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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捂了捂肚子,大概是?忽然感到饑餓來襲,揮手招來童子昂道:“傳晚膳吧。”

又吩咐李時居,“同朕一起用膳。”

想到前幾次領略的?禦膳房水準,還不如貢街上的?春餅小店好吃,隻是?明煦帝如此興致,李時居也沒法拒絕,隻能硬著頭皮說是?。

膳桌抬上來了,一道道裝在精美的?瓷盤子裡?,幾乎沒有蔬菜,李時居能認出?來的?有羊肉炒、胡椒醋鮮蝦、豬肉炒黃菜、蒸豬蹄肚、兩熟煎鮮魚、五味蒸雞……這幾樣都燒得?極為軟爛,適合明煦帝這樣身體欠佳的?病人食用,主食則是?香米飯、羊肉水晶餃兒、綠豆棋子麵,配冰涼的?雪梨鮮菱水。

明煦帝貪涼,基本上不動筷子,隻抱著酒杯飲鮮菱水,童子昂上來勸了好幾回,他才不情?不願地放下杯子,勉強吃了五六個?水晶餃。

“李愛卿還是?第一次吃尚膳監的?宮膳吧?”明煦帝笑了笑。

李時居不想騙皇帝,搖了搖頭,找了個?借口?,“殿試那會也嘗過?宮裡?師傅的?手藝。”

明煦帝撫了撫額頭,“朕老?糊塗了。”

這頓飯吃得?食不知味,總之明煦帝一放下筷子,李時居也趕忙說自己吃飽了,皇帝讓她陪了大半天,此刻終於開?恩,命童子昂將她送出?皇宮。

走出?紫宸殿的?時候,天上明月已上,晴空無雲。時辰已晚,風吹入領間袖口?,竟也有了些?初秋的?寒意。

前麵有個?小太監提燈引路,童子昂則掖著手走在她身側,溫聲笑道:“李大人,陛下似乎很喜歡您啊。”

李時居知道他的?上位有陳定川的?扶持,不慌不忙地笑了笑。

但是?她心底到底因武科舉那次,童子昂當?場命她作詩而不滿,就算是?他好心為陳定川篩選人才,多少有些?強人所難的?意思。

於是?垂了垂眼簾道:“童大璫才是?陛下和太子殿下`身邊的?第一得?力之人。”

童子昂也不惱,恰好此時已經走到奉天殿外。下半晌那會人來人往的?廣場上,此刻卻空無一人,倒是?給大璫和大臣推心置腹提供了良好的?契機。

“那會剛進?宮,差點被上一個?掌印公公趙安凡打死,要不是?殿下,咱家看不見這樣好的?月色。”他的?嗓子沉下來,沒有在明煦帝和臣子麵前的?那份尖利,“咱家欠殿下一條命,沒彆的?意思,一開?始隻希望能報答救命之恩,殿下也從?來沒主動讓我替他辦事,可是?後來嘛,有了上位的?機遇,再加上那兩位不爭氣,咱家便想著,這江山還是?交給殿下這樣正直之人,再合適不過?了。”

話說得?輕巧,但是?李時居明白,童子昂這一路必然艱辛坎坷。

她曼聲道:“大璫的?話,我很是?讚同。”

童子昂笑得?很開?懷,“殿下信任李大人,咱家便也信任李大人,李大人今日雖然連升五級,但說句實在的?,隻怕還是?咱家離陛下更近些?……所以?,若是?李大人辜負了殿下,轉去投了大殿下,咱家也不會同您客氣。”

這樣忠心而直白的?仆人,倒是?令李時居無可辯駁,她眨了眨眼睛,沉聲道:“大璫放心吧。”

反正於情?於理,她和陳定川早就是?綁在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

這個?大腿,她必須牢牢抱緊。

童子昂鬆了口?氣,“咱家說話直,大人彆放在心上,往後有事,儘管吩咐。”

李時居點頭說好,兩人慢慢往宮門處走,她不由歎道:“陛下的?性子,似乎沒有從?前銳利了。”

童子昂淒慘地笑了笑,帶著嘲諷的?語氣說是?,“到底老?了,身邊人一個?個?離去,到了最後,隻剩下幾個?閹人陪伴,這不就是?孤家寡人麼!”

