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靈玉看著院子裡被威爾掛上的大紅燈籠問。

林珞珞小聲說：“剛剛，我覺得阿姨好像有些不開心。”

其實席靈玉剛剛回去的時候也注意到了，隻是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才隻能拍了拍林珞珞，打破了那有些微妙的氣氛。

“恩。”席靈玉輕聲應了一下。

林珞珞又說：“現在想想，阿姨好像是在看茶幾上的手機？是不是那家人又發什麼消息來氣她了？”

“應該不是，那邊沒有她的手機號。”席靈玉伸出手指，勾住了身邊人的，“或許，她也在等一個拜年的電話？”

“也是哦！”林珞珞覺得有道理，“畢竟我們出來打電話之前都還好好的，這十幾分鐘的時間裡，也就這件事了。”

席靈玉看她一副興奮的模樣，原本想解釋自己隻是隨口一說的話，又吞了回去。

“啊，還有一分鐘倒計時了。”林珞珞看著外麵遠處已經開始的煙火，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要不，我給阿姨打個電話吧。”

側過臉去，看著眼前人認真的表情，席靈玉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

得到同意的林珞珞立刻爭分奪秒找到了方瑩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瑩看著來電顯示太詫異，提示音響了足足四聲，那邊才接聽。

“珞珞？”電話一接通，那邊就傳來了方瑩帶著疑惑的聲音，還有電視裡傳來的主持人倒數的聲音。

林珞珞抓緊開了免提，又用胳膊碰了碰旁邊的人。

外麵煙火絢爛，夜空猶如白晝。

席靈玉看著小姑娘正無聲地對自己說著什麼。

電話裡傳來最後倒數三秒的聲音，隨之而來的便是猛然迸發的煙火爆竹聲，以及電視裡主持人努力喊出來的那句“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方瑩聽著電話裡傳來的道賀，聲音隱沒在煙火爆竹聲中，有些不真切，卻又似乎那麼精確地穿過所有嘈雜，被傳達了過來。

一瞬間，方瑩覺得自己臉頰上有什麼滑落下來。

旁邊的友人關心地問：“方，怎麼了？”

“沒什麼，”方瑩笑著擦掉了眼淚，搖搖頭，“好久沒有這麼跨年過了，很開心。”

友人理解地笑著點了點頭，用不太標準的漢語祝賀：“新年快樂。”

“謝謝，新年快樂！”

電話掛斷後，林珞珞頭枕靠在席靈玉肩頭，仰頭看著外麵的煙火，笑著說：“我剛剛差點以為，你沒看懂我在說什麼。”

炮竹聲漸漸弱了下去，像是喧鬨後漸漸恢複寂靜的宴席一般。林珞珞心頭突然升起一絲落寞之感。

“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認真去聽。”

那剛剛湧現的僅存一絲的落寞，瞬時煙消雲散。

林珞珞轉過身去，抱住她：“新年快樂。”

“剛剛不是說過了嗎？”席靈玉回擁住她，輕笑。

“那是跟阿姨說的，現在是跟你說……隻是跟你說。”

小彆勝新婚，等兩人回去客廳的時候，兩位外國友人看向兩人的表情裡帶著幾分調侃的笑意。

電視上的晚會也進入了尾聲，伴隨著舒緩的音樂，主持人深情款款地講著去年的總結與對今年的暢想。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去睡了，你們兩個也早點休息吧。”方瑩起身，笑著說，“新年快樂。媽媽今年回來得太晚了，沒能給你們準備紅包，明年給你們補個大的。”

看她心情這麼好，林珞珞也鬆了口氣，笑著說：“那我們就期待著明年過年了。晚安。”

“晚安。”

等三人離開，林珞珞看著電視裡從頭開始重播的晚會，轉頭問身邊人：“去睡嗎？”

“或許你有什麼彆的打算嗎？”

外麵的煙花熱潮雖然已經過去了，但間或還是有零散的煙花在遠處炸開。林珞珞現在一點困意都沒有，她本來想說，要不再去續個攤兒，但是想想最近席靈玉都沒有好好休息，還是把話收了回去。

搖搖頭，林珞珞說：“沒有啊。”

“要出去喝一杯嗎？”早就看穿她小心思的席靈玉笑著問。

“你不累嗎？”

“人逢喜事精神爽。”席靈玉說著，拉過她的手朝門口走去。

玄關的衣架上掛著兩人穿來的同款駝色大衣外套，是之前在京都時候一起去買的。林珞珞從席靈玉手裡接過自己那件，乖乖穿好，然後站在那裡看著席靈玉也套上。

明明都是一樣的衣服，林珞珞覺得，穿在席靈玉身上跟穿在自己身上簡直是兩個畫風——財經頻道跟少兒頻道。

透過車窗，林珞珞從後視鏡裡看著自己的臉。新的一年了，自己臉上的嬰兒肥雖然比之前褪去了一些，但還能看出一些殘留的影子。

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臉，林珞珞撇了撇嘴：換套校服去高中大概還能混進去吧？

車子停在一家閃著藍色霓虹燈的酒吧門前，大概是過年的緣故，門口隻稀稀落落停了幾輛車，席靈玉隨便找了個車位停好車，帶著林珞珞進了店。

推門進去，林珞珞有些意外。明明叫著看上去就很死亡重金屬的名字，裡麵卻意外地有些安靜，隻播放著柔和的純音樂。

“好久不見。”吧台裡的女人原本半趴在吧台上，看清來人後才站直起來嗎，打招呼的樣子很熟稔。

拉開吧台前的椅子，席靈玉示意林珞珞坐下後，自己也跟著坐下：“好久不見。”

“終於舍得帶對象過來了？”女人笑著問，“還是老樣子？”

