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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薦河山 退戈 4372 字 6個月前

未有多言,伸出手,旁邊的內侍立即將筆遞過去。

他在卷首親自批上第一名,認同了這頭名。

主考官冷汗連連,暗道好險。同時驚疑,這方拭非是何方神聖?

顧登恒將方拭非的卷子放到一旁,心情好了一點,再看舉子們的文章,也不至於這麼暴躁。

他公務繁忙,沒多少時間在這裡批閱考卷。遂從前麵粗略選出兩篇,定好前三名後,示意他們將卷子拿走。

剩下的名次,就照著禮部擬定的來即可。

此事商定,二人奉命退下。

走出書房,考官被外頭的日光曬得眯起眼睛,沉沉吐出一口氣。

禮部尚書意有所指道:“好在今日他的卷子還在陛下麵前。”

官員後怕道:“是。”

禮部尚書問:“你看過了嗎?為何見你緊張至此,手腳盜汗?”

“我……”官員說,“粗粗掃過幾眼。”

禮部尚書乾脆抽出卷子,二人在門前,將腦袋湊在一起,邊走邊看。

看完後考官更震驚了。

就這份卷子,陛下竟然沒有當場撕了,氣得殺人,已是賢仁大度,竟然好像還看得挺滿意。

真是……無法理解。

第25章 殿試

禮部尚書明白他所想,說道:“你知道陛下為何生氣, 又為何高興嗎?”

考官低頭道:“君王心意, 我等豈敢妄測。”

“本官倒是覺得, 沒什麼妄測不妄測的, 隻是簡單的道理罷了。”禮部尚書說, “漂亮的詩詞或文章,誰都會寫,朝中大臣上千, 能%e5%90%9f得好詩作得絕對的,不在少數。可陛下想看的不是這些, 百姓要的也不是這些。所謂風雅, 終究之是飽食之後,做的錦上添花而已。陛下如今要的是一個饅頭, 你送上一朵花來, 他怎能不生氣?可方拭非這人,他雖然還有諸多不足與尖銳之處, 卻足夠清醒, 足夠大膽。他就敢端一盆水上來,澆得人瑟瑟發寒, 也澆得人如夢初醒。陛下自然高興了。”

考官不言語。

他覺得恰恰相反。方拭非說的, 太過不現實。

這人不過是商戶出聲,見識尚淺, 所言所述,都是想當然的“良策”, 細想實則不可為。其他學子不寫,是因為他們認為不該寫。

“本官還覺得,方拭非有一條說得極對。”禮部尚書說,“真要選拔寒門,該規範科考,取消行卷,加設糊名,考官亦要慎重變動。可要選拔賢才,還應當廣建書院,推行教育。大秦如今,兩者皆不可缺。”

官員笑道:“但是缺錢。”

“太祖建國之初,不僅缺錢,缺人,缺糧,缺鐵,還有外敵,有內亂。但誰能想到會有今日?”禮部尚書將卷子折好,放回去,說道:“若是什麼都備好了,拿著錢就可以去安排做事,還要我等做什麼?總是不思進取,回憶過往繁華盛世,不怪旁人說,屍位素餐。”

那官員遭他如此直白奚落,很是不高興,抱著東西快步離去。

禮部尚書看他背影歎了口氣。

提醒他,他不聽。

陛下今日未曾直言,可心如明鏡。幾位考官借科舉謀利,誰知道以前有沒有第二個類似“方拭非”這樣的舉子,因觸及考官個人利益而被遺憾埋沒?陛下廣開科舉之門,是為了征引賢士,不是烏煙瘴氣的權錢交易。

改日尋個錯處,肯定不會再重用他了。看他到時候連被貶,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官員將卷子帶回貢院,一路上都在細想,覺得哪裡不對。

今日陛下看他的眼神,的確陰冷得很。

眾考官都還在等著,見他進門,圍上來問:“如何?怎麼去了這麼久?”

官員回神,答道:“應當是滿意的罷。”

一官員捋著自己的胡須頷首輕笑:“今年這頭名是誰?”

“方拭非。”

“……誰?”

“方拭非。”

眾臣皆是一驚。

官員再次求證:“誰?”

“可彆問了。”那官員叫苦說,“今日陛下大發雷霆,看過方拭非的卷子才好了一點。親筆題的榜首,毋庸置疑。去擬好名單,開榜吧。”

此次科考榜單對外公布,驚呆了京城所有人。

任何人拿到這個頭名,他們都不稀奇。那人或是有錢或是有權,離他們太遠了。他們盯得是剩下的進士名額。

遇到認識的,可以津津樂道地誇獎兩句,誰落榜了,再遺憾地惋惜三聲。

方拭非在京城也是很有名的,隻不過這最大的名氣,來自被國子司業誣陷舞弊,而後力證清白上。

若非先前鬨得如此大,眾人都要以為她就是靠著門路拿的名詞。而現在都知道了,這就是一個連行卷都沒有遞過的商戶之子,初來京城,毫無根基,是實打實的寒門子弟。奚落的話反而說不出口。

這樣的人,中了。得是寫了什麼錦繡文章啊?

“你還真考上了?”林行遠對著送來的帖子揉了揉眼睛,依舊不敢相信道:“不是哪個同名同姓的吧?”

方拭非打開扇子,在麵前一搖一搖地笑道:“這有什麼奇怪?”

