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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花,倏然回過頭,眉眼間那股清麗淡雅讓他動容。

她年輕的時候和子琦長得很像,瓜子臉小小的,象牙白的肌膚,眉毛像是畫出來一樣,穿著一身月牙白色的旗袍,極具大家閨秀的氣質。

一片雪花融化在他的眼睫上,冰涼的液體滲入他的眼中,也拉回了他的思緒,他急急地追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臂:“凝雪,雪太大,我送你回去吧。”

蘇凝雪被抓住的那一瞬間,身體猛然地抖了抖,有些抗拒他的觸碰。

但很快,她就冷靜下來,冷冷地望著他:“我不需要,請你放手。”

路上已經有行人望過來,蘇凝雪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在他的禁錮下掙紮了一下,“我不想在這裏跟你吵,如果你還嫌不夠丟臉的話。”

靳昭東嘴唇囁喏,不敢直視她那雙清冽的眼睛:“天下雪,路不好走,我隻是想送你回去,而且,我也有話想要跟你說。”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嗎?”蘇凝雪譏誚一笑:“這不是s城這三十年來第一場雪,今天也不是這三十年來最冷的,這條路我早就習慣了一個人走,即便我的身邊需要一個同行者,也不會再是你。”

她在他錯愕傷痛的神情下,緩緩抽回自己的手,越過他僵滯的身體,徑直走開,將手裏拎著的袋子抱到%e8%83%b8`前,就像是抓住了一個依靠。

靳昭東卻沒有放棄,不遠不近地默默跟著她。

她好像徹底無視了他,自顧走地走,腳步有些快,穿梭在人流裏,走過十字路口,然後下樓梯走進地鐵口,刷了卡後就隨著大流進站。

這個時候是上班的高峰期,人來人往的,尤其是地鐵裏格外擁擠。

靳昭東沒有坐過地鐵,一下子被擋在關卡前,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在人群裏淹沒,耳畔似乎聽到了地鐵到站的播報,他心中一緊,竟然像個無知的愣頭青,在一個乘客刷開關卡時,率先一步闖了過去。

身後的叨罵聲他置若罔聞,隻是推開擋路的人,去追尋她的身影。

月臺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鬧哄哄的一片,廣播裏是播報地鐵到站時間的悅耳女聲,蘇凝雪捧著一大袋東西,靜靜地站在隊伍裏。

他壓製著自己急喘的呼吸,“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他抬不起頭來看這個被他辜負了三十餘載的女人,說這句話時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

蘇凝雪側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的,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我知道我這些年做的,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一筆帶過的,我不敢奢求你立刻原諒我,可是,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三十年夠不夠?”

靳昭東的臉色驟然慘白,他的眼圈逐漸泛紅,緊緊地盯著她。

“補償?你想要怎麼補償我?靳昭東,我給了你三十年的時間,可是你放棄了,現在你再跑到我麵前說這些有意思嗎?現在子琦也長大了,不再是走路東倒西歪的孩子,你以前給不了的東西,我想她現在也不缺了。”

蘇凝雪說得格外平靜,一字一句沒有抑揚頓挫的起伏,好似他本來就是一個毫不相關的路人甲乙丙,他卻因這份漠然而麵如死灰。

他寧願她像那些跟丈夫生氣的妻子扯著他的衣領,哭著喊著謾駡他,甚至動手甩他耳光,指責他的負心,也不願意她這樣的若無其事。

情急之下,他抓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作為一個丈夫,我很失敗,我知道我沒有資格,也沒有臉再說什麼,可是,凝雪,給我一次機會……”

蘇凝雪轉眸,對視上他期待的視線,平靜如水,那一刻他的心突地冷了。

“我給你機會,那喬欣卉怎麼辦,還有喬念昭,二十八年前你為了她們母女可以不顧念一點夫妻情分和我離婚,現在,是要反過來了嗎?”

靳昭東握著她的手指關節青白,滿臉的懊悔和沉痛。

“靳昭東,我不想瞞你,我已經答應喬楠的求婚了。”

“凝雪,你是在說氣話嗎?”靳昭東的聲線有些顫唞,無法麵對這個事實。

“我不會再拿自己的婚姻去賭一口氣,傻過一次就夠了。”

蘇凝雪的話音剛落,疾行的列車就呼嘯著進站,也迷離了她的眼,他怔怔地望著她,她卻隨著人流快速地擠進了車廂裏。

靳昭東回過神,想要追進去,列車門卻咣地一聲在他的麵前合上。

他看著她站在車廂裏,神情靜默,甚至連瞟他一眼都沒有,他往前追了幾步,她的身影越來越遠,隨著列車消失在那一片的黑暗盡頭。

而她的那句話似乎還飄蕩在地鐵站陰冷的空氣裏——

她說:“我已經答應喬楠的求婚了。”

靳昭東隻覺得心被狠狠地揪成一團,那股疼痛牽扯了全身血脈,讓他整個人像是被洪水衝垮的堤壩,再也站不住,不得不扶著旁邊的廊柱。

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和他生活了三十年的妻子現在卻要嫁給別的男人了?