席靈玉點點頭，轉頭問：“你要喝什麼？”

林珞珞看了一眼吧台上的點單簿，選了一個自己以前常喝的，問她：“常來？”

“以前她可是我們店裡的常客。”吧台內的女人笑著搶著說，“不過自從結婚後，這還是第一次來吧？”

“上次來過一次，可惜你沒開門。”席靈玉笑笑。

“哦？大概是我去旅行找豔|遇去那次吧？”

對於這麼直言不諱的說法，林珞珞多少還是有些不適應，不禁在心裡感慨：江臨不愧是國際大都市，這裡的人果然更開放啊。

“那找到了嗎？”

女人一邊調著酒一邊搖頭：“哪兒那麼容易啊。對了，當時聽到你結婚的消息，我還以為自己沒睡醒聽錯了，直到看了熱搜，才確定我沒聽錯。”

似乎小姑姑身邊的每個人對於她結婚的事，都是這個反應，林珞珞側頭看過去：要不是聽大家吐槽過，怎麼想都想不出，這樣的人以前竟然是個不開竅的榆木腦袋。

女人又說：“沒想到，你竟然比我還早穩定下來……這麼說好像也不對，你一直挺穩定的。算了，今晚當我送你們的新婚禮物，給你們免單，雖然這禮物遲到了一年。”

“禮物不嫌遲。”

“謝謝。”林珞珞也跟著笑著道了謝。

“你們這些人啊，一個個的，結婚之後都不怎麼來了，我這營收都下滑了。”女人拉了吧台內的椅子也坐下，跟她們麵對麵閒聊，“尤其是喬慕錦，這一生了孩子，就圍著孩子賺了。彆說是出來喝酒，我聽說她連應酬都是能推就推。”

“這不挺好的嗎？沒事喝那麼多酒乾嘛。”

“聽聽，這就是已婚人士的自覺。”女人調侃地笑笑，衝著林珞珞說。

席靈玉端起杯子，淺淺品了一口：“自覺才能有對象。”

“嘖。你倆趁沒孩子之前多來幾次吧，也給我出去找對象的旅行提供一下資金。”女人開玩笑說，“不想喝酒的話，我們也提供無酒精飲料哦。”

聽到這話，林珞珞覺得，眼前這位，大概是天生的生意人吧。說出來的話如果掌握不好語氣與分寸，很容易就會趕客，但被她說出來，卻隻讓人覺得，這老板挺親切。

“好啊，有時間一定來。”林珞珞覺得，這種時候就是該這麼應下來才對。

正閒聊著，門口又有人推門進來。

酒吧內光線比較暗，等人走近了一點，雙方才看清了彼此。

“你們怎麼在這？”◤思◤兔◤在◤線◤閱◤讀◤

“你們也來了？”

林珞珞看著並肩進來的雲寒跟喬慕錦問：“錦書呢？”

“在她媽那裡，睡了。”雲寒指指喬慕錦說，“今天回她爸媽那裡跨年，錦書非說想跟奶奶一起睡，就被她媽哄著睡了。”

喬慕錦在兩人旁邊拉開椅子，跟雲寒坐下後說：“也多虧了今天她纏著我媽，不然我跟雲寒也沒這個機會出來。”

“剛剛我們還在說你們有了孩子之後，就隻圍著孩子轉了。”老板起身，笑著說，“喝點什麼？老樣子？”

雲寒點了點頭，喬慕錦卻擺擺手說：“給我一杯無酒精的。”

“嘖，一個比一個自覺。”

“還有誰嗎？”喬慕錦不解問。

老板以眼神示意了一下早來的那位。

喬慕錦笑了笑：“這不挺好的嗎？”

老板把無酒精的那杯端了過來，撇撇嘴：“看來就我不太好。”

雲寒笑著安慰：“自由也挺好啊。”

一旁的喬慕錦立刻有些緊張兮兮地問：“你不會又開始懷念單身了吧？”

“當然不是。”雲寒微微歪頭看著她，“你今晚不是沒喝酒嗎？怎麼跟喝多了一樣說傻話。”

“打住……”老板把另一杯酒送了上來，“大過年的考慮一下我的心情，彆秀了。”

“okok。”雲寒失笑。

林珞珞在一旁咬著吸管看著這邊，也跟著笑了起來。這樣輕鬆的過年，真好啊。

“對了，”雲寒突然轉過來，看著席靈玉跟林珞珞說，“明晚……啊，應該叫今晚了，在皇家酒店有個晚宴，給你們發邀請函了嗎？”

“什麼邀請函？”林珞珞茫然。

“發了。”席靈玉說。

林珞珞更茫然了：“啊？什麼時候的事？”

“在外公那裡的時候，”席靈玉給她解釋，“不過你當時一直在想彆的事，估計也沒在意。”

聽她這麼說，林珞珞絞儘腦汁想了一下，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但具體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你們要去嗎？”喬慕錦問。

席靈玉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林珞珞。

“什麼類型的晚宴？”林珞珞問。

“社交類型的。”雲寒說，“每年都有，基本都是那些人，不過這幾年各家的小輩也都差不多畢業了，所以這兩年會有些新麵孔。”

聽到這，林珞珞就明白了。這就跟京都那些時不時找個名頭搞得酒會一樣，一是各家聯絡一下談談最新的生意，看能不能拉到新的合作；二來也是給年輕的一代搞個相親，隻要彼此不討厭，總能有利益關係促成聯姻。

原本林珞珞是很不喜歡這樣的場合的，但如今她也打算在江臨工作定居，小姑姑的公司也在江臨，這樣的晚宴，能去還是得去。

“去吧。”林珞珞看著席靈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