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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薦河山 退戈 4293 字 6個月前

民,下官也勸過,可殿下一心要與縣民共進退,實在是沒有辦法。”方拭非讚歎說,“殿下愛民之心實在叫我等敬佩。”

節度使乾笑了兩聲。

方拭非引他前往縣衙。可諸多士兵暫時沒有安排住所。

現在也不是挑三揀四的時候,眾人都心裡明白。安全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擠一點就擠一點吧,左右也不過是一兩天的事。於是能湊在縣衙的,全留在衙門。實在住不下的,由節度使帶著,去了寺廟避難。

寺廟那邊似乎建了防風的矮屋,顧澤長安全為上,由侍衛陪同,早上已經與對方交涉過,送過去了。

葉書良需要留在衙門統領全局,林行遠則不會遊泳,怕水,也必須呆著。方拭非與另外挑出的幾名士兵,則需要在縣衙各處待命,視機而動。

下午,葉書良拿著縣內的地圖,給眾人安排人手。按照往年縣誌記載,城東與城南影響會稍稍嚴重一些,所以加派了人手。其餘地點稍少一些。

外邊風越來越大,且開始若有若無地飄雨。

葉書良煮了一大鍋薑湯,讓眾人喝下,以免著涼。林行遠給方拭非翻出一件厚衣服,披到她身上。

這風倒還不算非常嚴重。

到了晚間,風忽然小去。眾人沒什麼經驗,以為是颶風快過去了,心下稍安。再晚可能天就黑了,讓他們趁早出門查看縣裡的情況,若有需要,好及時幫忙。

方拭非背上些吃的東西,便準備動身。出門正好看見跋涉過來的王猛。

對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還有水順著頭發一路滴落。

他喘著粗氣,看見方拭非,又加緊步伐跑過來。

“黑雲!”王猛指著天際,一手拉住方拭非道:“你看,黑雲!”

方拭非抬頭:“黑雲怎麼了?”

王猛急道:“雲越黑,風越大啊!趕緊叫街上的人都回家去!一個都不要呆!那些不牢固的房子一倒下來,不知道要壓死多少人!城西那一片,全都是老宅,危險得很,要小心點。”

“啊?”方拭非說,“這風還沒過去?”

“什麼還沒過去?”王猛攤手說,“這都還沒來呢!”

方拭非見他說的嚴重,拽著他說:“你先進縣衙躲著,我讓人出去通傳。”

不消片刻,天上開始下暴雨。又過了一會兒,風勢忽然加大。

風聲呼喝,院子裡的籬笆跟桌椅漫天亂飛,窗戶也被拍打得越來越想,側屋裡年久失修的幾扇窗,直接被吹壞了。

外麵時不時傳來一聲“咚咚”的巨響,不知道又是撞到了什麼。一般人都不敢出去。

方拭非三人站在門口躍躍欲試,想要出門去看看情況。但這天,燈火沒法打,月亮被烏雲遮蔽了,外邊儘是漆墨一片。

他們剛推開門,就被風雨撲了滿臉。身後東西咯吱作響,蠟燭拉成,最後終於被吹熄,然後就看一片草屋的屋頂從頭頂飛了過去。

方拭非:“啊——”

林行遠:“哇——”

葉書良:“噫——”

三人整齊地仰著頭,直到茅草頂消失在圍牆的一端。

第一次看見這樣架勢的大風。

方拭非背誦道:“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飛渡江灑江郊,高者掛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

林行遠吼說:“你夠了!快關門!”

三人費了好大勁,才頂著風把門重新堵上。

這架勢比他們想象中的艱難多了,什麼計劃都是枉然,有了人手也用不起來。

彆說救助百姓,求自己平安就不錯了。

方拭非背靠著的門,還能感受到門板在顫動。她說:“我們總不能就在屋裡等著吧?”

林行遠慍怒道:“不然呢?你這小身板出去還能回的來?做風箏去了吧?”

幸運的是這時候是晚上,該回家的人都回去了。街上行人已經不多。

最大的問題是,那些住在原本就沒怎麼修葺過的危房的百姓該怎麼辦。

等過了一炷香,感覺外麵風又小去些,葉書良挑出兩個塊頭最大的,出門去打探情況。

不久,一士兵拖著塊石頭從外麵艱難挪步進來。

方拭非快步跑去大門口,將門打開。幫他抱著石頭,一路往後院衝去。

方拭非問:“街上還有人嗎?”

士兵說:“有。”

方拭非:“外麵怎麼樣了?”

“城內下暴雨。城東那邊好像積水了!那邊地勢低矮,房子全被淹了!現在有好多人躲在樹上不敢下來。可看著樹也要折了。有的人見勢不對先跑過來,還想去寺廟。這一路太危險,兄弟們就他們進了屋裡,讓我來通報一聲,問接下去該怎麼辦。”

方拭非說:“好。”

士兵:“最怕的是,東邊的堤壩承不住。水勢要漲。那邊的壩已經幾年沒修過了,這要是一塌,東麵一片都要被淹。”

方拭非怒道:“真是娘的!”

幾人進了屋,那士兵虛脫坐在地上。

他問:“怎麼辦?東麵城門又是關著的,水都給積著了。這雨要是不停,等天亮,還能好嗎?”

林行遠:“那現在是要怎麼過去?怎麼把人救出來?”

“我有船啊!我有船!我那船廠裡還有艘做到一半的。做不了大商船,但在水上飄飄沒問題。還有艘小漁船,在城裡開是可以的。”王猛激動說,“船廠那邊也有不少空船的!”

