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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徹底癱倒在地。

明煦帝見狀冷笑了一聲,原先有幾名準備為陳定?夷說話的大臣此刻都低著頭不?敢說話,選擇明哲保身?。

那廂童子昂瞧見天子眼?色,朝殿後的金吾衛揮了揮手?,失去?行動能力的大皇子便這麼被抬出了奉天殿。

陳定?川此時才邁出一步,穩重而不?失風雅地跪在地上,接過?了聖旨。

“朕意已決,老三,希望你不?負朕的期望,當得起東宮這個位置。”

明煦帝雖然認可這個兒子的能力,但是從感情上來?說,一直算不?上偏愛,是以雖然對陳定?川委以重任,目光和?語氣卻還?是生硬冰冷。

陳定?川再次深深拜下?去?,沒說什麼豪言壯誌,隻道:“兒臣接旨。”

“行了,沒什麼事的話,散朝吧。”明煦帝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半月後選個良辰吉日,進行皇太子冊封儀式。”

陳定?夷到底占了皇長子的名聲,這麼多年累積下?來?,擁躉無數,總歸是不?死心的。皇太子冊封儀式還?沒到,短短半月之期,麾下?大臣便已向陳定?川監管的翰林院和?國?子監接連發難,儼然有宣戰的勢頭。

李時居原先覺得李時維和?陳定?夷幼時交好,堂堂大皇子應該是個聰明人,可如今看來?,在明煦帝宣告之後還?要?明著同東宮太子作對,這明顯是不?把天子放在眼?中,著實?愚蠢得厲害。

總之,陳定?川手?上經辦的公務無懈可擊、無可彈劾,三番四次下?來?,陳定?夷不?僅沒尋到半點錯處,其陣營裡也?有好幾位重要?人物選擇倒戈。

至少在雲禦史?牽頭的都察院已經全然不?理睬大皇子遞過?來?彈劾折子了,而計玉書計大學士也?屢屢對其關上大門。

夷園裡日日傳出打罵聲,有幾個不?堪折辱的仆從跳井自儘,大皇子妃顧氏日日紅著眼?眶,願意供大皇子驅使的臣子也?越來?越少,哪怕他搬出千兩黃金,也?沒人有這個膽子收下?。

當然,陳定?夷也?沒什麼容人雅量,對於那些昔日為了金錢利益跟他結盟,如今避之不?及的官吏,他沒辦法從明麵上彈劾,就隻能暗地裡各種使小絆子。

——短短十日內,刑部侍郎宋弘亮的家中走水,半個倉庫燒之殆儘;吏部侍郎厲文成最?心愛的小妾跟人跑了,厲侍郎大病不?起;工部郎中甄政家中子女鬨出人命,連夜被抄家……總之雞飛狗跳,鬨得人心惶惶。

當然,大家在官場混了這麼久,都不?是吃素的,比如有人蓄意報複,趁著深夜無人,在夷園門前吊了一桶泔水,結結實?實?淋在了第二天清晨出門上朝的陳定?夷頭上。

聽著荻花和?楓葉笑嘻嘻討論坊間沸沸揚揚的八卦傳聞,李時居皺著眉頭喝了口茶,心道:明煦帝頭兩個皇子都蠢成了這樣,還?好和?妃是個聰明人,要?不?哪兒能教出了陳定?川這樣聰明崽呐!

她把手?上的茶喝完,手?邊的最?後一個芙蓉糕往嘴裡一塞,拍了拍手?,戴上烏紗帽,儀態清雅地走出家門,登上上朝的小轎。

今日又是李時居入朝當值的日子。

第一回當值就遇上明煦帝詰問皇太子人選這樣的刁鑽問題,還?好她順順利利的應付了下?來?,記錄的草稿帶回翰林院中,也?遭到幾位侍講的一致好評。

雖然能伴在天子身?邊,品階小權力大,但這其實?是個苦差事,要?熬大夜,一不?小心又容易出錯,因此許多同僚並不?願意入朝當值。

但李時居卻不?一樣,這是個技術活,熟能生巧,再加上有技能傍身?,隻要?稍稍用心一點,做出來?的活計已經比乾了十年的前輩還?出色漂亮。

再加上如今皇太子之爭鬨得朝中好戲連連,她近水樓台先得月,就算能多與心上人見上幾麵,也?足夠劃算了。

是以這段時間,在入朝當值的值班表上,李時居名字出現的次數便漸漸多了起來?。

這日還?是照常,內侍將她領進宮門,還?沒到奉天殿前,她卻看見了好幾個許久不?見的熟悉身?影。

就算知道尚家軍即將抵達京城,猛然在宮中見到,還?是叫李時居吃了一驚。

這不?僅僅是因為尚之玉一身?戎裝,甲胄鋥亮,比之前在國?子監任武科掌教時更?為威風凜凜,而是在她身?後,陳音華也?穿了鎧甲,頭盔上的紅纓在清晨的陽光中迎風飄蕩。

大臣和?太監們呢,知道這位女將軍的下?屬八成也?是女官,不?敢正眼?瞧,再加上福清公主死在漠北的消息早就傳遍京城,因此雖然覺得陳音華眼?熟,也?沒人真敢往那個方麵想。

李時居不?禁緊張地咽了口口水。她不?知道明煦帝是否知曉陳音華假死一事,但是明煦帝是不?可能認不?出自己的親生女兒的。

是當場將她綁回宮中,令她重新回歸公主的身?份,迎接和?親的宿命,還?是默認她跟著尚家軍建功立業呢?

