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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薦河山 退戈 4345 字 6個月前

王聲遠也沉默下來。

他肩膀一塌,很是滄桑道:“戶部正是因此,才一直竭儘所能。可陛下啊,二十年之後,還要多少個二十年啊。這京師運河,又能承幾個二十年?老臣是不行了。”

顧登恒按住額頭:“你說朕該怎麼辦?若是太子還在……”

可又哪裡有這如果?

王聲遠這邊進程阻滯。隻是偶爾抽調各處賬本進行查閱,然後派了一位官員隨同禦史台的監察觀出行,就沒有然後了。

方拭非原本興致勃勃地等他威武出山,當著眾朝臣的麵向陛下諫言廣開運河,然後拉開繁華序幕。

可等來等去,就等來這陣仗,不由有些黯然。

方拭非環%e8%83%b8,問道:“王尚書,我之前看您還是%e8%83%b8有成竹的,這段時日就忽然偃旗息鼓。您一推二、二推五,何時才能有結果?下官我這腹稿都打了千百回,準備也做了千百遍了,給我個準話唄。”

王聲遠轟趕道:“你少在我屋裡打轉,出去出去。”

方拭非朝外一指:“天都涼了!這都要十月末了!世事蹉跎成白首啊。”

王聲遠:“可你還熱乎著呢。出去!真是目無尊長。”

“您才真是……”方拭非不快,鬱鬱猜測道:“陛下既然肯原諒我,難道不是因為要動手整治?還是說,隻是為了威懾誰?此舉何異於飲鴆止渴?若能成效,我方拭非這名字能倒著念。”

“急什麼?我這需要謀劃。”王聲遠推她,“出去出去。”

方拭非被趕出來,悻悻摸了摸下巴。

門外林行遠握著根掃把,跟葉書良站在一起,朝著遠處一地張望。

方拭非小跑過去,把腦袋湊到二人中間,問道:“你們在看什麼?”

葉書良點著遠處的一棟高樓:“看見那座樓了嗎?”

方拭非遲疑道:“沒什麼呀?”

“樓是沒什麼,不過這節氣將至,酒樓為迎冬至,欲向京城才子收書畫一幅,對聯一幅,掛到牆上。入選者,可得佳釀十壇,及白銀十兩。”葉書良笑說,“趕考的學子,來得早的也該到了。同條街上,一家酒樓開始玩這種花頭,彆的或許也會跟從。我們去逛一圈,不定還能遇到些彆的。”

方拭非頓時來了驚喜:“那哪能不去?!想我方拭非該是才名猶在吧?如此好事,怎能錯過?”

“噓……”葉書良笑說,“彆讓王尚書聽見。散值後我同你們一起過去。”

林行遠拍著他的肩道:“葉郎中你真是變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葉書良擋開二人無奈說:“好了,做事做事。”

這酒樓既然是為了來年趕考準備,吸引四方學子入住,那自然是要求未取得功名的考子準備的。

方拭非本想仗著自己年輕,不要臉地混進去。不想酒樓這邊精明得很,怕的就是他們這些官宦子弟跟著湊熱鬨,到時候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反折了各自麵子,所以還需近日批示的文解,否則去了也白搭。

所以方拭非等人年輕是年輕,可他畢竟不是真的趕考舉子,最後在酒樓這裡點了菜,喝了點酒,就要各自散開回家。

“叫你騙來了。”方拭非說,“其實這酒樓的主人姓葉吧?”

葉書良哭笑不得:“行了,這頓酒錢我請,莫說我在坑你。”

方拭非哈哈大笑。

三人喝得微醺,臉色有些許泛紅,出來吹了點冷風,又清醒過來。幾人全身暖洋洋的,走在街頭隨口胡扯。

第95章

方拭非與葉書良猜今年的科舉考題。

方拭非壞心說:“我就直接遞個自己擬寫的題目到禮部去, 要是不小心猜中了, 你說他們是不是得改?”

林行遠:“他們改不改不知道, 可你會被打是肯定的。”

葉書良:“不會, 禮部的人也知道,不要得罪方拭非。”

方拭非得意笑道:“才名遠揚才名遠揚, 慚愧慚愧。”

林行遠:“這叫臭名昭著!”

葉書良指著一條繁華大路道:“走前麵, 看看有沒有擺出來賣的好東西。”

京城能工巧匠不少,雖然方拭非總買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耐不住高興呀。

她拍了拍腰包,想起來道:“對的, 今兒發俸祿了來著。葉郎中還是會過日子呀。”

林行遠:“葉郎中還是自己掙得錢,方拭非你反省一下自己欠我多少。”

方拭非搖頭:“不敢想不敢想。”

葉書良揮揮手,在前邊帶路。

三人樂顛顛地拐了過去。

他們這一路逛過去,最後還是買了很多吃的。

靠近城門那邊的時候,前排人潮湧動,官兵出動開道,方拭非被靠近街角的人推攘著擠到了後頭。

士兵服侍各不相同,有些是城中守衛, 前來維持秩序。

方拭非問:“這是什麼?”

“該是刑部押囚犯進京。”葉書良說,“看這陣仗,似是不小,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隱有猜疑之聲傳入耳朵。

方拭非踮腳,可還是看不見具體景象。隻知道這是支龐大的隊伍,有女眷, 也有男人,甚至還有小兒。依稀間人影晃動,沉重的鐵鏈拖在地上,眾人緩慢前進。

方拭非仗著身量矮小,一路推擠,跟著囚車走了一段,回過頭慘白著臉問:“囚犯是誰?”

林行遠見她表情不對:“怎麼?你認識?”

