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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薦河山 退戈 4322 字 6個月前

後,縣令坐在堂上,又是不悅一哼:“真是認不清自己是誰。不過區區一監察禦史,奉禦史台的命令來了荊州,態度竟如此狂妄。想在荊州做事,還不是得看本官的臉色?”

縣丞說:“老爺,彆生氣了。下官就怕他們逼急,會有進一步的動作。”

“好!我倒要看看,一個察院出來的,臨時任命的,品階還遠不如本官高的八品監察禦史,能在這裡掀起什麼風浪!嗬,八品。”縣令嗤笑道,“本官給他麵子,差人去請,是念在禦史台在京城的威望。給他留了三分薄麵,他即不領情,便彆怪我不客氣。”

縣丞腦海中倏然閃過一個念頭,說道:“老爺,監察禦史一職是不必怕,就怕他們的來曆和原本的官職。那文書上都未曾提及那人的名字,實在是詭異。”

他們是都沒見過顧琰本人的,縣令又叫來昨日去接顧琰的一名衙役,叫他把昨日看見的那行人模樣再說一遍。

衙役道:“為首那人,約莫三十多歲吧,應當還不到。為人傲居。另外跟著的兩人,看年歲還不到二十。再者就是帶著的侍衛了,侍衛隻有三人。”

縣令揮揮手示意他下去。

“哈,你聽。你聽明白了嗎?”縣令攤開手坦蕩道,“即便那監察禦史是禦史大夫的親兒子,這般年紀,頂多就是個六品,在往上撐死了不過五品。不過是初出茅廬,不諳世事,敢來惹琳琅布莊的腥,我不借人給他,是在幫他呀。”

縣丞聞言放下心。

他們對京城的政務耳聞不多,但也知道,三十多歲的人,能叫他們忌憚的,隻有一個顧琰。可顧琰是個病癆子,除卻戶部事宜,旁事不理,怎會舟車勞頓地來荊州查案?也不怕死在半道上。

縣令抖起長袖,提筆,決定將此事上報。要人敲打敲打這位不識時務的監察。

顧琰接到侍衛彙報,並不覺得意外。

他來前,同陛下請求過,不要在任命的文書上寫自己的名字。否則這邊的官員看見,戒備萬分,他查來查去查的得全是水。

顧登恒知道他玩心重,何況也不是什麼大事,丟他個八品小官隨便玩。說允了允了,你管自己高興就成,隻是小心彆讓自己受了委屈。顧琰於是隨手在禦史台的官員裡牽了章蓋上去。

縣衙既然不同意,顧琰心中有數了。

他擦擦手,淡定地站起來道:“那我們自己去。帶上你們的佩刀,能搬幾箱就搬幾箱。”

方拭非自然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一行人利利索索地往琳琅趕去。

顧琰二話不說,坐在大門口的走道上。林行遠跟兩名侍衛一起,找箱子開始搜羅最輕便的繡品和最昂貴的金器裝了起來。

方拭非站在旁邊殷勤給顧琰這尊大佛扇風。

這布莊生意是徹底做不成了,外麵人頭攢動,卻沒一人敢進來。機靈的夥計已經又跑去縣衙通報了。

掌櫃的焦急萬分,可打不過那幾名健壯的侍衛,也不敢真跟他們動手,隻能裡外用身體當著,喊道:“你們不可以這樣啊!幾位官爺,光天化日之下啊,法紀呢?”

顧琰抖著腿不予理會,說道:“方拭非,我總覺得你特彆眼熟。”

方拭非說:“是,討人喜歡的家夥,總是長得特彆麵善。”

顧琰失笑:“你不要臉。”

方拭非還是嘿嘿地笑。

“不過……嗯……”顧琰又睜開眼仔細看著她,點頭說:“的確挺討人喜歡。”

方拭非:“小方給您去買點水果解解渴?”

顧琰:“不要去,留這繼續扇。我看你高興。”

方拭非狗腿應道:“誒!”