看來?今日朝堂之上,必然又起風雲。

她走在高處的遊廊上,尚之玉和?陳音華都看不?到她。等入了奉天殿,坐在桌子後麵,李時居手?中出了一層汗水。

時辰已到,殿門外甩鞭的聲響啪啪傳來?,文武百官魚貫入內,明煦帝也?在童子昂的伺候下?,緩步走到龍椅前坐下?。

李時居提心吊膽地打量他的目光——果然,天子微微闔起的龍目從尚家軍諸將臉上掃過?,旋即愣在當地。

皇帝到底是皇帝,隻晃神?了片刻,旋即一切恢複如常,一如既往,安之若素地聽尚之玉彙報漠北一戰的詳細經過?。

屏風後的李時居也?留神?聽著,不?過?尚將軍卻並沒提到陳音華,隻是蜻蜓點水般,點到了麾下?校尉霍福的戰績。

霍,既是從夫姓,也?是她母親的姓,福則來?自她曾經的封號福清公主,霍福諧音禍福,大有禍兮福所倚的含義。

李時居心想,陳音華的意思很清楚,她選擇放棄公主的身?份,不?去?和?親,用自己的一身?武力來?報效大邾,這未嘗不?是一種福氣。

而李時居能想明白的,明煦帝自然更?能想得明白。

也?不?知道午夜夢回時,蒼老的皇帝是否會想起曾伴在他身?邊的霍貴妃,被寄養在山上的霍定?方,被困在宗正寺的陳定?南,不?願再走出一步的崔皇後,還?有被他一張聖旨送去?漠北跟蠻族和?親的陳音華。

他隻是長長歎了口氣,偷偷轉過?臉,掩飾自己微紅的眼?眶。

這一日的早朝如古井無波,平平穩穩地過?去?了。

大概是因為對女兒愧疚,下?半晌下?了場暴雨,明煦帝在禦書房中思量許久,下?旨讓尚家軍在京中整休半年,並從京衛中抽調一支最?最?驍勇善戰的作為援軍,年後與尚家軍一起回漠北駐紮。

李時居一五一十、認認真真完成了記錄,然後在天色將晚未晚時分,從來?時的宮道上走出。

夏日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天色澄淨透明,隻有地上還?殘留一汪尚未乾透的雨水,倒映出宮牆深紅的顏色。

她定?了定?神?,才抬步向屬於自己的小轎走去?。

然而轉彎處卻走過?來?一個人,雖然穿了披風,明黃的衣擺還?是不?容忽視的顯眼?,好在轉彎處沒人,那人便大膽湊近,輪廓分明,鼻梁俊挺,溫聲笑道:“今晚跟我去?川廬吧,有人,很想見你。”

第126章 同乘

自那日明煦帝頒下立太子的詔書後, 這還是兩人頭?一次獨處。

雖然白天在奉天殿內偶有四目相對的時候,但是同乘小小一間馬車,他?溫暖的手掌從衣袖下探出來, 握住了她?細長的手指時, 李時居腦中還是升騰起一種恍惚的眩暈感?。

“你這段日子還好麼?”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簾。

她?說的是“你”,而不是“您”, 更不是“殿下”、“老師”, 陳定川的唇角彎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我很好。”他?眸光閃動, 語氣不疾不徐,“還沒著手去?查治河的那些銀子,皇長兄那邊就已經自亂陣腳, 倒是為?我省了不少力氣。”∫思∫兔∫網∫

李時居認真地點點頭?, “那就好……對了, 我一直很好奇, 陛下立太子之前, 可曾知?會過你麼?”

陳定川搖了搖頭?,眼底流露出一絲戲謔,“我倒是聽說, 他?唯一問過的大臣, 就是你。”

李時居“啊”了一聲?,想起薛瑄曾說過童子昂和他?的關係,“那日……我是想說你的, 但是又怕陛下懷疑, 反而……”

“你答得很好。”陳定川接過話來笑了笑, “父皇既然問你, 就是為?了測試你是否有私心,既然他?已經認定你是將來的國之棟梁, 待冊封儀式之後,你我大可以?正常來往,不必避嫌了。”

“嗯。”李時居點點頭?,想到幾日後的冊封儀式,“到了那一日,大殿下不會使絆子吧?”

“你放心,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平和而暗黃的光線照出他?琉璃似的眼珠,語氣裡隱隱有王者?氣象。

他?們路過人聲?鼎沸的貢街,正是國子監生放學的時候。

李時居微微掀開一絲車簾,從縫隙間能看?見一個個熟悉的麵孔從車外?經過。

但是他?們卻安然坐在車內一方天地中,他?身上的龍涎香,她?袖袍裡的書墨香攪合一處,有一種濃的化?不開的旖旎。

陳定川盯著她?玲瓏的側顏,怔愣了一會兒,然後不受控製地探過身去?,在她?額角印上一個清淺的%e5%90%bb。

——嚇得李時居立刻扔下了手中的簾幕。

“你做什麼……”她?倒吸一口氣,“我們說好的……”

“說過麼?”陳定川坐回遠處,偏了偏頭?,“我記得原話是,‘生出隔閡’,並不是不準我親你啊。”

他?的臉上有一種李時居從來沒見過的促狹和愜意,竟比端方君子的模樣更加清雅矜貴。

她?眨巴著眼,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滾燙的臉頰,強迫自己不要貪戀太子殿下的美色。

——這樣實在是太不酷了!

深呼吸了幾個回合,李時居勉強算喚回心神,“要見我的人,是音華和宜年吧?”

方才?一刹那的女?兒嬌%e5%aa%9a,嫣紅的臉頰和飽滿的唇瓣,實在是令陳定川心癢難忍,隻是見她?換上了說正事的神情,隻能極力克製自己的欲念。

“……是。”他?垂下眼眸,摩挲著手指,“隻是眼下,她?或許更希望你叫她?霍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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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將軍一開始還以?為?我大婚後便改了夫姓,後來我解釋了一番,她?才?理解。”

霍福坐在川廬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