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上鋪著柔軟的地毯，走路沒聲，厲佑隻能憑著猜測，一分鐘後抬頭看，樓上沒人了。

厲佑鬆了口氣，準備起身，低頭一看，正好跟蘇衍對上眼，那人在他身下，紅著一張臉緊張兮兮用口型問他：走了嗎？

……怪好看的。蘇衍這張臉真的是他的菜，此刻兩頰飛紅就更是動人。厲佑逗弄人的心思忽然就上來了。

「還沒。」他重新趴下去跟人咬耳朵說悄悄話，氣息撲上去，蘇衍連耳根都紅了。

蘇衍簡直想哀嚎，厲奶奶怎麼還不走！難道是親熱的不夠？蘇衍把心一橫，伸手攬上了厲佑的背，心說厲奶奶總沒心思圍觀全場吧？

儘管他們並不會做全場。

厲佑本來是覺得有趣，可蘇衍突然抱上來的時候，一陣清晰的心跳聲突然傳入耳中，聲音很大，強有力的躍動在腦海裡雀躍，厲佑一愣……是我的？

他也開始覺得臉熱了。

玩不下去了。厲佑裝模作樣把尷尬收起來，告訴蘇衍奶奶走了，蘇衍長長舒了口氣，起身後臉上的紅暈飛快消散，厲佑餘光掃過他恢復如常的臉色，不知為何覺得挺可惜。

等厲佑花一個晚上想好說辭，厲奶奶卻不問了，興許奶奶想法有變，對厲佑和蘇衍來說倒是省事。厲奶奶如願以償關注了蘇衍的微博，樂嗬嗬翻了起來，厲佑也順手翻了翻蘇衍的微博，卻不能在「關注」的按鈕上點下去。

蘇衍可以關注他，他卻拿不出理由關注蘇衍。

在外界人認知中，他倆毫不相乾。

厲佑莫名對這個發現很不爽，王猛男來接他時敏銳察覺他沒掩飾的低氣壓，說話都輕了八個度：「誰惹我們小帥哥了？」

厲佑托著下巴看車窗外，惜字如金：「沒。」

「噢……」王猛男停車，趁著等紅綠燈的功夫提醒他，「男神，把你a斷腿的氣場收一收，今天雜誌拍攝主題可是純真青春。」王猛男其實有點兒擔心，厲佑出道雖是以清純懂事的「國民弟弟」形象，但如今荷爾蒙溢出屏幕的男神形象已經深入人心，就連王猛男都快想不起當年那個小可愛的模樣了。

國民弟弟跟厲神那真的是兩個人啊！演員都是什麼神仙！

當初時尚雜誌定下主題時，王猛男本來還想跟對方商量一下，卻被厲佑拒絕了。王猛男忍不住又瞟了瞟厲佑，真的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帥，但是清純小可愛啊……怎麼看都不沾邊喲！

厲佑又淡淡的「嗯」了一聲，他倒是神態自若遊刃有餘的模樣，散漫的目光略回神：「說起來，我最近覺得，你們說的a跟我理解的不太一樣。」

厲佑演了個十分帥氣的特工a，網上「厲a」之類的稱號他也有所瞭解，但他一直以為此a源於特工a，聽多了發現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厲佑博覽群書，卻放過了小眾網文，自然也不瞭解abo這種魔幻設定。

王猛男終於在他家男神身上找到了那麼點小清新的影子，對比下來，他才是真汙妖王啊！難得老闆還有一片清靜之地，汙妖·王不忍心汙化最後的淨土，吞下了abo的科普，眼含欣慰的熱淚：「總之就是說你非常攻的意思。」