林行遠默默旁觀,朝她豎起小指。

你不要臉!

方拭非舉著跟食指搖啊搖。

你不懂。

一行人玩得挺開心。等林行遠與侍衛將東西裝得差不多了,直接背上準備帶走,縣衙的人都沒出現。

顧琰眯起眼睛。這種時候倒是識時務。

即便雙方都是心知肚明,縣衙還是不能與監察禦史正麵交惡,畢竟禦史一封回函,是能直接呈到陛下麵前的。他們在裡麵會如何描述,縣令無從知曉。

如今幾人名目上說查驗貨物,聽著沒問題啊。即事出有名,禦史台自會包庇,屆時倒黴的還是他,甚至會牽連整個荊州。

要知道,萬萬不能得罪禦史台啊!

縣令既然龜縮不出,顧琰決定回去。

方拭非跟在他身後狐假虎威道:“使君是要查你店貨物來源是否清白,查完若是無礙,東西自然會還給你們。如此大庭廣眾,光天化日,難道會真昧你的貨物?你若在外肆意造謠,休怪我等參你個誣陷命官之罪,明白?”

掌櫃張口欲言,最後隻是委屈地彆過臉。

方拭非聲色一凜,似有似無地瞥向圍觀群眾道:“但是,若查出貨物來路不正,無論是賣到了哪裡,一律收繳。今日在此可是清楚告知了,往事可以不予追究,可明知故犯,嚴責不怠,來日不要再來訴苦告冤。”

言畢,一行人終於大搖大擺地離開。

金器在驛站放了三天,三天後,林行遠隨意選出幾件,讓侍衛先還回去。剩下的,就說還要再查驗查驗,等出了結果,一並歸還。

侍衛們再去琳琅商鋪的時候,發現店中生意蕭條。他將東西放下,又搬了些其他的貨物回去,讓那掌櫃氣得跳腳。

又是幾日過去,店裡的東西不多反少。琳琅布莊乾脆不開業,隻留個夥計在店中等候,等著顧琰等人來還東西。

縣衙一直安分沒有動靜,掌櫃那邊也消停下去,叫顧琰和方拭非倒是有些驚訝。

可要比耐心,誰怕誰呢?既然馬氏商戶還在,那就耗吧。反正顧琰三十年俸祿才比得上人家一次行騙,真比起來,他賺了。

方拭非讚他這是舍身成仁。

騷擾了那邊幾日後,方拭非才想起來已經好幾日沒看見蘇葉了。她最近沒在攤販那邊做事,不知道去了哪裡。

方拭非在街上買了糕點之後,勞煩侍衛幫忙去送一趟。她跟顧琰坐在後院的樹蔭下吹風避太陽。

去送東西的侍衛很快回來,手裡還提著原先的籃子。他沉著臉道:“主子,蘇姑娘被縣衙抓了。”

方拭非:“什麼?”

那侍衛說:“方才去給她送東西,才聽左右的鄰舍說,蘇姑娘在前日就被縣衙抓走了。名目是盜竊,在她屋中搜到了先前失竊的五十兩白銀。如今不知情況如何。”

本朝刑法不算嚴苛,先帝湣受刑之苦,廢除了諸如斷趾法一類的凶殘刑律,也加嚴了死刑的判定。

盜竊罪責以匹來計算。

“諸盜竊不得財鞭笞五十,一尺杖六十,一匹加一等,五匹徒一年,五匹加一等,五十匹加役流。”1引

所謂加役流,算做死刑減刑存在,即三千裡流放加勞役。

直接來了五十兩白銀,好家夥,這是要把人直接往死裡坑的節奏。

應當是蘇葉先前來驛站找他們的舉動太過明顯,被彆人看見了。

惹不了禦史台,還怕惹不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外來人?

