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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侍衛又向他行了一禮,才直起身來,坐回了車轅上。

拉車的駿馬發出一聲長嘶,在他的驅趕下轉了個彎,然後拉著空了的馬車朝著原路返回。

馬車走過,在路麵上卷起一片灰塵。

白雲深注視著這灰塵隨著千機樓馬車的遠離而沉寂下來,這才站在草地上回頭,卻見那隻花盆已經飄到了離自己七八步以外的地方。

他看著花盆裡的牌子正對的方向,猜到吸引了楚向晚注意的應該是那塊隱藏在鬆柏後麵的石碑。

白雲深想的不錯,少堡主確實是在看著那塊被鬆柏遮擋,形狀還跟周圍的山石融為一體的石碑。

畢竟這整個神醫穀入口看來看去除了這上麵有字,其他都沒有。

聽到背後的馬車離開,楚向晚知道這裡除了白神醫跟自己以外沒有其他人了,於是放心地抱著花盆直接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他繞過鬆柏與瘋長的野草,來到了形狀天然的石碑前,低頭念出了上麵刻著的字:“一入此穀,永不受苦?”

少堡主:“???”

這風格……不對啊,這碑應該放在邪道大本營外麵才比較相稱吧!

他想著抬起了頭,發現這裡不光這一個石碑,在這草木屏障的掩映後,整塊山麵儼然是塊展覽牆,上麵掛滿了牌匾。

什麼“妙手回春”,什麼“懸壺濟世”,什麼“醫者仁心”,甚至還有“一見知君即斷腸”這種詩句,想來都是被神醫穀救過的病人送來的。

楚向晚再看那塊石碑,意識到這也是被治好的病人立的,神醫穀自身並沒有這麼意識過剩。

他仔細看了看這些牌匾,看到上麵的角落裡還注明了時間,標了是哪一任的神醫穀之主救的他們。

少堡主在上麵除了看到兩三個自己不認識的名字以外,其他的全是寫著白雲深。

這樣看來,白神醫儼然是他們神醫穀曆代穀主中最受歡迎的一位了,一人的支援牌匾就占了半壁江山。

可就是不知道這些人追捧的到底是他的醫術,還是他的顏值。

如果是後者的話,少堡主覺得他應該不會高興,或許這就是為什麼他在人前總是戴著麵具。

白雲深陪他站了一會兒,讓他充分地滿足了好奇心,這才說道:“走吧。”

“啊。”少堡主抱著花盆轉過身來,就看到站在麵前的人朝著自己伸出了一隻手,於是也伸手搭了上去。

白雲深手指微動,感到掌中握到了少年的實體。

先前他就發現了,雖然麵前的人是靈體狀態,但被花瓶裡的水噴過之後就有了實體,哪怕是靈體狀態也在散發著溫度。

這溫度比尋常人的體溫要低,觸碰起來猶如一塊暖玉。

他收緊了手指,牽著這個看不見的人,緩步走入了彌漫在穀口的迷霧中。

從外麵看去,他就猶如歸入隱居之地的仙人,身影頃刻消失。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楚向晚一開始還試圖看清迷霧之外的景象,畢竟他從來沒有來過神醫穀,等到發現怎麼也看不清以後,他就放棄了,任由白雲深牽著往前走。

兩人之間隻是間隔半步,他都看到身前的人有大半身影隱沒在雲霧中,下意識地就更貼近了白雲深一些。

在這安靜的、迷蒙的空間裡,人的思維容易發散,楚向晚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讀書會的時候。

在平行於這個時空的另一個世界,那個穿越者早在三歲的時候就已經頂著“楚向晚”這個名字來過神醫穀了,而自己都快十八歲了才來,真是輸了。

雲霧深處隱隱傳來了流水的聲音,仿佛是從高處流淌而下。

楚向晚辨彆著方向,想起讀書會上曾經說過在神醫穀的後山有著一方寒潭,少年時期的段邪涯帶著慕成雪來神醫穀求助的時候,就是被趕去那裡清洗血汙的。

這流水的聲音應該就是寒潭水了,少堡主猜他們應該快到了。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下一秒,眼前就雲霧儘散,變得豁然開朗起來,楚向晚看著眼前這錯落在穀中的建築,不由地“哇”了一聲。

他從追雲堡一出來就遇上了周玉,跟著他去了不少地方,理應不像現在這樣容易為美景而驚歎,可是神醫穀跟他所去過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樣,這裡真的像是人間仙境。

少堡主看著近旁的藥圃,裡麵長滿了各種他認得的或是不認得的草藥。

這些種草藥的地方在穀中占了很大一片的麵積,他一邊跟著白雲深走,一邊想著穀中隻有白神醫一個人,那這麼大一片的藥圃,全都要由他一個人來打理,不會很辛苦嗎?

