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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薦河山 退戈 4360 字 6個月前

。”

林行遠臉色煞白。

怎麼想都覺得方拭非會是第一個死的。

他臨走時不過隨口一句,難道真要一語成讖?

林霽遷怒道:“所以你回來做什麼!我這左催右催催的是誰,你心裡都沒有數嗎?”

林行遠冷漠瞥他一眼。

這時候也不跟他爭吵了,堅定道:“我現在就回京城。”

“且慢。”林霽說,“你一個人回去,與方拭非又有何異?顧澤列可不會給我多少麵子,更不會給你麵子,你爹我也不想被逼來個起兵造反。”

林行遠試探道:“不然您借我一點兒兵?”

林霽冷笑:“不如我借你一條命?”

林行遠被潑了冷水,又不敢與他生氣。隻低聲道:“給條明路。”

林霽在屋內踱了一圈,重重哼出一口氣。

其實明路簡單清晰,就看你能不能狠不狠得下心。

片刻後,林霽轉身鄭重道:“我給你準備幾車貢品,你帶上一隊押運的精兵,送貢品進京。速度要快。要是有人攔你,你就當不知道他們是誰,先打了再說。等你回到京城,若陛下尚在,你攜我信物,去與他和盤托出,他不會怪罪你。若屆時陛下已經去了,京城又為賊人把持,你知道該怎麼做?”

林行遠遲疑了下,問道:“打?”

“殺。”林霽眼中寒光閃爍,聲音堅定起來:“殺掉他。”

林行遠點頭。

“彆讓人知道是你乾的。”林霽說,“死了彆回來。”

林行遠:“……”

死了他還真回不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想看掉馬,快了。我想發的盒飯,也快了。

第135章 禁軍

顧澤列的審查過程緩慢而凝滯, 仿佛有人在阻撓。

然而背後阻撓的又豈止是一個兩個?

方拭非是最先揭發他罪狀的官員, 又主動找到了他的人, 自然想要一同審理此案。然被禦史公斷然拒絕。

“你不得參與。”禦史公乾脆道, “你需回避,此案會有其他人秉公辦理。”

方拭非說:“我也是台院官員, 我也能秉公辦理!”

“可你心有偏見, 怕會不公,難以服眾。老夫也不認同。”禦史公說,“我不管我今日手下要審的是誰,命我審的是什麼案子, 我絕不允許有人在我麵前假公濟私。”

方拭非用力道:“我隻看證據行事!”

禦史公言重道:“那你的證據呢?你若是有證據,就不會隻說得冠冕堂皇。我等在找的,不就是你口中已經定論的證據?”

這點方拭非還真是無可辯駁。

禦史公知道她無惡意,緩和了些,又說:“禦史台從不是一家之言,也不是能以權壓正、以上壓下的地方。此處官員各來自不同世家,老夫不可徇私。”

方拭非頷首應允。

話雖如此,前景卻並不光明。

能明確指證的證據, 已全部被銷毀。似是而非的線索,又不能拿來當證據。

即便有千百次的巧合,依舊隻能是巧合。

顧登恒病中出來開了幾次早朝, 終究還是撐不下去,重新罷朝。所有奏折直接呈上來,抽出精力批閱後再分發下去。

可他實在是太疲憊了, 成堆的奏折堆積,根本無從下手。已無往日神氣,視線也開始發花,即便是終日坐在桌案前,依舊收效甚微。

身邊竟還無一個能讓他信任幫忙的人。

他怕自己並糊塗了,神智不清。請了王聲遠跟禦史公前來共同商理朝政。又叫了顧澤長來幫忙記錄閱讀。

拚了數日之後,太醫還是不滿意,囑托顧登恒要靜養,不能勞心。

大約是考慮到自己實在苦於支撐,顧登恒答應了。之後隻每日過問顧澤列的案情進展,其餘事情無暇關心。

“要抓他的把柄,的確是不容易。”顧登恒不知該是欣慰還是心酸。見識到兒子的本事,卻是在這種事情上。

他說:“多年結黨營私,他在攬權上,真是比朕想象的要做得好。”

禦史公等人自然是不敢接嘴。

顧登恒歎道:“朕現在沒法幫你們了,隻是多活一些時日,不要給你們添麻煩就好。”

禦史公忙說:“陛下前往保重龍體,不要為瑣事憂慮。朝中並無大事,我等若有困惑,再來請您定奪。”

顧登恒淡淡嗯了一聲。

他自己也很困惑,找到定罪的證據,他應該高興還是不高興。對於這天下之主,他究竟應該選誰?

或許他可以選一個稍稍聽話,又有上進心的孩子。這樣即便他自己才學疏淺,可隻要能做到聽忠言,選良才,就不會出現大錯。曆史上幼帝登基不就如此?

林卿忠心耿耿,能曉大局,即便新帝毫無根基,也會保他。

顧登恒此時有些慶幸。他朝中大臣雖然心有齟齬,卻也的確有不少真才實學之輩。隻是禦史公王聲遠等人是隨他操勞多年,把持朝堂半壁江山,如今呢?如今已經老了。不知往後還能撐上幾年?他必須考慮,越長遠越好。

每位帝王身邊,都該有一位自己信任且可擔重用的臣子才是。不單隻是臣子,也該是朋友。

譬如杜陵……杜陵呐!

顧登恒抬手捂住額頭。

方拭非?