林行遠:“你還能想到自己考中榜首?我可不信。”

方拭非說:“那倒是沒有。天下間人才濟濟,可我方拭非也是其中一個。考上或考不上,考第一或是考榜尾,都不值得稀奇而已。”

林行遠嫌棄道:“那你倒是彆笑得這麼誇張。”

“哈哈哈!”方拭非甩袖,大搖大擺地走開。

林行遠又看了眼帖子,搖頭道:“不行不行,總之就是不行。”

“坐下!等你方爺殿試再拿個頭名,你驚訝不遲。”方拭非指著他說,“你要是不舍得走,我留你在戶部做一個掃地的雜役也可以啊。”

林行遠:“你做夢罷!”

此時貢院外,也是聚集了一群人。眾舉子頗為忿忿地問那出來貼榜的官員道:“這頭名是方拭非?真是頭名?誰判的?為何是他?”

官員淡淡一瞥:“陛下禦筆,親定的頭名。你有何異議?”

眾人都是一愣:“我……學生沒有。”

方拭非先前高調得很,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姓甚名誰。可是如今中第,一舉成名,又開始閉門不出。

眾書生守在她常去的酒樓,翹首以盼,想找她探聽一下科考的答題思路。卻左等右等不見人蹤跡,倒是這酒樓人滿為患,掌櫃差點要拿方拭非當財神供起來。

王聲遠很是滿意。

常人最忌驕傲自滿,但凡自滿,就容易露出破綻。無論是說話行事,總會有疏漏之處。方拭非如今風頭正盛,京城不知多少人想尋她的錯處看她的笑話,在沒有功績的情況下,

可進可退,他越看越高興。他要把人拉到戶部來。

·

待過幾日,便是殿試。

禮部將一眾中第的舉子聚集在貢院前,再統一帶至講武殿。

此行要入宮,鬆懈不得。天未亮戶部就要人來院前集合,重複講解先前數次提醒過的要點。

官宦子弟倒不會擔心,就是一些平民富商子弟,或是非京城人士,生怕自己說錯了那句話,做錯了哪個動作,進去就回不來了。

禮官見他們如此惴惴不安的模樣,也覺得好笑。

天亮後,戶部將隊伍帶到宮門前。

餓著的人去買餅吃,也不敢吃得太飽,半分就行。怕到時候出醜。

氣溫漸高,眾人身上穿著厚服,開始覺得有些發熱。

禮部尚書從官署走過來,見一群人列隊杵在門口,便過去問:“都到齊了罷?齊了就進去吧。”

下官答:“還有一人。”

禮部尚書一揮手,想說現在還不來的怕是不要命了,那就索性彆來了。

“誰?”

下官說:“方拭非。”

怎麼偏偏是他呀?﹌思﹌兔﹌網﹌

禮部尚書打人的心都有了。

他走到路口處,朝遠處張望一眼,咋舌道:“再等片刻。”

這次沒等多久,方拭非就小跑著過來了。

見她出現,禮部尚書的表情才鬆動些許。

“怎麼現在才來?”他喝斥道,“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方拭非連忙作揖:“多謝尚書包涵。學生方才在路上……”

禮部尚書道:“罷了罷了,你彆同我說這個。走。這邊來。今日我親自帶你們。都聽好了,待進得殿中,所有人不得喧嘩。聽禮官宣題,好好答題便是。麵見陛下後,如遇陛下,不必慌張,口齒清晰。答什麼,可以慢,但不可以亂。”

他領著人進宮門,負責搜查的護衛見他們時間不多了,粗粗檢查了身上沒有鐵器,就放他們進去。

禮部尚書將人領到考試的前殿,遂轉身離開。留下一乾學子與侍衛在殿中麵麵相覷。

不久後殿內傳來互相間的小聲交談。

一書生早已按捺不住,朝著方拭非靠近,問道:“敢請方兄賜教,這策論考題,你當初是如何破題的?”

未等方拭非開口,禮官捏著一張紙出來:“回座,眾考子仔細聽題。”

眾人立馬坐到空閒的木桌前。

禮官開始宣讀本次殿試的考題。

這考題其實跟策論大同小異,或者說其實就是又一道策論題。隻是題目由陛下親自給出,與朝廷相關事務更貼近一點。會問理財,問兵製,問風氣,問稅賦。

禮官一連念了三遍,方拭非提筆開寫。

大約一個時辰過去,外邊日頭高掛,前方銅鑼敲響三捶,禮官上前將卷子收走。

眾人疲憊吐出一口氣。

對一些已年近花甲的考子來說,實在是為難了。

方拭非活動手腕,靜靜等待傳召。

又坐了半刻鐘左右,陛下來了。

眾書生起身,立於殿內等候。不久來人通報,終於開始列隊,通往前殿。

眾舉子跪在殿中,烏泱泱的一片腦袋。各自穿著同樣的衣服,又都不敢抬頭,根本辨不出誰是誰。

顧登恒看的第一份卷子便是方拭非的。看完後覺得好笑。將卷子鋪到前麵,叩著桌麵喚道:“方拭非。”

眾人心中皆為震撼。此人竟然如此受寵?聽陛下開口略顯輕快的語氣,應該是真的喜歡他。

站在最前頭的人聞言應道:“學生在此。”

顧登恒說:“方拭非,朕看你先前的卷子,當你是個看似狂妄無禮,實則瀟灑不羈的豪放之人,意氣風發,碧血丹青。怎麼今日又在卷子裡大肆吹捧起朕來了?是怕朕治你的罪嗎?”

方拭非道:“陛下若要治罪,豈會點學生為頭名?實在感恩陛下知遇,說不出壞話。”

顧登恒:“你抬起頭來。”

方拭非正視向前方。

顧登恒:“你上前來。”

方拭非起身,小步靠近。

顧登恒眯著眼睛道:“朕看不清,你再往前麵來一點。”

方拭非提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