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剛醒過來那幾天，方老爺子說話多少有些犯糊塗以外，倒是一點都看不出之前到了病危的程度，“過年回家，這不正好嗎？”

“我之前答應了外婆，今年跟她一起過年。”席靈玉看了眼看向自己求助的林珞珞，替她說。

聞言，方家老大趕緊說：“時阿姨一個人過年也挺寂寞的，還是讓兩個孩子去陪陪時阿姨吧。”

方老爺子想了想說：“讓她來一起過年唄。”

對於方老爺子小孩子氣的發言，席靈玉補充道：“……還有外婆的男友。”

在外孫女口中聽到了自己前妻有了新的男友，即便已經離婚幾十年，方老爺子還是沉默了一會兒，才小聲說：“哦，那你們去吧。”

語氣裡依舊透露出一股小孩脾氣般的不情願。

有了方老爺子點頭，來到江臨半個月後，林珞珞終於跟席靈玉離開了這個比著第一次來時更壓抑了的大家族。

坐在席靈玉的車上，林珞珞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半個月辛苦你了。”席靈玉一邊開著車，餘光看了副駕的人一眼，說。

“辛苦的是你啊。”林珞珞側過頭去看著她。

在自己來到江臨之前，方老爺子已經病了有一段時間了，雖然一直有多位護工照顧著，但是會陪著生病後十分小孩脾氣的方老爺子說話、免得他胡思亂想的，隻有席靈玉——方綺言那時候還沒放假，方家人也沒有告訴她方老爺子的事。

所以，在方綺言放假之前，席靈玉每天隻能上午去公司處理工作，趕在下午兩點之前回來，免得這時候醒來的方老爺子找不到人又哭又鬨。

然而那時候，無論是她山之石還是嬋媛的事，都多到讓人抽不開身。林珞珞看著她眼下微微的青黑，忍不住心疼。

“之前在電話裡，你一次都沒跟我提過。”林珞珞小聲埋怨。要是早知道她在江臨這麼辛苦，自己就趁沒有考試的時候請假過來幫幫忙了。

“你考試周，跟你說這個乾嘛，”席靈玉微微一笑，“反正你沒幾天不就放假了嘛。”

“我也想……可以做你的依靠，在遇到事情的時候。”林珞珞小聲嘀咕。她知道，由現在的她來說這話還是很沒有底氣的。

之前經曆了那麼多事情，自己除了陪在她身邊以外，似乎什麼忙都幫不上。自己既不能像施姐、徐姐一樣有過硬的業務能力，也不能像雲寒、裴槿一樣有著強大的人脈關係。

愣了一下，席靈玉淺笑：“慈善的事，不是一直在依靠你嗎？”

“可是……”

“沒什麼可是，”席靈玉打斷了她的話，“凡事都有輕重緩急。你馬上就要畢業了，期末考試還有畢設才是最重要的。”

林珞珞還不死心：“那，現在嬋媛也是緊要關頭……”

“嬋媛有其他管理，你的考試跟畢設可隻有你自己。”

發現自己竟然講不過她，林珞珞撇了撇嘴，轉過頭去，看向窗外：“我想吃那個。”

停車下去買了江臨的特色點心，順便還在旁邊的店直接買了午飯，兩人開車回了席靈玉的江景房。

行李箱還放在客廳，林珞珞拉著席靈玉先去餐廳吃了午飯。

吃完午飯，林珞珞一邊收拾著打包的快餐盒，一邊感慨：“好久沒有吃過這麼舒心的飯了。”

在方家這段時間，每次吃飯都搞得好像參加什麼嚴肅會議一樣，哪怕方家的廚子做飯味道一流，林珞珞也味同嚼蠟。

“是啊，還是自己家好。”

兩人收拾乾淨餐桌，拖著行李箱回了臥室。原本席靈玉打算把林珞珞行李箱的東西都先收拾出來，但林珞珞看著她眼下的青黑，從她手裡搶過行李箱，把人拖到了床上。

“先睡一覺，睡醒了再收拾。”

席靈玉被推坐在床邊，失笑：“我不困。”

“但是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困了。”林珞珞直直看著她，伸手推了推她，“快躺下睡一覺。”

說完，林珞珞去窗邊拉上了遮光性良好的窗簾，屋裡頓時暗了下來。

回過身，看到席靈玉還保持著坐在床邊的姿勢，林珞珞走過去，推著人往後倒：“快睡。”

大概是昏暗靜謐的環境令人安心，原本毫無困意的席靈玉躺下後，沒多久就沉沉睡了過去。

林珞珞原本打算等她睡了就起來收拾行李，然而不知不覺自己也跟著睡著了，等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身邊人依舊睡得香沉，林珞珞輕手輕腳起床，看著睡夢裡終於卸下疲憊的席靈玉，輕聲歎了口氣。

其實林珞珞多少還是有些不理解的，不理解小姑姑為什麼會為了方老爺子這麼辛苦。

雖說席靈玉並不像討厭席家一樣討厭方家的人，但……以她這一年來的所見，小姑姑對方家也幾乎是沒有感情的。她本以為，按小姑姑的性格來說，即便方老爺子病危，也隻會時不時來探望一下罷了，像這樣為了陪方老爺子說話而縮緊工作時間，是林珞珞無論如何都沒預料到的。

一邊收拾著自己從京都帶來的行李，林珞珞在心裡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

難道說……林珞珞思緒不自覺跑到了那封依舊未能知道內容的遺囑上：難道說，小姑姑對方家的家產有所圖？

很快，林珞珞就晃了晃腦袋，把這個想法扔了出去。席靈玉從一開始就對方家毫無興趣，這點她還是很確定的。哪怕方家從上到下所有人都是為了家產才去方老爺子麵前晃悠的，小姑姑也會是唯一一個不是為了財產的人。