所以?幾十年後的?陳定川,也會變成這副模樣嗎?

她不知道,也懶怠去想。

在宮門外登上了等候多時的?小轎,回到仁福坊時,喜訊早已傳遍。

這一次大家已經等不及李相爺搬遷新居了,送來的?賀禮堆滿了門房和外麵的?走廊。

楓葉和荻花正苦惱地梳理登記,見李時居進?門,才高呼一聲,扔下了毛筆和簿冊。

李時居頭疼地望著滿地狼藉,長長地歎了口?氣。

當?大官的?第一天,怎麼感覺,沒有想象中開?心呐?

此刻她隻想洗澡更衣往床上一撲,就地躺平,然而係統同誌卻煞風景地響了一聲。

李時居雙眼一翻,麻溜地滾到一邊,點開?麵板。

【主線任務】世上豈無千裡?馬,人中難得?九方?皋

目標:先一步完善一項科舉舉措。

備注:堅持教育優先發展、科技自立自強、人才引領驅動,全麵提高大邾人才自主培養質量,著力造就拔尖創新人才,聚天下英才而用之。

獎勵:《軍地兩用人才之友》。

一口?老?血吐出?來,好不容易和科舉告彆,沒想到科舉它又找上門來了!

第130章 重逢

三個?月後, 尊貴的皇太子殿下?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向天子奉上培育出來的第一株雜交水稻種子。

明?煦帝大為欣慰,稱讚李時居的稻種改良策是天下?第一良策, 命令尚家軍帶著雜交水稻立即啟程前往漠北。

趁著寒冬時節, 在軍營建造溫室大棚,做好漠北實地的稻麥試驗, 來年春天便能開始大批量播種。

京城雪意濃重, 北風呼嘯, 而尚家軍的開拔之日定在五日之後。

時間緊迫,那些習慣了京城優渥生活的軍士們很難立刻適應漠北的艱苦與嚴寒,剛被授予懷遠將軍稱號的尚之玉新?官上任三把火, 命全軍提前回?營, 在京郊整肅軍容。

將士們不情不願地收拾行囊, 與家人告彆, 離開京城, 而與此同時,一個?穿著狐皮大氅的身影,哆哆嗦嗦從雲府的角門離開。

昔日同窗早就成了三品大員內閣中書, 自己卻還?是個?七品的戶部觀政士, 寄居在嶽父禦史大人的府邸之中,連下?人都可以對?他使臉色。

藺文柏有些失落地歎了口氣,但還?是對?掖雙手, 上長寧街天香酒樓去買果醬金糕。

雲瑤上個?月宣布自己懷孕了。

她本就身子嬌貴, 早年又因薛瑄而動氣流淚, 大夫看過後, 說一定要以溫補為上,務必小?心保養。

結果話音剛落, 藺夫人就把早上吃下?的一碗蝦皮小?餛飩儘數吐在地上。

自此,她是什麼都吃不下?了,聞見肉味兒嫌腥,清炒蔬菜又太乾,米飯食不下?咽,奶糕子吃膩了之後,唯有天香酒樓的幾樣點心合她脾胃。

比如今兒早上起?來,對?女?使端來的一切食物表示敬謝不敏,唯一想要的,就是天香酒樓的果醬金糕。

可是那果醬金糕偏生是李相爺琢磨出來的方子,用最時新?的果醬,最新?鮮的蜂蜜和雞蛋,還?要加上掌櫃拒不外傳的秘製果脯。

如今天香酒樓寶貴得很,一天隻蒸一籠,不是達官貴人,根本沒有購買的資格。

眼下?家中隻有他剛剛散朝,雲瑤歪在床上神情懨懨,雲禦史上都察院處理公差去了,下?人們去也不管用——總不能讓嶽母大人拋頭露麵買糕點吧?