顧登恒腦海中忽然就跳出了這個名字。

顧澤長身邊似乎沒兩個好友,除了顧琰,就是他了。

他很好。

思緒飄遠,便開始不受控製地胡想,跟做夢一樣。

要是他姓顧……

顧登恒陡然一個激靈,被自己想法嚇到了。

真是老了,病得這樣糊塗。

顧登恒思及此處,神色黯然。

原先一直入不了他眼的老五,最後竟然會成為他最好的選擇。這是他年輕時萬萬沒有想過的事情。

可是他怕,人心是會變得呀。他會變,顧澤列會變,誰能知曉顧澤長知曉權力的好處後會不會變?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個兒子,如何讓天下人去相信他?

禦史公看他神色變化不定,怕是心思憂慮,根本放心不下朝堂諸事。

顧登恒也總算回神,想起他還在,低聲說:“今日先這樣吧,朕有點累了。”

禦史公:“是。”

禦史公退到門邊,小心抬起頭往裡窺覷。見顧登恒佝僂著背,一副老態,低頭用手摸著光滑的被麵。臉上不由也是動容。

安靜離開,合上房門。

似乎是確認他已日薄西山,難再好轉,原先蟄伏的臣子,從沙地裡探出了自己的毒針。

他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強逼幾人將顧澤列放出禦史台,還他公道。

眾臣議論紛紛:“既無證據,如何能強行關押?三司會審數日,幾名官員毫無所謂,為何還不將人放出?”

禦史公麵色不變:“當日陛下下令,不止老夫一人聽見。何況三殿下私離揚州違抗聖令是切實罪證,何來毫無證據?本官亦是遵旨行事,奉命而為。”

“世間從無先定罪再查證的道理。三殿下賢德你我平日可見,如今陛下受奸人讒言,您身為禦史台長官,竟縱容而不加勸誡,實為失責。”

禦史公冷靜辯駁:“三殿下幾次三番被陛下懲戒,罰至揚州亦不好好自省,擅離職守,私藏在京。換做個普通人身上,便是死罪。怎不見爾等勸誡殿下?要論失責,老夫萬比不過諸位。”\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陛下病重,三殿下回京探望父親,情有可原。他是為人臣,可同樣也是為人子。我大秦素來以孝為先,禦史公要判他過孝之罪嗎?”

“如今陛下病重,爾等卻以莫須有的罪名強行關押三殿下,不讓他前往儘孝,實失我大秦風範!”

雙方爭論不休,難出結果。

考慮到顧登恒如今的身體情況,以及未來的儲君之位,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的。少之又少,幾乎被淹沒在巨大的浪潮之中。

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雖說無可厚非,還是會覺得心涼不已。

禦史公幾乎孤立無援,每日都要對陣成批大臣,可謂舌戰群儒,疲憊不已。好在他平時強勢,禦史台大權在握,加之如今受顧登恒信任,疏離朝政,地位並不為幾人心思所動。

隻是半月下來,肩上壓力過大,導致戾氣過重,見誰都是一副“誰再說話我就殺誰”的架勢。

刑部尚書雖先前就簽了船廠的文契,算作正式接管,但因近段時日朝中大事不斷,方拭非在殿上的說辭又讓他委實寢食難安,心力交瘁。一直到顧登恒稱病後,才有時間去了解船廠各處情況。

他掌管刑部,並無多少管理商鋪的經驗,看賬簿也不似王聲遠那樣精細。對於經商的理解,一直處於最普通的認知。

先前他忙於公務,完全忘了去管理船廠,結果船廠依舊正常運作,未出現任何紕漏。刑部尚書沾沾自喜,覺得這船廠不愧是顧琰所建,各處皆是妥當,不用他太操心,隻要用身份正正鬨事之徒即可。實在是個天下無二的好差使。

結果今天,他重新拿起船廠各式賬冊,細細查看,徹底傻眼。

之前王聲遠的說明避重就輕,錯開了最重要的一點沒讓他發覺,而他也一直疏漏了這點——顧琰的錢究竟是哪來的?

滿朝上下,都猜測那是顧登恒給的錢;或是王聲遠利用戶部職權,從各處坑來的錢;再或者是顧琰利用職權,從各處船商那裡半坑半搶的船。

的確是嘛,現在商船上河道,大半都會報顧琰的名字。顧琰為何要保他們?

沒有三分利,誰人五更起?

低價售船,才是合情合理。

他是這樣認為的,沒有絲毫懷疑。

可事實看來,沒錢,從一開始就沒錢。

船廠下的所有船隻,雖然所有權的確歸屬船廠,可隻有一艘——也就是朝廷給他的那一艘,是真真正正屬於他的。其餘所有的船隻,名義上為售,實際則為租。

船廠並未支付任何的銀兩購入船隻,而是以每月支付一定數額的飛錢,來暫時使用該匹商船。

若是支付不出,則要出售現有船隻作為賠償。

一艘賠一艘,全都是這樣來的。

船廠每日獲利,隻能將將償還朝廷要發給各處民間船商的飛錢。而所有的獲利,永遠都在還錢的路上。

也就是說,這艘船廠,規模宏大,背負著近千萬兩白銀的債款,繼而發展成了大秦最大的民間船廠。

他要是想將這船廠扭虧為盈,憑他的年齡……重新投個胎吧。

刑部尚書往後翻一頁,就要發出一陣顫唞。到後麵,顫唞停了,隻剩下一聲聲的狂吼在心底咆哮。

——坑我!

——他們竟然聯手坑我!

真不愧是——不愧是戶部侍郎!

顧琰!

他恨!

他做錯了什麼?是什麼不可饒恕不可原諒的罪臣嗎?是一個如此令人討厭,活該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