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1 / 1)

子夜鴞 顏涼雨 4375 字 5個月前

五看見了。

距離爆炸,還有00:29:59。

錢艾、吳笙、徐望、況金鑫聚在機尾,前方兩排處,就是元九一的背影。

“準備好了?”吳笙問。

錢艾點點頭,暗暗吸口氣。

吳笙和徐望異口同聲:“上。”

錢艾沒上,但他的聲音已如穿雲箭,直抵元九一:“口口口口口——”

附近旅客被這一嗓子嚇得紛紛回頭。

錢艾的聲音散去,預期中的立體漢字卻並沒有出現。

“哎?”錢艾不死心,又胡亂喊了一嗓子,“口口88一二三四五六七!”

還是沒有。

靠,錢艾無語,不會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文具時效過了吧。

“錢艾,”吳笙忽然壓低嗓子,用隻有他倆能聽見的聲音,簡明扼要下達新策略,“一葉障目。”

如果這個文具的功能也根據字麵意思來的,那麼就能達到吳笙想要的效果。

原定計劃裡並沒有這招,而且“一葉障目”也是錢艾僅剩的文具了,但他沒半點猶豫,毫不遲疑對著元九一使用&lt[防]一葉障目&gt!

厲風驟然而起,一片狹長綠葉裹挾其中,如柳葉鏢一般疾速飛向元九一!

與此同時,吳笙躥出,速度快如閃電!

綠葉糊住元九一雙眼,元九一本能抬手用力往下抓樹葉,奈何樹葉像長在他的眼睛上一樣,根本抓不下來!

而就在這個瞬間,吳笙已經來到他的身邊,一眼就看見了他藏在領口中的紅絲線。趁元九一和樹葉“纏鬥”之際,吳笙手指輕巧一勾,再用力一扯,成功將他的紅線扯斷!

吳笙看著攥在手中的紅絲線,不出意料,上麵係著一個琉璃葫蘆。

和小冊子中的那人一樣,元九一的琉璃葫蘆也即將被鮮血填滿,隻差了葫蘆尖上那一點點。

吳笙迅速回到機尾,和隊友彙合,那邊元九一終於扯下綠葉,轉身看向機尾,目光陰鷙,已經不大像人了,像走火入魔的鬼。

“把葫蘆給我。”他低啞開口,聲音好似被燉刀砍過。

吳笙遠遠看著他:“想要葫蘆,拿密碼來換。”

元九一沉默。

整個機艙都好像隨著他的沉默,陷入死寂。

距離爆炸,還有00:16:39。

按五倍速,隻剩三分鐘多一點!

終於,元九一再度開口,更陰沉,更冷冽:“我再說最後一遍,葫蘆給我。”

吳笙抿緊嘴唇,麵色不動,心內卻焦灼。時間不多了,他們不可能和元九一這樣僵持下去。

“行,給你。”徐望忽然出聲,而後迅速從吳笙手裡搶過紅絲線。

然而他剛把葫蘆拎起來,忽然不知怎的手一滑,一端的紅絲線沒捏緊,直接從指肚中滑下來,絲線變成了上下垂直的,琉璃葫蘆立刻順著絲線滑落,頃刻間便呈自由落體,眼看就要掉到地上摔個粉碎!

“啊啊啊——”元九一極怒咆哮,發狂一般向機尾衝來!

徐望忽然身形一蹲,趕在葫蘆落地的最後一刻,單手將其接住,然後舉起來衝元九一溫柔一笑:“你再往前,我就真摔了。”

元九一在兩米開外,用儘全身力氣刹住了腳步。

徐望站起來,收斂笑意,定定看向他眼底:“你沒資格和我們講條件,”他的聲音很沉,完全模仿元九一,啞得像終極反派,“要麼,你把密碼告訴我們,我們把葫蘆還你,反正你就差一滴血,這次獻祭不成,還可以謀劃下次;要麼,你堅持不說,那我保證,一定會趕在炸彈爆炸之前,先讓你的葫蘆灰飛煙滅。”

“唉,”徐望忽然換回自己的聲音,煞有介事地惋惜,“葫蘆都沒了,這一飛機的命,也不知道獻給哪路遊魂野鬼了。”

“0893。”元九一再堅持不住,盯著徐望手裡的葫蘆,眼睛已經充血,“我已經完成的獻祭,再加上這一飛機,正好九百九十九條命,九九歸一,真君渡我,得道升仙。”

徐望搖搖頭,不想再和瘋子對話,雖然知道是假的,可聽見那八百九十三條性命,還是很難平靜。

一晃神的功夫,吳笙已衝出去了 ,他撞開元九一,一口氣奔到機翼!

距離爆炸,還有00:00:59。

吳笙飛快深吸口氣,努力維持指尖的穩定,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按下去。

0。

8。

9。

3。

距離爆炸,還有00:00:09。

吳笙等待了接近一分鐘,秒數再無變化。

倒計時,真的停住了。

“把葫蘆還我!”元九一迫不及待索要承諾。

徐望朝他伸出胳膊,緩緩攤平手掌。

元九一麵露喜色,立刻上前來取。

就在他馬上要捏到葫蘆的一刹那,徐望的手掌忽地一翻。

葫蘆墜地,碎成片片鮮血,點點琉璃。

第24章 降落

“不要——”元九一喊的聲音顫唞得變了調, 他幾乎是本能地撲到葫蘆墜下的地方,然而隻能眼睜睜看著琉璃碎開, 鮮血崩裂。

他跪在那兒, 木然地盯著地上的嫣紅, 良久,緩緩抬起頭, 目眥欲裂。

徐望在他眼中看見了絕望後的瘋狂。

可是等了又等,元九一隻是那樣看著他, 沒有任何舉動。

他們四個站著,元九一跪著,明明從局麵到局勢都應該他們占優,可徐望還是被元九一看得心裡發毛。

正對視著, 身後忽然飛來一腳, 結結實實踹到元九一肩膀上。元九一沒防備,被一腳踹趴下。

“又不是相親,看起來沒完。”吳笙沒好氣地丟下這句, 沒收腿,反而直接一步跨坐到元九一身上,以體重壓製住他, 抬頭問眾旅客:“誰有繩子?”

