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1 / 1)

力薦河山 退戈 4342 字 6個月前

以以船抵船。”

“何為以船抵船?”

“顧侍郎手上已有幾艘船隻,這些船也是好船。他可以將自己的船作為抵押, 若是將來付不出約定好的銀兩,便將自己的船隻售出,以補償幾位。”葉書良說, “購船的款項過大,顧侍郎難以單次結清,他願意以每年船運後的獲利來分次支付。運輸所獲盈利,將存入進奏院、各軍、各使處,諸位儘可持飛錢,去京師或各州便換。顧侍郎已與進奏院打過招呼,凡是與顧侍郎有生意往來的,持飛錢,在進奏院可免費對換。”

“呼——”眾人按捺不住地激動道,“此話當真?”

葉書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幾人自覺失態,又坐了下去。

商人出行攜帶大量錢幣自是不便,何況朝廷百年來一直禁止錢幣出境,向來都是將錢存入進奏院等地,然後再憑飛錢前去存取。

可如此一來,每取千錢要加收二十錢。

曾經是百錢,沒人去,後來改到五十,最近又改到二十。

要是終於能免費對換,可真是太好了。

葉書良:“若是應允,往後也可以行個便利。我相信諸位都是聰明人,知道便利二字,能值多少錢。”

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看神色動然,已經很感興趣。

葉書良說:“幾位儘可回去好好討論,本官不急。如有意願,直接差人來找我即可。”

他抱拳道:“話已說完,先行告辭了。”

眾人紛紛起身相送:“葉長史路上小心。”

葉書良回禮:“莫送。”

方拭非對著手上的東西發愣,林行遠在她相隔兩米遠的門口啃果子。

累。

世界上怎麼會有比看賬簿更討厭的事情呢?偏偏這些賬簿還大多沒用,對方根本不敢拿真東西出來,毫無所獲,激情全無。

“誒呀,方禦史。”同僚官員走過來拍著方拭非道,“方禦史,聽聞葉長史召集了城中商戶共商大事,是否已經探查到什麼線索?若是可以,麻煩你去問一問,以免我等白費人力不是?”

“我不知道。”方拭非一個激靈坐正,驚道:“他召集商戶共商大事?!”

那官員迷茫說:“是共商大事嗎?反正我是聽說,遠近大些的商戶,都被叫去聽訓了。昨天叫了一波,今天又叫了一波。隔壁縣裡的商人,也被提溜過來了。瞧這陣勢,總不可能是小事。你二人既然曾經同是戶部官員,應該能說得上話。”

方拭非捂著%e8%83%b8口,痛心疾首道:“葉郎中他變了!林行遠,你看,他變了!”

林行遠置身事外:“與我何乾?”

方拭非從座位上跳起來,往門外蹦達:“這負心人!我這就去找他!”

隻一眨眼,人就沒影了。

官員無奈道:“唉,我就知道這年輕人都坐不住。”

另外一人笑道:“可你我皆不是戶部官員,這些賬冊也隻能看個囫圇,真有問題,反錯事良機,除了他能叫誰來幫忙?”

二人看向無辜蹲在門檻上的林行遠。

林行遠默默扭過頭:“……”

“我向來不學無術,什麼都看不懂。你們也未免太信任我了。”林行遠鄭重聲明道,“而且我近來真的有事,你們方禦史差使起人來,什麼時候留情過了?”

二人想想,覺得很有道理,隻能作罷。

林行遠拍拍手,多帶上一件披風,轉道出門。

方拭非那邊,出了門,就朝葉書良的家緩步踱去。

葉書良的住所比他們恢宏,比他們舒適,還比他們自由。

是曾經杜望予被查封出來的院子,收拾過後,如今由他居住。

方拭非在他家裡抖著腿等了一個多時辰,才終於見人回來。

長史是多麼瀟灑的一個閒職,他竟然能變得如此繁忙,方拭非都由衷佩服了。

果然人最怕自己給自己找事做。

葉書良解下披風,臉頰凍得通紅,隻瞥一眼方拭非,並未在意。從唇間吐出一口白霧,示意仆從趕緊把門關上。

他坐到方拭非的另外一麵,腦袋被風吹得有些發疼,拎過架在爐子上的小鐵壺,倒出一杯熱水,捧在手裡暖身。

方拭非見他無視自己,重重敲桌,指控道:“您最近出去,都不叫我,也不與我商議。同為戶部官員,您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可才剛出京城呢,您就不照拂我了?”

葉書良小心喝了口水,才緩過來,淡淡道:“你最近還能得閒?”

“我是受顧侍郎之托,多為您分憂。”方拭非一手按在桌上,朝他傾斜過半個身體,問道:“我聽說您約談了揚州的商戶,還有不少是船商,是想做什麼?”

葉書良屈指彈在她的腦殼,教訓道:“你整日這個想做,那個也想做,怎麼不見你閒下來?多管閒事。”

方拭非埋頭按著自己的手指道:“他們不予配合,我有什麼辦法?我還在等朝廷的敕令。等事情真多出來了,你想見我都見不到。”

葉書良問:“對了,杜長史的後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方拭非心情頓時低落下來。

杜望予死時還是罪臣,彼時杜修遠等人都被眾兵關押,自然不能替他收屍。屍體從河裡打撈上來之後,是他的下屬幫他選了個地方埋葬,自然簡陋,強求不得。

方拭非托人去問到了杜望予的墓碑所在,看過一次,隻見四周荒涼,還與一群不熟識的人葬在一起,實在委屈了他。

於是就將修繕墳墓的事交給了林行遠。

方拭非:“我叫少將軍幫我辦了。左右都是要花錢的地方,我最後還得找他。”

葉書良聞言苦口婆心道:“你是個男人,也該學會攢著你的俸祿了。每年年末的時候,王尚書不是都悄悄給你塞錢了嗎?照理來講,你不該這麼窮的。不要總是買寫沒用的東西。少將軍他雖然不在乎,可你總麻煩他,總歸是不好。往後怎麼辦?”