第65章 救援

林行遠說:“可是外麵風這麼大, 怎麼回來?你們中有人會駕船嗎?”

“目前這風向啊, 開的回來, 就是走不過去。”王猛比了比, 說:“不過船都在東城區偏北麵的岸邊,要是能把船放出來, 總有人可以搭上去的。”

林行遠說:“可東城區不是都積水了嗎?這人要怎麼過去?”

王猛說:“從現在的雨勢和時間來看, 積得應該還不算深。水性好的人可以出來。何東縣城東積水已經是常有的事。夏天雨下得大一些啊,農家山邊開出來的農田,都能蓄成小水潭。水要是不深,他們自己有辦法出來, 怕的是圍牆坍塌,人被困住。”

外麵又是“砰”的一聲。風似乎重新大起來了。

林行遠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林行遠說:“如今風這麼大,任誰走到街上,也很難回來,即便是城牆倒塌,也不能叫人去救。如此白白送死,不是一命換一命嗎?”

王猛說:“對,憑現在這風勢, 加上天還黑,路上實在太過危險,誰都不適合出去, 出去救不了人。但風是會小的,最大的時候應該就是現在了,現在的話, 大家要麼躲桶裡,躲牆頭,或者躲樹上,撐得住的就能撐下來,撐不住的人,等我們到了城東,也救不了他們。但是再過一兩個時辰,應該就會變小很多,行水經驗足的人,可以掌得動船。再起風就勾住,風小了,我們再把人帶出來。”

葉書良幾人聽著點頭。

他們對如何應對颶風沒有經驗,其中會有怎樣的問題與顧慮,也難以考慮周全,對何山縣的地形更是不算熟悉。倒是不如多聽聽王猛這些當地人的話。

葉書良拉著他到人群中間:“您接著說。”●思●兔●網●

“這……”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有些不好意思。可也明白自己此刻矯情不得,思忖片刻,嚴肅著臉道:“去船廠啊,要完全穩妥一些,可以先繞北,再從北麵饒東。北麵的地要高一點,不常積水,且許多樓房是城裡新建的,有在修葺,不會坍塌,路上方便我們走。但是到船廠前那一段,肯定會有積水。我們稍候立即動身,情況當不會太嚴重,選幾個水性好的人,完全可以遊過去。進了船廠,到後半夜,立馬開船救人,怎麼樣?”

方拭非對著推理一遍,說:“可是上哪兒找那麼多有本事的船夫呢?”

王猛:“哦,船廠那邊有不少就是掌船人。喊一聲,倒是能叫到幾個。實在不行,接上來的災民裡,肯定有會劃船的。”

葉書良與方拭非對視兩眼,互相都沒什麼問題。便如此決定了:“好,那就這樣辦吧。我重新分派一下人手,等待會兒風勢稍歇,出去通報。”

王猛提醒說:“彆光顧著城東,看今天這風,縣裡各處都得遭殃。何山縣裡其餘地方,怕也不會好過。近兩年冥思教搜刮民脂,百姓手裡沒多餘的銀錢,不事生產,更彆說修房建房了。”

葉書良:“是,我們會有考量。”

王猛抿了抿唇,繼續開口道:“好,既然都說到船廠了,老夫有一事請求。請使君幫忙判個公道。”

方拭非偏了下腦袋。怎麼這時候提條件?王猛不像是個如此不識時務的家夥啊。

葉書良並無不悅:“你說。”

王猛:“我家的船廠,雖然是我家的,可如今已經被冥思教的其他信眾給占了。裡麵有幾間空房,全是他們的人住著,我幾次進出,竟還要看他們的臉色,如何能忍得?若是可以,此事之後,請衙門幫忙把那船廠,給我要回來。”

葉書良認真允諾:“若那是你的東西,自然該幫你要回來。”

王猛抱拳:“多謝使君。好,那我就在前邊,為幾位帶路。”

這一波大風過去之後,方拭非與幾名士兵,帶上王猛,一同出門。分彆衝向縣內各處,調派四散的人手。

許是上天垂憐,這時候雨勢也小了不少。

是絕對不敢打傘的,可縣裡蓑衣也不多。最後方拭非與王猛等前去城東的人,分到了幾件。

蓑衣根本擋不了多少雨,加上這雨在大風吹拂下,呈斜角飛落。厚重的蓑衣掛在身上,又黏又沉,叫人很不舒服,倒是可以保暖,不至於這麼冷。隻是鬥笠,她剛走出沒多遠,就被刮走了。雨水順著臉頰一路滑下,嘴都張不開。

水裡不知道有些什麼東西,一腳踩下去,坑坑窪窪的。

路過城中的時候倒也還好,路況平穩些,可去了一些菜場的泥地,黃泥被衝軟了,每走一步,都要廢好大力氣。

王猛本身年紀就大,就一來一回,簡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方拭非半拉著他,拖著他向前,還要防備飄在空中的暗器。

士兵問:“往哪兒走!”

“我先看看!”王猛眯著眼睛喊道,“這天黑了我都看不清路了!這是哪條巷了啊!”

“救命——”

有災民聽見動靜,不想竟然還有人在外麵,開始激動呼救。

眾人停下腳步,循聲找去。發現是附近一棟土房倒塌了,一名男子正被壓在牆下。

方拭非在黑夜中艱難辨認情形,繞著男子走了好幾圈,確定了他身上除了圍牆,還有後邊倒下來的幾根木柱。可他被兩塊石頭剛好架在中間,就是脖子以下被卡住了出不來,應該是沒什麼危險。

他們這人手不足,還要趕路,是不能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