於是藺文柏脫了官服,唉聲歎氣地往街上走。

回?想他殿試後進入戶部的日子,多少因為這?層禦史家贅婿的身份而受到優待。

但是這?樣的優待,也並不是他想要的仕途。

至少在戶部這?樣真金白銀嘩嘩流淌的衙門,多得是鑽進錢眼子裡?斤斤計較的醃臢老男人。

不能以真才實學叫人信服,背後總有些嚼耳根子的,有意無意間,將閒言碎語吹進他的耳朵裡?。

雲府離長寧大街並不遠,尤其?是走小?路的話,從威德胡同拐上唐北街,再往前走便到了。

這?一帶也是好些尚家軍將士駐紮之處,藺文柏的眼神從與家人告彆的年輕士兵臉上掃過,視線一轉,忽然愣住。⑨思⑨兔⑨網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昔日至交好友,他在京城認識的第一個?少年才俊——霍宜年,竟從一所小?門半開的院子裡?走了出來。

情感先?於理智,他惶然地喊了聲:“宜年!”

那個?一身布衣的青年男子頓住腳步,然後緩緩轉過身來。

藺文柏隻覺五臟六腑翻江倒海。

還?真是他——瘦了,黑了,臉上的輪廓更鋒利了,眉宇間的氣質也變得穩重起?來,沒了昔日的天真爛漫。

“小?可姓錢。”宜年走過來,朝他露齒一笑,“文柏兄可以叫我?錢宜年。”

是改姓了麼?

藺文柏現在有些後悔叫住他了,但隻好硬著頭皮笑了笑,“我?還?是可以叫你宜年的。”

錢宜年點頭說好。

舊友重逢,震驚之餘,自然還?有習慣性地寒暄。

錢宜年拍了拍身上的幾個?口袋,然後毫不羞赧地笑道:“今時不同往日,身上沒有幾兩碎銀,文柏兄若不嫌棄,就在胡同口的茶棚裡?喝一杯吧。”

藺文柏雖然穿著綾羅綢緞,但是出來得匆忙,身上銀錢隻夠雲瑤要的一碟子果醬金糕。

他沒有拒絕,同錢宜年並肩往胡同口走,不時拿眼角餘光偷偷打量。

那可是霍家的獨苗苗!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原以為承恩公倒台前,一定沒少將這?些年來通過貴妃謀得的好處轉移出來,留給獨子,是以他想著霍宜年離京去漠北,一定吃穿不愁,順便還?能做點買賣置辦彆業。

但是打量打量這?座院子,隻有區區三間半破瓦房,堂堂公爵府家的嫡子,何以淪落到住在這?樣的地方?

想到自己在雲府中的溫柔鄉,藺文柏登時覺得,自己這?個?贅婿當得值了!

往茶棚裡?坐下?時,他又開始揣測,錢宜年回?到京中,到底是為了什麼?

難道和尚家軍有關?

錢宜年要了兩隻空杯,一壺高碎,卷著袖子親自斟茶,“我?和拙荊原本時打算一回?來就去拜訪文柏兄的,不過聽說你已經同雲禦史家的小?姐成婚,又在戶部任觀政士,想來自是繁忙得很,我?們便不敢叨擾……”

藺文柏詫異地打斷他,“你成親了?”

錢宜年說是,眼光很平淡地掃過去,“我?夫人姓霍。”

藺文柏闔上微張的嘴唇,撓了撓頭。

很顯然,他還?以為是霍家的哪位堂妹。

%e8%83%b8中悶著的一口氣緩緩吐出來,這?樣也很好,畢竟她——他們都愛過的福清公主,已經病逝在遙遠的和親途中。

如此說來,他們誰都沒有得到她。

他成了禦史家的贅婿,宜年能與家中女?眷成親,那段愛戀不過過眼煙雲,兩人眼下?境遇,都算佳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