方拭非說:“我心中也很是愧疚啊,我也想做個有錢人。但有錢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嗎?不!”

葉書良:“那不花錢總是件簡單的事情吧?”

方拭非自我反思了一下,憂鬱道:“可我都不知道,錢是怎麼花掉的呀……”

大概都用來跟林行遠出門吃飯去了,也沒什麼花。

葉書良想了想說:“缺錢的話,以後可以去管顧侍郎要。反正他很快就要有錢了,到時候找彆人給他付,不花白不花。”

“這麼好?”方拭非狐疑地,進而有搖頭道:“怕是坑。”

葉書良起身,同時轟趕道:“做事去,彆在我這裡耗著。”

方拭非提醒說:“商戶。”

葉書良:“屆時你就知道了,現在不想說。”

方拭非:“嘖。”

葉書良請她出去。方拭非正走在回衙門的路上,就看見了裹成一團朝這邊滾動的林行遠。

林行遠笨拙揮手說:“去看看你杜叔。”

方拭非:“那走。”

二人結伴去了城外。

周圍的雜草全清理乾淨,杜望予原本的草頭墳,也重新用石頭堆砌了一遍,現在看著整整齊齊,還算不錯。

“入土為安吧。我找道長看過,說此地風水還是不錯的。”林行遠問,“究竟要不要給他重新選個位置?若需動土,還要問問杜修遠的意思吧?”

“這可真是……”方拭非憂愁道,“我當時將師父的屍骨帶去京城,是以為杜氏祖宅在京畿,那後人的墳墓應該也設在京畿,如此一來,死後也還有團圓的機會,算圓了他的心願,哪曉得會這樣。我該怎麼辦?我是應該去挖了師父的墳帶過來呢,還是挖了杜叔的墳帶回京城呢?”

林行遠被嚇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放過你師父也請放過你杜叔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方拭非沉默著看了許久,忽然大喝一聲。叫旁邊的林行遠嚇得一個哆嗦。

“你做什麼?”

“做事。”方拭非怒氣衝衝地往來路趕去,“不等了,乾脆去找司倉打一頓。嗯哼?我會怕他嗎?!”

林行遠:“……”

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等等!”林行遠在後麵追道,“方拭非你不是認真的吧?你難道是認真的?”

第102章 查賬

方拭非自然不敢直接找司倉參軍打架去, 但她實在忍不住想去給他們找找晦氣。

“實不相瞞, 我已向禦史大夫、顧侍郎, 以及王尚書等人稟明揚州的情況。本官彆無長處, 就是在京城有不少認識的人。想必幾位也清楚,杜長史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以及陛下此舉的深意。本官為官數栽, 可從未聽過敢與陛下直麵叫板的官員。”

那官員白了臉,正想開口,被方拭非抬手阻止。

“我隻是將揚州發生的事情原樣相告而已,幾位是確有難處, 還是故意苛責,相信陛下自有決斷。”方拭非,“諸位不妨考慮清楚,是繼續不知道呢,還是配合著將東西交出來。”

“你想要什麼東西?你說出來,我才能找給你。”司倉參軍說道,“隻是我這倉裡存貨經常變動,賬務繁雜, 不知道你究竟要什麼。哪個倉、哪個時間,是稅賦還是糧食進出。”

方拭非說:“全部。”

司倉:“什麼?”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全部都找。”方拭非說, “近三年,揚州城凡與水道、糧倉有關,全部賬冊, 倉庫出入記錄,管理記錄,耗損記錄。我全都要。”

那判司撇嘴,隨後又控製住表情道:“那你可隻能在這裡看。所有內容不得外傳。非朝廷指派監察官員,不得查看。”

“我自然清楚。”方拭非朝他走進一步,“難得判司願意諒解,那現在就走吧。至於水道其他的賬冊,也勞煩您也準備。”

判司覺得自己撞見了一個瘋子:“啊?!”

方拭非回頭說:“少將軍,麻煩替我去衙門,告知另外兩位,請他二人前來幫忙查賬。”

林行遠懷疑道:“你確定?”

方拭非打了個手勢。林行遠雖然覺得誇張,還是答應過去轉告。

反正不用他做事。

一個時辰後,兩位察院官員手中舉燈,看著滿屋的賬簿,默默站在門口沒有動彈。

“唉,方禦史,是這樣的。所謂大海撈針,緣何指代白費功夫,是因為……”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因為人生苦短啊。”

另外一名官員馬上接著道:“我等已半腳入土,僅憑我三人,這輩子都看不完了。您前途光明,千萬不要因為一時意氣,將心血都耗費在揚州的舊案上呀。”

方拭非拍了拍賬冊扉頁道:“能看多少是多少。我也知此事強人所難,所以要求並不高。二位隻看負責漕運轉運的米倉抽調記錄,一筆一筆地核對,一石米……不,一粒米的差錯,都拿筆記下來。”

二位官員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