整個打鬥過程中,旅客們都死死扣著自己的安全帶, 生怕稍微偏離座位都會被戰火波及,但現在勝負已分,而且看起來應該是好人戰勝了壞人, 於是坐在經濟艙後半區、一個徐望沒聊過的旅客弱弱舉起了手。

“拿來——”吳笙言簡意賅。

旅客也很熱心,把自己登機箱裡看起來能幫上忙的東西都翻出來了——繩子,皮鞭,蠟燭。

吳笙:“……”

徐望:“……”

錢艾:“……”

況金鑫:“……”

這架飛機上究竟藏了多少“七彩人生”!!!

吳笙隻拿了繩子,三夥伴也反應過來,一起上前幫忙,三下五除二就把元九一捆成了粽子。不知是戰鬥習慣還是冥冥之中的緣分,捆好後的元九一所在的位置,正好就是先前紫圈困高帥瘦白的位置。真是鐵打的地方,流水的對手。

經過這麼一通折騰,元九一已經徹底垂下了頭,連先前那最後一點瘋狂勁兒都沒了。

錢艾擦一把額頭的汗,舒口氣:“這就行了吧?”

吳笙說:“不知道。”

“不知道?”錢艾還沒徹底放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你彆嚇我啊。”

徐望也不解地看他。

“如果這就行了,”吳笙看向徐望,指指自己耳朵:“為什麼沒聲音恭喜我們交卷?”

“……”

這個問題,徐望沒法回答。

甚至,他仍處在破滅掉凶徒希望的痛快裡,壓根兒忘了還有這一環。

就在他們陷入茫然之際,一道閃電忽然從機窗外劃過,隻一瞬,將機艙內映得極亮!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那光太刺眼,旅客們都下意識拿手去遮擋,飛機卻在這時劇烈顛簸起來!

況金鑫和徐望沒站穩,直接跌坐到地上,吳笙扶住了洗手間門框,錢艾則憑借自身體重,晃了幾晃後,依然站住了。

元九一倒沒什麼幺蛾子,反正已經像個粽子似的坐地上了,飛機怎麼顛,之於他無非是往左滑一下或者往右滑一點。

四人原本以為隻是尋常的氣流,過去便好,不料顛簸並沒有停止,甚至愈來愈烈!

錢艾忽然一拍腦門:“靠,不會是那倆飛行員在鬨吧?!”

“字字珠璣”已經過了時效,重獲自由的二人會做什麼,誰也說不準啊!

“小況,老錢,看好元九一,”單方麵給自己定位成“隊長”的徐望很自然下達分工,“我和吳笙去駕駛艙看看。”

“還是我去吧,”錢艾自告奮勇,“我和他倆熟。”

徐望無可奈何地拍拍隊友肩膀:“親密度全點在仇恨值上的這種不叫‘熟’,叫‘宿怨’。”

隨著一個劇烈得幾乎能將人彈起的顛簸,徐望和吳笙敏捷進入茶水間的“狡窟”,以最快速度抵達駕駛艙,爬出來就見機長和副駕駛焦急地操作的背影,怎麼看都不像“罪魁禍首”,倒像在“奮力解圍”。

“炸彈危機已經解除了,”徐望三步並兩步來到機長身後,先表功,再提問,“現在什麼情況?”

“真的?”副駕駛驚喜地看向他,顯然這是這趟航班上難得的好消息了。

“看哪兒呢,看前麵!”機長嚴厲提醒,而後回頭匆匆看徐望和吳笙一眼,雖不相識,但或許是表功起了作用,他還是給了回答,“飛機進入雷暴區。”

“那怎麼辦?”徐望不懂飛行,但“雷暴”兩個字一聽就不太妙,難怪從剛剛到現在,機窗外一直電閃雷鳴的。

機長目視前方:“不怎麼辦,硬飛。”

徐望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提問聽起來毫無置疑,充滿尊敬:“那個,有把握吧?”

機長再次回過頭來,看了他第二眼,聲音穩而低沉:“我,專業的。”

如果這會兒站這裡的是錢艾,見到機長不苟言笑的嚴肅臉,一定會吐槽,靠,你現在開始裝倔強了。

但徐望沒見過機長話多的時候,還以為對方一貫走製服冷峻風,立刻閉嘴,用行動表達對其專業技術的敬畏和信賴。

回到機尾,錢艾和況金鑫立刻問:“怎麼回事?”

吳笙說:“飛機進入雷暴區,顛簸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錢艾變了臉色:“不是自動駕駛嗎,雷達發現不了雷暴區?”

況金鑫也顫巍巍地問:“會……會有危險嗎?”

“我回答不了你們的問題,我也不懂開飛機,但是機長……”吳笙看向徐望。

徐望心領神會,點頭接茬:“嗯,機長說他是專業的。”

“轟隆——”

“哢嚓——”

“咣!”

雷鳴,電閃,行李架彈開。

四人麵麵相覷,手心裡都出了汗——這架勢實在不太樂觀啊!

“天罰。”坐在地上的元九一忽然輕輕吐出兩個字。

雷暴在一瞬間停了。

不,是在四人的耳中,停了,世界好像忽然安靜下來,隻剩元九一低啞難聽的聲音,令人極度不適。

“你說什麼。”徐望也刻意放輕聲音,在這種人麵前,任何時候都不能急,一衝動,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