於是，林珞珞又陷入了自己的疑惑裡。

不過，這份疑惑，終究還是沒能過夜。

吃過晚飯，林珞珞看著一覺醒來後精神好多了的席靈玉，沒忍住問出了自己思考了一下午的這個問題。

問題被小心翼翼地問出口，林珞珞多少有些忐忑——總覺得自己問這個問題，好像是不信任人一樣。

然而席靈玉倒是沒有絲毫的不悅，隻是十分平靜地說：“因為太可憐了。哪怕我跟外公之間並沒有太多親情，但在看到他像個小孩一樣哭鬨，卻沒有一個人肯搭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覺得他很可憐。”

也是。原本叱吒江臨、不可一世的大人物，一個子孫滿堂、人生贏家的大佬，卻在病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確實挺可憐的。

尤其是因為生病，方老爺子整個人比著之前又瘦了幾圈，如今完完全全一個傴僂瘦小老頭的模樣。林珞珞覺得，如果是自己，也會於心不忍的，更何況是跟他血脈相連的小姑姑。

第169章

因為方老爺子生病的事情, 林珞珞來江臨之前的計劃全都泡了湯。

原本在群裡跟裴槿說好，等她來江臨了，就一起去看雲錦書——小家夥幼兒園放假了, 但雲寒跟喬慕錦年底工作忙了起來，隻有家裡保姆每天陪著小家夥，以至於每天晚上都能在群裡聽到小家夥用雲寒的號發的語音，奶聲奶氣地抱怨沒人陪自己玩。

結果到最後，隻能裴槿自己去了。後來聽雲寒說, 裴槿在家裡跟雲錦書玩得忘了時間，結果撞上了下班回家的喬慕錦, 兩個人沒忍住又鬥嘴, 最後被小朋友嘲笑了“幼稚”。

沒能去看乾女兒, 也沒能看到乾女兒吐槽兩個大人“幼稚”的場麵，林珞珞有些鬱悶。

對此, 席靈玉表示：“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機會見到。”

也對。林珞珞想：反正以後都住在江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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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前一天, 兩人找了家政來家裡大體打掃了一下, 又貼上了紅色的窗花跟福字，家裡總算也有了點年味兒。＊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樓下的路燈上已經早早懸上了大紅的燈籠，到了晚上，隨著路燈一起被點亮, 看著十分喜慶。

除夕這天一大早, 兩人去超市買了一堆食材, 直接去了外婆那裡。

本來以為自己來得夠早了, 結果進了門，林珞珞就發現，外婆跟威爾已經在廚房忙活著了。

“怎麼準備這麼多菜？”看著擺得滿滿當當的料理台, 席靈玉擼起袖子一邊幫忙，一邊隨口問，“今天還有誰要來嗎？”

“哎呀，瞧我這記性。”外婆一拍手說，“你媽今天下午的飛機回來，說是還要帶兩個朋友一起回來。”

“幾點的航班？”林珞珞站在門口問。她本來也打算進去幫忙，結果被外婆給攔在外麵了。

“好像是兩點還是三點吧，”外婆說，“待會兒我再看一眼。之前想著等你們忙完你們外公那邊的事再告訴你們的，結果放著放著就給忘了。”

威爾從旁邊探過腦袋，用越來越流利的漢語問：“你們外公身體怎麼樣了？”

“沒什麼問題了。”

“那就好。”威爾點點頭，又問，“我們打算過幾天去旅遊，你們要一起嗎？”

席靈玉笑笑說：“我就不去了，還有工作。”

“不是有年假嗎？”

“就放到初八。”席靈玉看了一眼林珞珞，問她，“你假期長一點，想去玩的話就陪外婆去吧，不用顧慮我。”

林珞珞倚著門框，笑著搖搖頭：“我就不去當電燈泡了。說長也沒多長，就到正月十五而已。我現在畢竟還是個實習生，去實習前有好多東西要準備，就算出去玩也玩不了幾天，到時候再搞得外婆也玩不踏實，那就不好了。”

“威爾就是隨口問問，你們有事就去忙，不用刻意陪我。反正以後你們都在江臨住了，有時間過來陪我這老太婆吃個飯，我就很開心了。”外婆出來，拉著林珞珞朝客廳走去，“走，咱們去坐著喝茶說會兒話，讓他們兩個忙活去。”

“有外婆這句話，我們可就放心大膽來蹭吃蹭喝了。”林珞珞跟在外婆身邊，湊過去在她肩頭蹭了蹭，笑眯眯說。

被她逗得樂嗬嗬的，外婆笑著說：“放心大膽來，外婆家彆的沒有，飯菜還是管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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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瑩的航班是下午兩點，吃完午飯，林珞珞跟席靈玉幫著收拾了餐桌，就開車去了機場。

對於連方老爺子病危，方瑩都在國外沒回來這件事，方家人倒是隻字未提過，也不知道是家裡孩子太多不在乎，還是巴不得少回來一個。畢竟現在遺囑內容仍未公開，而方老爺子隨時都有可能修改遺囑，對方家人來說，少一個人在眼前晃悠，就少一分競爭。

至於方瑩在國外到底是治病還是遊玩，那就更不重要了。

看著閨蜜群裡刷得飛快的消息，林珞珞回複她們：【壓歲錢是沒有的，彼此看不爽倒是有。靈玉外公這一病危，算是把方家的遮羞布也給揭開了。方家也好，席家也罷，壓根沒什麼區彆。】

【悶悶不樂：那算了，換個話題，大過年的聊點開心的。】

【無情莎手：給你說個開心的，席陽又又又住院了，昨晚120直接拉走的。】

【是嘛。】對於席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