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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鴞 顏涼雨 4412 字 5個月前

結果對方先自動冷靜下來了。

“今年年初,他退役了。”齊閃眼裡的熱情還沒退儘,已經起了一絲惆悵,交織在一起,滋味複雜,“十九歲,正是一個電競選手最黃金的時候。”

齊閃苦笑一下,像是心疼李子近:“我當時一直想不通原因,他沒出任何事,頂多就是最近兩場比賽沒發揮好……”

徐望知道,他現在找到原因了。

正因為找到了,才更替李子近不甘心吧。

自己辭職了,吳笙的公司一個月來再沒敢接新項目,這就是“鴞”對現實生活的侵蝕,然而在這種侵蝕背後,還有精神上的壓力。無儘海上的茅七平,已經完全適應了兩個世界交織的生活,可談起現實,眼裡仍是濃濃的疲憊。

何況才十九歲的李子近。

短暫的安靜,讓氣氛有些沉重,徐望拉回原本的話題:“你和他們隊說好了嗎?”

齊閃搖頭:“我得先退了隊,才能去追新隊伍,不然不就成劈腿了麼。”

徐望揶揄:“你退了我們,立刻加入他們,這叫無縫接軌,也是劈腿。”

齊閃呆愣兩秒,樂了,認:“這話沒毛病。”

“你想留在這一關,對吧。”徐望擰開自己的水,喝兩口,這個季節,常溫水也有些涼。

齊閃驚訝他的敏銳,他以為這個新隊長,就是能說會道一點。

“這裡是需要五人隊的第一關,”徐望把水瓶拿在手裡,看他,“換我是你,也會選在這裡等。”

除非韓步庭隊一路向前,但凡退回這關以前,再過來,就要重新增員。

“我的確想留在這關,”齊閃坦誠自己的私心,“但如果你們還信得過我,明天的另外一半愛情線,我會認真走完。”

“我信你會善始善終,”徐望說,“但我怕到了下一關,就沒什麼落單的人和需要增員的隊伍了,我們還得綁一起。”

齊閃聽懂了他的意思,意外之餘,莞爾:“你就那麼自信明天能交卷?”

徐望看吳笙一眼,認真點頭:“我們隊什麼都缺,就不缺自信。”

一個想留在6/23,一個想儘快再找新隊友培養感情,一拍即合,好聚好散。

臨走的時候,齊閃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素描,送給徐望。看起來完成的很倉促,就用的A4紙和水性筆,但寥寥幾下,徐望就清楚認出了哪個是自己,哪個是吳笙,還有況金鑫和錢艾。

一張四個人的團隊素描,沒齊閃。

“剛才在一樓等你們的時候隨便畫的,紙筆都跟前台借的,如果覺得不好看,那是工具問題。”齊閃開玩笑地甩鍋。

徐望把素描接過來,忽然感覺這像分手禮物,帶著微妙的儀式感。

看著素描,他問了一直想問的:“你之前的隊伍呢?”

“散了,”齊閃淡淡道,“有人想回家,有人去了無儘海賺錢。”

徐望沒再繼續問。

齊閃說得不在意,可換位思考,如果有一天吳笙、況金鑫、錢艾和他說,隊長,我們不乾了,我們要散……想一下都堵得慌。

猶豫片刻,齊閃也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今天前半程可以用文具的時候,你們為什麼不問我都有什麼文具?”

問文具,搭戰術,這是常規操作。

徐望怔了怔,忽然有些心情複雜:“我們在等你說。”

四目相對。

啞然失笑。

人與人的相遇靠緣分,但信任,要靠磨合與時間。

送走齊閃,徐望直接撲進床裡,身上累,心裡累,腦袋還疼,快把被子蹂躪成棉球了。

遲鈍如吳笙,都能精準給出八字評語:“人前瀟灑,人後紮心。”

“他都那麼說了,我能怎麼辦,”徐望從被子裡扭頭,一臉委屈,“我能攔著人家追理想嗎……”

“攔一天又不是攔一輩子。”吳笙就見不得他這個糾結樣,有種想把齊閃抓回來的衝動。

“你要是遇上牛頓,變心得比他還快。”

“第一,我不可能遇上牛頓,第二,就是遇上了,我也不會退隊。”

一個玩笑樣的比喻,吳笙的回答卻一字一句,特彆認真。

徐望定定看著他,莫名生出一絲期待,小聲問:“為什麼?”

吳笙想都不用想:“有牛頓的隊,我就做不上智商擔當了。”

一直到睡覺之前,徐隊長的臉色都如鍋底黑。

吳軍師想,果然,這次增員失敗,帶給自家隊長的傷害是巨大的。

錢艾和況金鑫在這個闖關後的睡眠裡,都做夢了,一個夢見滿世界吃東西的小人,一個夢見滿世界喝茶的小人,總之,在夢裡把小人國幻覺又續了一遍。

醒來,兩個人都是一身冷汗,然後被告知,他們的新隊友,變心了。

金、錢在6/23的第二日,就這樣“一個驚喜接一個驚喜”地,拉開序幕。

直到又一個零點到來,他倆還有點恍惚。

天旋地轉的失重感後,五個小夥伴出現在1310。

韓步庭隊和威猛漢隊都沒出現,估計還在耗那兩分鐘,企圖和他們錯開。

房間完好如初,沒有密道口,沒有妖魔鬼怪,油畫好端端掛在牆上。

五個人也是陣容完整的,隻是彼此再對視,目光裡多了些尷尬。

五合一的“叮——”如約而來。

徐望看向手臂,果然。

&lt花名冊&gt:你有5分鐘的免責時間,選擇[退]或者[踢],倒計時開始。

昨天五人組隊成功時,鴞也給了類似的提示,不過可能是第一次組五人隊的緣故,提示比這個更詳細,明確所有五人關卡,每次全員進入時,都有5分鐘的免責時間,超過這個時間再踢人或者退隊,就視為全員交卷失敗。