葉書良困惑道:“我也不曾聽說,沒有風聲傳出啊。或許不是朝中官員相關,是哪裡有窮凶極惡之徒押解進京吧。此事可以去大理寺或刑部問問。”

林行遠耳朵輕動:“他們說什麼杜……什麼杜什麼?還是什麼田什麼?說什麼的人都有,他們真知道嗎?”

方拭非追到前麵。一排的囚車,關押著有七八人。還有些是跟在囚車後麵走著的。

最前頭一個,坐著一位年輕的男人。臉上帶著乾涸的血漬,頹廢坐在板車上。

方拭非打量的時候,那人正好抬起眼。

二人隔著人群,視線有片刻的交彙。

方拭非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自己,隻是對方眼神裡的冷漠陰霾,叫人望而生畏。

“是杜修遠。”

方拭非這下酒是真醒了,從頭寒到腳,說:“是杜修遠!”

林行遠蠻力推開看客,問道:“誰?”

葉書良也艱難擠了過來,聞言驚道:“杜太傅的長孫?”

三人再無心旁觀,匆匆離開此處,趕去找人打聽。

他們想去問問王聲遠這是什麼回事。此等大事,他應該是有收到風聲的,結果人已不在戶部,亦不在家中,聽奴仆說,也是聽到了什麼消息,臉色生硬,衣服也沒換,就衝出家門了。

方拭非惴惴不安,連葉書良在叫她也沒聽見。

“我找朋友問一問,你們先回家去等消息。”葉書良問,“方拭非,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方拭非:“沒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葉書良疑惑道:“還是你見過杜公子?怎麼這般失態?”

“唏噓,難受。”方拭非說,“這是怎麼了?朝廷官員押解進京,京城會一點消息也沒有?看能落難,總歸會不舒服。”

葉書良:“好了,現在煩惱也沒用。先回家去吧,夜裡不要亂走,明白了嗎?”

方拭非心裡擔憂,卻也沒法,時間已經不早了,隻能回家等候消息。

翌日,王聲遠還是照常前來點卯。

他頭發都沒紮端正,看著很憔悴,應該是夜裡沒睡好。

方拭非快速閃身至他麵前。

王聲遠連責罵的力氣都沒有了,任她動作,隻是輕歎道:“你來乾什麼?我今日累得很,沒功夫與你爭吵。”

方拭非問:“昨日刑部押送的是什麼人?什麼罪名?杜氏,如今不是都在揚州為官嗎?”

王聲遠連連歎道:“杜卿,唉,自太傅離開後,杜氏一直很低調,族中為官的人也少了,最高也就一個揚州彆駕,無心升職,這都坐了多少年了……唉,罪臣杜望予已投江明誌,去了。被押解進京的是他兒子。還能是什麼罪名?這做官嘛,大多就兩條罪名,一條還可以回京等待三司會審,一條直接就殺了。你說是哪個?”

方拭非道:“您肯定知道,您知道卻不說。不厚道了。”

王聲遠拍手激動說:“我也是前兩天剛知道!我就一戶部尚書,又沒有揚州的眼線,加之此事是先斬後奏,按文不發,連陛下都沒收到相關的公文奏章,人已經先過來了,你說我到哪裡先知去?”

“不告訴你們是因為……”王聲遠忽然回了神來,叉腰道:“誒,因為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嘿,他又不是戶部的人,你也沒見過他,你這麼著急忙慌跟死了爹一樣的是什麼意思?”

方拭非義正言辭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杜太傅是我師父,那杜大哥就是我兄弟啊。我這好好走在街上,莫名其妙看見我兄弟被囚車押進來,你說我急不急?”

王聲遠:“呸!你可要點臉,人杜老頂多教過你幾日,你還敢稱是他的徒弟?那他的徒弟可是遍布京師官場,你還能跟陛下攀上親戚。何況就那麼點時日,你能有多少感情?有你之前裝訂出來的那本詩集多嗎?”

方拭非:“當然有!”

“你少在我麵前胡扯!”王聲遠揮手說,“你這都十幾年沒見過了,我和他還是同朝好友呢。”

方拭非一掌拍在桌上,將王聲遠嚇得一抖。

王聲遠:“你你……想做什麼!”

方拭非:“王尚書,我正正經經的呢!您比對我二人之間的感情做什麼?恩情,難以比量!”

王聲遠氣得跳腳,對著門口進來的人道:“葉葉葉郎中!把你的人拉下去,少在這裡煩我!”

葉書良哪拉得動方拭非,反身合上門,站在一旁,搖了搖頭。

“杜家幾位早就遠離京師,也就太傅還擔個太傅的空頭。這所謂中州彆駕嘛,說大也大,可多數不過是個掛名領俸祿的閒職,空有個名聲而已。刑部此番動作,先斬後奏淩厲至極,分明是有人授意。京城中有如此勢力的,誰有那空千裡迢迢跑去得罪他們?”方拭非拍拍腳道,“我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誰!三殿下之前還在跟戶部硬鬥,突然就對那邊做了手腳!我還說近日怎麼風平浪靜的實不尋常,原來如此。既是這樣,您肯定知道緣由!”

王聲遠嘴唇蠕動,推著她說:“你先出去,彆搗亂。我這邊自有打算。”

方拭非急道:“您告訴我呀!您告訴我我才能想辦法!”

王聲遠:“我最怕的就是告訴你!你是在前麵送死送痛快了,我在後邊兜著給你收拾。”

葉書良打開門,讓方拭非出去。

“我知道!”林行遠滿頭大汗地從外麵跳進來,拉了方拭非說:“我知道,我告訴你。”

王聲遠抬手要打:“你打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