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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薦河山 退戈 4376 字 6個月前

長的衣擺,又往前走了兩步。

顧登恒招招手。

方拭非看一眼兩側立著的內侍和護衛,乾脆抬步走到一丈多遠的距離。再往前,那內侍已經搖手示意,不可了。

方拭非正要重新跪下,顧登恒繼續招手,不耐道:“過來。朕說了看不清。”

方拭非又看一眼內侍,並不怯場,乾脆走上前,直至顧登恒的麵前,躬身跪下。

顧登恒低下頭,對著她的臉細細瞧。

禮部尚書與非要來湊熱鬨的戶部尚書抬起眼皮小心窺覷。

不曉得他是在看什麼,竟然看了這麼久。

“噫。”顧登恒點頭說,“好,是個模樣端正的孩子。難怪朕瞧你,就覺著異常親切。”

方拭非粲然一笑,眸光明亮。

顧登恒吸了口氣,覺得這孩子太好看了,專門就照著自己喜歡的模樣長,偏偏還聰明識度,心裡是說不出的喜愛。

伸手輕拍她的頭,放低了語氣問:“朕想你常來宮中,就命你為左拾遺,好不好?”

左右拾遺,掌供奉諷諫。官品階雖然小,但分量不輕。身為諫官,有言事特權,甚至能與陛下當麵爭辯。

方拭非小小年紀,若是拾遺做得好,今後就是前途無量。

此言一出,殿中人心思各異,卻都是嫉妒萬分。

戶部尚書憤然抬頭:不好!

禮部尚書也是不悅:公然搶人!

眾人都等著她回複,不過都不認為她會拒絕。

方拭非略一垂首,說道:“承蒙陛下厚愛,然學生實在難以勝任拾遺重職。言官當為德高望重者勝任,學生資曆尚淺,目光狹隘,不會說話,怕耽誤大事。”

顧登恒故意道:“咦,朕看你挺會說話的。”

方拭非:“那學生便鬥膽提一句。家父乃江南商戶,學生不才,但對於賬簿一類頗感興趣,也有所涉獵。加之江南貪腐大受震撼,想進戶部曆練,好他日可儘綿薄之力。”

顧登恒沉%e5%90%9f道:“你想進戶部?朕沒叫你說那麼多呢。”

方拭非:“是。”

顧登恒不大高興,瞥向下側問:“王尚書,戶部如今可還有空缺?”

空缺是肯定有的,哪個部想塞人會塞不進去?何況一個新科舉子,要塞的話,是從最底下開始塞的,那就更無所謂了。

但陛下這麼問,肯定要說沒有啊。

王聲遠出列,說道:“回陛下,度支與金部兩司,尚缺主事一名。”

這都不是郎中令,而是一個從八品下的小官。品階連左拾遺都比不上。或者不能說官,它就是個小吏。

人拾遺起碼還是個言官,有在陛下麵前晃悠的機會,主事那可真就查無此人了。出了戶部,誰還會記得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家夥?

何況,所謂寒門難出貴子,他們這些寒門子弟,對於官府六部實打實的政事處理方式,實在是了解不深。

如何做賬,如何統籌,如何審案,如何外交,這些是他們的活兒嗎?他們更適合一些純粹的文官官職。譬如修繕史書,編製史料等等。再往上了,熟悉官場門道了,可以去國子監,或中書省。要是能做到中書舍人就最好了。所謂“文士之極任,朝廷之盛選。”,往後這路子就寬了,多好

方拭非這本身就偏了呀。

戶部主事……嗯,戶部主事,於科考頭名舉子來說,實在是屈就了。

手下倒是會有十數人來聽她的話,可戶部是六部之中公認的事務最雜,平日最忙的官署,過手銀錢千千萬,哪一筆都有可能出現問題。上頭出事了下頭擔,每年被革職查辦頂黑鍋的官員在六部之中問鼎之最,普通人還真勝任不了。

方拭非一個全無經驗的小生去,如何服眾?若是連一個從八品小官的位置都做不好,她往後還想升官嗎?

顧登恒低頭問:“你自己怎麼看?”

方拭非:“往後還要多謝王尚書包涵。”

王聲遠樂得不行,卻不敢笑出來,隻是含蓄地點了點頭,退回一側。

顧登恒撇嘴:“不識時務。”

眾舉子等著看她笑話。

方拭非卻認真道:“學生隻想為陛下分憂,不想同陛下吵架。若是學生任左拾遺,以後怕多得是不識時務的時候。”

顧登恒被她一句話氣笑了:“你倒是會說話。”

方拭非:“學生坦言而已。”

顧登恒揮手道:“罷,朕不同你生氣,想去戶部就去吧,看看你能做出什麼名堂來。王尚書,這人就交給你了。”

王聲遠:“是。”

禮部尚書想出聲都沒來得及。他覺得方拭非明明來禮部也很好的哇!主持科考事宜,不多時便可在天下文人中留下姓名,怎麼也比王尚書那糟地方好多了。

第26章 告辭

難得陛下賞識,不知她怎麼想的。眾人原先嫉妒之意消散殆儘, 如今隻剩下同情。

王聲遠自己倒是高興。他就說喜歡方拭非這孩子。哪有那麼多彆的心思?都是拳拳報國之心呐!