厲佑奇了：「他們第一天知道我很攻？」

王猛男剛剛那點欣慰之情嘩啦就被冷風吹散了，渣都不剩。

當年的可愛弟弟，果然隻存在於戲裡。

王猛男的心正拔涼拔涼，替二十三歲的厲佑緬懷他失去的青春，冷不丁聽到厲佑問：「你也幫我參考參考。」

王猛男按住受傷的心：「什麼？」

「禮物。」厲佑說：「蘇衍幫了我的忙，我想回禮，還沒想到送什麼合適。」

王猛男瞬間坐直了，把緊方向盤：「人情禮物？」

厲佑挑眉：「不然呢？」

「哦，看你表情，我還以為是情人禮物。」

厲佑：「……」

王猛男拍拍自己肌肉紮實的小%e8%83%b8口：「嚇死我了。」

厲佑腦內出現了王猛男這個月本應得的獎金額度，將他誇張表情盡收眼底，別有深意道：「……我遲早也是要談戀愛的。」我會戀愛是個很恐怖的事？

然而王猛男並沒有察覺工資卡的危機，還信誓旦旦：「那當然，不過我第六感告訴我，你的戀愛會比我初戀來的還晚，相信我，我直覺很準的。畢竟你至今母胎solo，也不奇怪。」

厲佑麵無表情：「哦，那你這個月的獎金全餵了小胖也不奇怪。」

小胖是他們公司附近貓屋中的常客，一隻大橘貓。

王猛男終於醒悟，登時嚎啕大哭：「老闆！男神！我錯了！」

厲佑冷酷無情：「嗬。」

「我錯了，您紅鸞星動桃花麵旺一看就是立馬要遇到真愛的人，求您高抬貴手放我的獎金一碼，我上有老下有小等著養活我不能沒有錢啊！」

厲總十分不屑：「你家小的成型了嗎，別嚎了耳朵疼。」

王猛男泫然欲泣：「嚶嚶嚶。」

「將功補過的機會給你了，」厲佑提醒他，「禮物。」

「禮物，對禮物！我馬上想，這就想，包您滿意！」

「要蘇衍滿意我就滿意。先好好開你的車，獎金沒了你工資也不想要了？」

王猛男插科打諢間倒一直注意著路況，視線也沒有亂飛，安全第一。不過老闆著實出了個難題，讓蘇衍滿意的禮物……蘇衍啊我獎金就全靠你了！

第7章

蘇衍揉了揉鼻子，李溫柔立刻警覺：「感冒了？」

「沒，」蘇衍擺擺手，「都說無故打噴嚏是背後有人念叨，我這沒準是誰在心裡念我呢。」

「俗話也是分情況的嘛，你看，明星們每天要被粉絲念上多少遍，真靈驗那不是得二十四小時打噴嚏。」

蘇衍笑：「那我粉絲不多也是有好處的嘛。」

李溫柔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趕緊找補：「那是現在，以後一定能有大把粉絲的！」

蘇衍此人，該佛的時候佛，該爭的時候爭，對粉絲的喜愛他感激，也講一個自然，李溫柔是擔心過度了，蘇衍還真不至於被傷到。

厲佑今天有雜誌拍攝，而他有試鏡，電視劇的試鏡。

劇名《孤影江湖錄》，顧名思義，主要講述男主沈孤影的江湖故事，雖然沒能看到完整劇本，但片段讀起來確實不錯。蘇衍這些年來，每當有好的劇本公開選角，他隻要知道了，就一定要去試試，雖然從結果來看儘是失敗，但他屢敗屢戰，心態良好，並不因為畏懼就不敢去爭取。

李溫柔看起來比他還緊張。

蘇衍這次試鏡的是男二，劇本愛情線是男主女主，男二由兄弟變情敵再到仇人，拿的是先親後殺的劇本。男二的變化並不突兀，可以說性格環境推著他往反派道路上走，光是蘇衍手上拿到的劇本片段就能體會出男二此人的複雜，沒嘗試過的角色蘇衍很有興趣試試。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蘇衍是最後一個試鏡的，試鏡片段是男五段月死在他懷中的場景。