他試圖想象白雲深扛著藥鋤,在這藥圃中勞作的樣子,然後覺得想象不能。

白雲深沒有注意到他在想什麼。

像楚向晚這樣隻有觸?感,看過去卻沒有形態的存在,讓他感到很是自在。

若是這世間的人皆是如此,他就不會除了出去尋找藥材之外,其餘的時間都呆在神醫穀中,也不用整日戴著麵具了。

兩人穿過了這藥圃之間的小路,來到了這幾座小院前。

楚向晚被白雲深領著來到了正中間的這一座院子,看他推開了門,露出院中的景致,說道:“我們到了。”

少堡主看著這曾經在書中描繪過的院子,果然細節之處跟《萬受無疆》中描繪的分毫不差,就連白雲深領著他走進院子的情節也仿佛昨日重現。

白雲深推開了正對著院門的房門,因為他出去了一段時間,所以這裡的桌椅上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塵。

楚向晚隻見他隨手一揮,這屋裡原本緊閉的門窗就通通打開了。

再一揮,那些聚集在桌椅跟地板上的灰塵就順著這股柔風向著外麵飛去,絲毫沒有沾染到他身上的白衣。

少堡主折服地想,神醫就是神醫,打掃房間的方式都跟彆人不一樣。

卻哪裡想到白雲深此前帶進來的病人個個都是隨手往屏風後麵一放,先從半死不活給救活了,然後就不管他們有什麼來頭,身份何等尊貴,都先趨使去替他把這神醫穀打掃乾淨。

神醫穀之主從來不需要親手做這些事情。

他一鬆手,楚向晚就抱著花盆繞去了屏風後,一看那床榻就立刻想道:這是慕右使躺過的地方。

在他身後,白雲深看著那花盆在這屋子裡東逛逛西逛逛,唇上掠過一絲笑意。

少堡主“故地重遊”回來,想著自己會不會像書裡一樣,也被安排到白神醫的房間裡去住,然後用力地搖了搖頭。

穿越楚向晚那時候三歲,睡在白神醫的床上沒有問題,可是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不應該這樣了。

白雲深看著那花盆朝著自己飄回來,等他停下之後,想了想開口問道:“要吃東西嗎?”

吃東西?少堡主用空著的那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起了書上寫過的白神醫給三歲的穿越者熬過的那碗粥。

他先是搖了搖頭,然後意識到白神醫看不見,於是從花盆裡抓起了牌子,朝著他左右搖了搖,表示自己是靈體狀態,不需要進食。

“好。”少堡主看到他點了點頭,對自己說,“那你就先在這裡待一會兒,我去查找醫案。”

這一次對麵的牌子前後搖晃了一下,表示了點頭答應。

白雲深於是動身離開,神醫穀的紙質醫案都放在另一個院子裡,有專門的法陣防潮、防蛀。

走到門口,他聽到花盆放在桌上的聲音,轉過頭來就看到那白色的牌子豎在離桌麵幾寸的地方在左右晃來晃去,仿佛是坐在桌前的那個看不見的少年在百無聊賴地把這牌子從左手交換到右手,又從右手交換回左手。

一時間,站在門口的人覺得把他留在這裡好像有些太可憐了。^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少堡主於是聽見白雲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問自己:“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那浮在桌上的牌子頓時立住了,向著門的方向轉了過來,興奮地前後搖晃,明顯是在說“好啊好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白神醫又改變了主意,讓自己跟著他一起去,但楚向晚是很高興能夠跟過去看一眼啦。

他一邊想著,一邊從花盆裡拿起了小噴瓶,朝著自己噴了噴,確保形體不會消失,才又繼續往前走。

這樣一來,白神醫一找到醫案,自己就能第一時間知道了。

兩人來到了右邊的院子,因為這裡沒有迷陣,所以這一次白雲深沒有牽著他。

少堡主抱著花盆,跟著前麵的人走向了左側的屋子,見他推門進去。

他原以為這裡的屋子也會跟剛剛的那間一樣因為許久沒人打掃就堆滿了灰塵,可是走進來才發現,這屋子的地板跟牆壁都隱隱流動著陣法的光芒,時刻除塵除濕,讓這裡存放的典籍能夠得到妥善的保管。

他上前兩步,看到白雲深在一排排的書架前站著,仿佛在思索著先前看過的醫案是在哪個位置。

白日的光線穿透了窗欞,灑在這古樸的書架之間,白雲深感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了拉。

他轉過頭來,看到靈體狀態的少年舉起了牌子,上麵寫道:“要我幫忙找嗎?白神醫。”

白雲深看了那牌子片刻,想著讓他站在這裡看自己找也無聊,讓他翻看一下神醫穀的醫案也沒什麼,便點頭道:“好,你從左邊找起,我去右邊。”

第93章

在白雲深隱約的印象中,那患了離魂之症的孩子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少爺,九代單傳,之所以會神魂離體,是因為在中元節的時候受了驚嚇。

這個孩子原本應該在離魂之後死去,隻不過因為家中家產豐厚,又有許多的寶物,所以他的身體才像楚向晚現在這樣保存了下來,直到雲遊至那處的祖師出手救回了他。

白雲深走到書架前,目光在這些醫案上掠過,它們都是按照時間排布的。

依照他的記憶,他們要找的那份應該就在這一邊,而楚向晚找的另一邊並沒有他們的目標,讓他從那邊找起,不過是為了讓他打發時間。

白雲深伸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醫案,開始垂目翻閱起來,如果順利的話,今天應該就能找到那離魂之症的記錄了。

他從小在神醫穀長大,少時總是和這些醫案相伴,他第一次看到關於這離魂之症的記載時隻覺得稀奇,似乎沒有看見這位祖師提出什麼有建設性的治療方法,於是後麵的內容他隻是掃了一眼,就又放了回去。

神醫穀曆代的繼承者都喜歡在外遊曆,像他這樣把空閒的時間都消磨在這裡的實屬少見。

讀萬卷書,行萬裡路,才能找到更多的好藥,得見更多離奇的病症。

不過也許正是因為在曆代神醫穀之主當中,白雲深是最宅的一個,所以來神醫穀求他救治的病人才會越來越多。

他人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神醫穀中,像容行那樣來請他出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