當時他們剛組了齊閃,自然沒多關注。

誰知道世事難料,今天就用上了。

徐望沒說話,隻朝齊閃指指手臂。

齊閃了然,給了他們一個歉意眼神,而後點擊退隊。

世界一霎漆黑。

五個人是一起消失的,很快,又一起出現在宴會廳。

賓客們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依舊。

散落在宴會廳內的其他闖關者,隻當他們才從現實裡進來,有的瞥上一眼,有的頭也沒抬。

彼此散開的時候,&lt花名冊&gt的提示音響起,嘈雜裡,隻他們自己聽得見。

四個小夥伴收到的還是那句:隊伍人數不足(4/5),是否增員?

徐望下意識抬頭,看已經走到那邊的齊閃,對方也在低頭看手臂上的提示。

齊閃的提示,應該是從前孫江收到過的那句——孤獨的船永遠靠不了岸。

明明挺喪的句子,齊閃的眼裡,卻有光,有方向。

人生就是這樣,有了方向,看什麼都是光明。

徐望收回目光,和所有小夥伴一起,點擊確認增員,備選名單一下子拉開——

6/23池映雪[邀請]

6/23齊閃[邀請]

6/23王楚銘[邀請]

……比昨天還短。

昨天是僧多粥少,今天連碗底兒都要空了。

三選一,還有兩個不能選,徐望看著那個王楚銘,有種命定之子的神聖感。

“王楚銘?”吳笙分不出什麼感什麼感,就拿數據和事實說話,“他昨天和陳旭一起被選掉的。”

徐望:“……”

讓吳笙這麼一提醒,好像還真是。

進了隊,又退,這就值得琢磨了。是五分鐘之內退的?還是和齊閃一樣,走了一遭,存了一檔?總不能一個兩個都遇見理想路上的燈塔吧……

所謂無奈,就是明知道可能是坑,也得選。

畢竟這個隻是可能,旁邊那個是顯而易見的天坑。

四個小夥伴簡單交流之後,向王楚銘發出邀請。

十秒。

二十秒。≡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半分鐘。

一分鐘……

增員邀請石沉大海。

正疑惑,一個軍綠色外套的年輕男人向他們走過來,步伐有力,走路帶風,人沒到,氣場先來了。

四個小夥伴一起抬頭。

男人燦爛一笑,牙齒白得能反光:“王楚銘。”

徐望明白他為什麼不接邀請了:“先來個實地考察?”

“主要是讓你們考察我,”王楚銘爽朗道,“覺得合適了再組,進了又退,耽誤彼此時間。”

徐望聽出他話裡有話,索性挑明:“我們就是一群普通人,想闖關,沒什麼要求,你要是有,可以提前講。”

王楚銘看了他們一會兒,明白為什麼聊不到點兒上了,他以為對方能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但顯然,對方並不是“鴞”裡的老油條。

“我是雇傭兵。”王楚銘直截了當。

徐望更懵了:“雇傭兵?”

這是介紹自己現實身份呢,還是鴞裡麵有什麼特彆的設定?

“就是拿人錢財,幫人闖關。”王楚銘說得詳細些,“從這關開始,越往後,我這樣的人越多。”

徐望回頭看向自己的三個小夥伴——還有這種操作?

三個小夥伴的眼神,同樣感慨萬千——真是商機滿地跑,看你找不找。

相比茅七平那一張張項目單,王楚銘的報價簡單明了,畢竟打工內容比較單一:“可以按次結算,一次一千,交卷成功加五千獎金,也可以包月,五萬一個月買斷,交卷成功的獎金不再單算。闖關和無儘海均可,過程中獲得的鴞內現金獎勵,全部歸你們。”

徐望:“……”

吳笙:“……”

錢艾:“……”

況金鑫:“……”

“我沒有獅子大開口,”王楚銘被四人的沉默,弄得哭笑不得,“一個現金寶箱,多則幾萬,少也有大幾千,我這點打工費,分分鐘出來。”

錢艾:“……”

也有幾百塊的好嗎!

“不是錢的問題,”徐望頓了頓,說,“我們還是想找隊友。”

王楚銘搖搖頭:“就怕你找來找去,才發現,還是雇傭兵比較好用,”他頓了一下,“後麵很多隊伍,甚至直接就是打錢隊。”

徐望同意:“人心隔肚皮,很多時候不如簡單的雇傭關係有效率……”

王楚銘挑眉。

徐望半開玩笑半認真:“但是不吃大虧,就總心存幻想。”

王楚銘點點頭,能理解。

他在鴞裡泡了一年多了,見過很多這樣的隊伍,一開始總是熱血澎湃,但能原班人馬走到最後的,少之又少,這是幾乎永遠看不見終點的長跑,總有人中途掉隊,或者乾脆放棄。

發出的邀請已經超過時限,因為王楚銘沒接,自動終止。

王楚銘找其他需要增員的隊伍聊天去了,剩四個小夥伴站在原地,有那麼一丟丟淒涼。

徐望看向自家隊友:“我後悔了。”

況金鑫愣神:“啊?”

徐望說:“五千就五千,至少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