段月可以說是劇裡的白月光，前期隻比群演多一個鏡頭，讓人知道他這麼個角色存在，在男二黑化後他的戲份才變多，完美詮釋了什麼叫不離不棄。男二前期是山莊少主，後為莊主，行事越發很辣後身邊親近的人紛紛走遠，隻有段月一直陪伴著他，段月樣貌出色性格好，做事又有能力，男二在對女主求而不得的惆悵中，將段月這個下屬順理成章發展成床伴，聊以慰藉。

段月雖侍寢，卻不卑不亢，沒有以色侍人者的諂%e5%aa%9a，他是真心愛著男二。在執行男二許多殘忍的命令時，也偷偷手下留情，甚至私下去救過男主，段月知沈孤影是真君子，以救命之恩要求沈孤影答應：日後若男二走上絕境，沈孤影也要留他一命。

後來段月受傷又身中劇毒，他撐著一口氣回到山莊，見到男二最後一麵，含笑死在他懷裡。長久以來男二一直覺得自己對段月是無情的，習慣了他的陪伴，也認為段月的陪伴是理所當然，段月的死是男二黑化後唯一一次落淚，他也終於明白在暗無天日的痛苦日子裡，他失去了最後的光芒。

沒有人搭戲，蘇衍跪在地上，懷裡是空氣，演完後抬起頭來，雙眼通紅，淚滴砸下，沒錯，蘇衍是真哭出來了，不需要什麼眼藥水，眼淚說來就來。他略揩過眼角，起身鞠躬。

蘇衍離開後，製片人伸了個懶腰：「唉，忙活半響，總算結束了，陳導，去喝兩杯？」

旁邊的陳導卻盯著試鏡名單久久不語。

「陳導？」

「可惜了。」

「可惜什麼？」

陳導拿筆點在蘇衍名字上點了點：「我想看的，他演出來了。」

製片人拿餘光掃了一眼，滿不在乎一笑：「確實不錯，但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十八線。陳導，你我心裡清楚，今天是來幹嘛的。」

來幹嘛的？來走過場的。陳導當然清楚。男二早定給楚南了，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因為他一句話換人，況且……陳導也不會要求換人。

要向現實低頭的地方太多了，幾十年來他看著一部部好片在他手裡變味兒，從最初的心痛到如今的麻木，他拍過很多作品捧紅過很多人，但許多劇是他自己也不看的，看著糟心。他成名了，帶著「沒人會跟錢過不去」的念頭走到如今，賺了個盆滿缽滿，把初心丟在犄角旮旯裡，自己都想不起來了。

《孤影江湖錄》男主女主到男二都不是吃演技飯的，好的劇本加團隊，隻要他們演得不是太糟，中規中矩走完，劇就撲不了。定下來的人，都是擺明要捧的。

「走走，喝兩杯去，我請客！再叫幾個人。」

陳導闔上名單擱下筆，似乎也打算放下了，他抬起頭看向場內，蘇衍方纔那牽動人心的表演又出現在他眼前，生生釘住了他腳步。他錯過了很多東西，也有許多低頭的無能為力，但是有些事，是他力所能及的，他也想在回憶的時候，多少有些東西可品。

製片人正翻著號碼準備約人湊酒桌，就聽陳導忽然道：「段月還沒定人是吧？」

製片人：「啊？」

蘇衍出來後，李溫柔遞給他一瓶水，看他眼眶還紅著，又遞給他紙巾，蘇衍抽出一張擦臉，覺著李溫柔神色不太對：「怎麼啦，眉要擰成一股了，少皺眉，對皮膚不好。」

「蘇哥。」李溫柔看了看他，憤憤不平，「我剛跟別人聊了幾句，有人說，內部消息，這角早定給楚南了，公開選角也就做做樣子，所以今天來的人都不多。」

楚南，新星娛樂藝人，走全能路線，現下人氣不低。

蘇衍一愣，四下看了看，此時除了他倆沒別人，心道還好。蘇衍帶著李溫柔往外走：「你別管別人怎麼嚼舌根，有的話要注意場合說，先不管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你還在人家地盤上呢，小心隔牆有耳。」

李溫柔滿心在替蘇衍委屈，聽別人一說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