而他這些年自以為的幸福美滿原來不過是一場粗劣的笑話罷了。

在得知了一切真相後,他還怎麼走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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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隻有兩站路,蘇凝雪卻提前了一站下車。

外麵雪花飛揚,天氣也冷了不少,她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走出了地鐵口。

雪花打在臉上,一片一片的冰水順著臉頰滑落。

有些人有些事雖然已經放下,然而卻還是沒做到徹底地放開。

在地鐵門合上的那一刻,她捏著拉手的雙手青白,看得旁邊的乘客好心地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隻是扯了扯嘴角,表示自己沒事。

即便真有不舒服,也是%e8%83%b8膛裏的這顆心吧?

三十年,她曾一度渴望的東西就擺在她麵前,曾可望不可即的現在唾手可得,她卻發現沒有預料中的開心,甚至隻覺得可悲。

可悲,糾纏了三十年,到頭來才發現不過是庸人自擾地困了半輩子。

年少的時候,總會做一兩件犯傻的事情,聰明的人總會懸崖勒馬、很快更正過來,而愚笨的人總會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知道轉身這一說。

所幸,在她五十歲這一天,她終於變得聰明了。

落了雪的地有些滑,有好幾次,她都差點摔倒,拎著食材的手凍得發僵,她搓了搓手心,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南都花園附近的那個地鐵站。

不遠處,有一道煙灰色的身影匆忙跑過來,地上的積雪讓他趔趄一下,但還是險險地站住,他撐著一把碩大的雨傘,朝著她跑過來。

蘇凝雪停駐腳步,靜靜地看著,很快,頭頂就多了一把傘。

“雪下這麼大,怎麼不坐車?”喬楠穿著及膝的大衣,出來得有些急,腳上穿了拖鞋,難怪剛才會滑倒,“打你電話怎麼不接?”

蘇凝雪掏出手機一看,竟然關機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不小心按掉的。

“可能是沒電自動關機了吧?”她說著撣去他肩上薄薄的那層積雪。

看他剛才好像是從地鐵站裏跑出來的,像是想到了什麼,詫異地看他:“你去下麵找我了?”

喬楠沒有否認,反身走到她身邊,接過她手裏的大袋子。

“早上起來看到下大雪了,打電話給你想問你有沒有帶傘,電話不通又看到停在樓下的轎車,就猜到你回來可能乘地鐵,就來碰碰運氣。”▽思▽兔▽在▽線▽閱▽讀▽

“我下錯站了,看路不遠就走過來了。”

地上的路有些滑,喬楠小心翼翼地伸手攔住她的肩,猶如一對尋常夫妻。

蘇凝雪的身體有瞬間的僵硬,但隨即便放鬆下來,由他護著自己,往南都花園走去,一路上遇到熟人都會跟他們找招呼。

在南都花園這一帶,大家似乎都下意識地認定他們兩個是夫妻。

才剛進入南都花園大門,就碰到不少住在同一幢樓裏趕著去上班或買菜的住戶,都熱情地點頭打聲招呼,或熱絡幾句!

“蘇姐啊,這麼早就跟你家先生出去買菜了?”

“喲,喬先生這幾天上哪兒出差了?這會子一回來就陪老婆買菜,真的是二十四孝老公啊!”

“看看,人家年到中年還是這麼恩愛,羨慕死人了,而且女兒女婿還都是有身份的人,我上次好像在哪本雜誌上看到喬先生那女婿了!”

身後是一群鄰裡的感歎聲,蘇凝雪聽得有些窘迫,畢竟她跟喬楠還沒正式結婚,即便都好幾十歲的人了,還是不免有些臉臊。

轉而看看身邊的喬楠,他卻幸福地咧著嘴,和路過的鄰居禮貌地問候。

蘇凝雪也隨之微翹起了唇角。

……

走到公寓樓下時,剛巧靳子琦他們的車子也到了。

宋其衍去上班前順便把一竿子人都帶來了。

車一停下,蘇凝秋就催著虞青喬下車,順帶抱走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小燈泡。

密閉的車廂內隻剩下靳子琦和宋其衍。

靳子琦瞅著車外蘇凝秋她們跟剛購物回來的蘇凝雪他們匯合,轉頭便跟宋其衍囑咐:“晚上下班後來這裏,我們一起為小姨他們踐行。”

宋其衍碰了碰她的臉頰,探身在她的眉角印下一%e5%90%bb:“知道了,管家婆。”

靳子琦的嘴角慢慢上揚,臉上的線條也漸漸柔和,然而眼角瞧見車外有人偷偷往這邊張望,臉上有些淡淡的紅暈。

宋其衍不知什麼何時把視線放在她臉上,挑起她的下巴,拇指摩挲著她的臉頰,俯身看進她的眼睛,輕勾嘴角,“小年夜快樂!”

靳子琦看著他的深眸,那璀璨之處,隻有她一個人的倒影。

為什麼突然對她說這麼一句?難道是因為清晨秦遠說了同樣一句話?

還是這樣寸步不讓……

她騰出手撫上他的眉眼,卻在他又俯身過來時,刮了刮他直挺的鼻樑,推開車門迅速地旋身下去,讓駕駛座上係著安全帶的男人撲了個空。

宋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