和帝則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睨眼瞧著他,歎道,“眼看老二都成婚了,你居然也不著急?明明就是喜歡那個丫頭,為什麼不向朕開口?到底是在顧慮什麼?”
被這一句冷不防戳中心事,蕭鈞麵上頓時一熱,卻又聽父皇道,“你做事一向乾脆,唯獨這件事,實在扭捏不像話!若非今日朕將你抓個正著,看你要拖遝到何時!”
語聲中充滿□□的意思,蕭鈞深知父皇的脾氣,隻得老老實實聆聽,垂首應道,“是,兒臣謝父皇恩典。”
第三十六章
宣和帝快刀斬亂麻, 甫一出手, 就把事情定了下來。
對此, 他本人亦感覺十分欣慰。
隻是想了一下,他還覺得有些不放心, 遂又對蕭鈞道, “有件事情, 朕需要提前提醒你一下,朕看這個丫頭, 可不像表麵那般溫順, 所以你無論有多喜歡,日後也切忌要有分寸,該有的規矩一定得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