方拭非悠悠叫道:“顧侍郎。”

顧琰:“你不要說話。”

方拭非低下頭:“誒。”

他慢慢搖著折扇,熱氣從他臉色拂過,像一池醞釀著要爆炸的活水,平靜麵孔下是已經開始沸騰的內裡。

林行遠同方拭非腦海中閃過同樣的念頭。

要死要死的。

第44章 動手

今日太晚了, 考慮到過去的話縣衙可能已經關門, 眾人先回房休息, 等待第二日再行商議。

翌日清晨, 顧琰氣了半宿,睡得頭疼, 大早便臉色不佳。起來喝了碗粥, 讓隨行的大夫號脈,才領著方拭非等兩個小的出門。①思①兔①網①

等幾人到縣衙的時候,兩位門吏剛剛就位。見到幾人並不主動問好,隻是眼觀鼻鼻觀心地保持沉默。

方拭非上前道:“監察禦史來訪, 江陵縣令何在?”

門吏:“老爺正在堂上辦公。”

“前去通報,就說……”方拭非道,“聞有冤案,前來勘察。”

一門吏抱拳後前去通報,但過了一炷香都未回來,將數人乾乾晾在門口。

早晨日頭漸高,溫度也升起來了。縣衙的前簷處可以擋著太陽,但顧琰恰好站在陰影的外邊。他原本就怕熱, 此時額頭更是冒出了一層薄汗。

顧琰是不可能主動挪窩的,但他可以借此撒氣。

顧琰直接指向那門吏道:“區區縣令竟敢叫我乾等?我的時間是他可以賠的嗎?進去!”

方拭非聞言一步竄上前,比侍衛的動作還快。

侍衛瞥她一眼, 見方拭非單手在門吏的一按,曲臂使勁,輕巧將人推了開來, 便安心跟在顧琰身後給他打扇。

門吏摸著%e8%83%b8口,還有些茫然,看他們走近,又試圖去攔:“擅闖衙門,是重罪!”

侍衛直接抬起佩刀,拇指向上頂起,以作威懾:“與你何乾?”

幾人沒走出多遠,管事聽見動靜衝了出來,沉聲道:“這是做什麼?”

顧琰陰陽怪氣道:“我當這縣衙要麼是人死絕了,或不知在何處享樂。要麼是比皇宮還大,才這麼久沒個聲響。原來不是。門口出了動靜來得倒快,隻是不待見我這監察禦史而已。”

管事臉色一陣黑一陣白,說道:“老爺的確有事,是門吏不知禮數,幾位先去客堂等吧。”

顧琰:“不必。要我在客堂再等個一天?我不與你一般閒。”

那管事就站在顧琰前麵,想想顧琰現在這暴躁的火氣,也是不可能給他讓路的。方拭非繼續打頭,朝他伸出一手,問道:“我動手,還是你自己讓開。”

那管事尚在權衡,已經被另外一邊的林行遠掐著手臂拖開了。

方拭非覺得自己跟林行遠頗有種狼狽為奸的感覺。

前廳就在不遠處,顧琰走進去的時候,裡麵幾人都已經知道了。

縣令氣哼哼地坐在上頭,看著他過來,也不起身問好,隻是說道:“楊禦史,你這擅闖縣衙,怕是為官不久,不知道縣衙的規矩吧?”

楊禦史就是顧琰隨手在上邊蓋的章。

“差人通報也沒個消息,我就親自進來了。”方拭非已經手快給他端了把椅子,請他落座。

顧琰囂張坐下,問道:“怎麼,縣令要將我趕出去嗎?”

那縣令暗罵了一句,沒見過如此不識時務之人!

然而偏偏文化人,就是不能與這些粗鄙人士一般計較,否則反失了自己的顏麵。

縣令扯了扯衣袍,冷淡問道:“監察禦史來縣令,莫非是還想管刑獄一事?”

顧琰一腳翹得老高,摩挲著自己的手指,壓根不看他,嗤笑道:“管不得?管不得你可要去跟陛下說。”

監察禦史除卻觀各州財政,權責上來說,的確也可管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