隨後顧登恒又簡略點評了一下其他幾名較為出彩的舉子, 見時間已是不早, 便叫禮官宣布殿試結束, 先行離開。

如今眾人都是天子門生, 未被分配官職官署的,得先去吏部報道,由專人教導, 學習如何處事公務。待考察了各自能力,再參照舉子意願, 來分配職務, 然後繼續學習。

新科中弟的官員,並不如外人想象得厲害, 都是從端茶倒水整理公文等雜事開始的。至於能從中學到多少, 就看上官願不願意提攜,以及自己有多少能耐。

煩人得很, 高中是不過剛剛開始。

出了殿門, 王聲遠將方拭非叫到一側。

他對方拭非是真上心,同她叮囑了兩句, 問她要不要先在宮門口等候, 待自己議事完畢,親自領她去戶部報道。

方拭非自然道謝。

三品重臣領著八品小官前去赴任, 恐怕絕無僅有了。

戶部今日並無大事,王聲遠向顧登恒彙報兩句後, 出來於她碰麵。

二人相伴一同前去戶部。

王聲遠路上為她介紹道:“戶部所屬有四司,想必你是知道的。即戶部、度支、金部、倉部。”

方拭非點頭。

戶部四司中,戶部掌戶口、土地、賦役等雜七雜八的事務;度支掌天下租賦,水陸道塗等;金部管庫藏出納,京市及宮市交易等;倉部則掌管天下庫儲、出納租稅、官員祿糧等。

各司間交集不少,然事務實在過於繁雜,總是疲於協調,叫人頭疼。

杜陵也說過,戶部這地方,會做人,比會做事要重要。

王聲遠自然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對著她說:“我戶部雖然辛苦了些,但在各部都是說得上話的。”

畢竟管著官員祿糧嘛。

接下去就開始詆毀了。

“刑部官員叫人敬而遠之。工部官員沉悶不善溝通。兵部等人野蠻粗魯。禮部眾人恃才傲物。吏部就更糟了,朋黨比周,極不友好。哪像我戶部?都是誌同道合,赤誠相待。”

方拭非:“……”

王聲遠:“哦,你切莫往外說,本官是不認的。”

“……”方拭非,“……”

“哈哈,”王聲遠見她繃著臉強裝嚴肅,不禁笑道:“隻是說句玩笑話,叫你能輕鬆一些。其實你本次科舉頭名,殿試也未出差錯,陛下還對你讚賞有加,換一個人,直接任個六品員外郎,也不是不可以。如今隻能屈做一名主事。我知道你心中會有不平。”

方拭非:“學生不會。”

“嗯。當年杜太傅,也是從主事做起的。”王尚書便不反駁她,隻是鼓勵道:“本官會記得你,你認真做事吧。”

王聲遠在前頭帶路,直接領她去了金部。

“金部主事暫且空缺,但你不能馬上就任,先來觀摩兩日。看看他們都做什麼,能上手了,我會讓人給你安排。”

方拭非點頭稱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眾官員見他過來,同他招呼了一聲。

王聲遠問了一句,知道今日員外郎不在,金部郎中倒是在。

王聲遠高興道:“我叫你來此司,就是因為這人在。你跟他好好學,不懂可以儘管問。”

方拭非:“哦?”

王聲遠回頭:“不要學著他們陰陽怪氣地說‘哦’,難聽。”

方拭非摸摸眉尾,尷尬一笑。

王聲遠將人帶到金部郎中辦公的房前,叩門進去。

郎中正在桌前整理書冊。

這金部郎中看著隻有三十歲上下,五官很是清秀,更脫俗的卻是氣質。一身普普通通的官服,硬是穿出了股儒雅才士的風度。衣領腰帶以及袖口,都理得平順,腰板挺直,坐姿端正,叫人挑不出任何錯處。

方拭非此生是第二次見到如此一絲不苟的人,前一個就是杜陵。

真是天呐,這樣的怪胎竟然還有第二個。

葉書良起身迎接。視線瞥過方拭非,頷首示意。

他目光很柔和,哪怕隻是靜靜看著你,也會覺得是在笑。

“賢侄。”王聲遠滿麵春風地將方拭非拉到麵前,互相介紹道:“這是葉郎中。這位就是我同你提過的方拭非。今後他在你手下做事,若是衝撞了,望多擔待一些。”

方拭非:“學生見過葉郎中。”

葉書良又是點頭。

王聲遠拍著他的肩膀笑道:“本官還有事,就先離開了。人放在你這,可彆嚇跑了。”

葉書良:“尚書請去忙吧。”

王尚書很放心地離開了,將方拭非留在這裡。

葉書良問:“會看賬,會做賬嗎?見過京市的賬簿嗎?各地各鋪的賬簿都有些不同,你得督促下麵將不對的改正過來。有些事,責令下屬去辦,彆怕得罪人,反給自己攬事。”

方拭非:“是,也學過一點。”

葉書良便主動把桌子清出一角,讓方拭非坐下。出去喊人,拿來一本賬冊,讓她做核實登記。

方拭非在他跟前坐了一個下午,明白王聲遠為何要將她塞到葉書良手下了。

這人不多話,特意停了手上的事來教她。見她的確會一點,就隻是看著,出錯了才提醒一句。可說的話都是緊要的。不催促,也不責罵。

下屬送來公文要他過目,他看著看著無奈發笑,也隻是命他們儘快修正。

天色漸沉,他讓方拭非先回去休息,自己則留下繼續處理堆積的公務。

·

林行遠在家裡等了一天,苦巴巴吃了晚飯,才見方拭非從街頭笑嘻嘻地跳著回來。

林行遠問:“今日不就是個殿試嗎?你怎麼去了這麼久?還留那麼吃飯了?”

方拭非說:“戶部剛回來呢。”

“這就去戶部了?!”林行遠驚疑道,“吏部那邊都登記好了?就許了你戶部?誰同意的?”

方拭非身形慵懶地坐到寬椅上,吐出一口氣,說:“王尚書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