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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上標新立異,但格式和套路還得按大邾的慣例來。

先用開?頭吸引閱卷人往下看,用心用技騙進來之後,再潛移默化地灌輸那些來自現代社會的觀點。

另起?一行,她又寫道?:“立紀綱,飭法度,懸諸象魏之表,著乎令甲之中,首於岩廊朝寧,散於諸司百府,暨及於郡國海隅,灌注於邊疆遐陬……”[3]

帝王施政,就要確立社會規範,整飭法律製度。很好,慢慢引到法治的路子上去?了。

思路一旦打開?,她動筆的速度便?愈發快起?來,一氣嗬成,直至結尾。

“……六府三事?之職司為?實政者,強以法令把持,是以帝王之心,切為?不?貳不?已之真心實心者。”[4]

從帝王之政寫下來,李時居自己也慢慢梳理清楚了,君王帶領官員投身於具體的政務實踐,人人都?沒有謀私之心,這才會讓寰宇四海一片安寧,這就是真正的帝王之心。

其實通俗地說,就是為?人民服務唄!

李時居邊寫邊連連點頭,社會主義思想誠不?欺我也。

寫完最?後一筆,她看了眼邊桌上的沙漏,隻不?過剛過一個?時辰,四周一片沙沙聲響,不?過聽起?來大家都?不?如她文思泉湧,下筆斷斷續續,實在猶豫。

她在留意聽彆人的動靜,周圍的人也在觀察她的動作。

隻不?過大家都?被她的捷思嚇了一跳,蔣思遠、景驊和詹明德等人隻覺得眉毛跳個?不?停,手汗滑到握不?住筆,心想這回李時居怕是真要連中三元了!

而陳定川卻暗自憂心,畢竟明煦帝題目出?得如此刁鑽,他倒不?是怕李時居應付不?來,而是怕她的想法太過新穎,引得明煦帝不?快。

那廂李時居對自己的文章很自信,最?後通讀答卷,然後增刪數字,確定這是自己在這短短兩個?時辰內能寫出?的最?好的文字後,才規規矩矩地用簪花小?楷在答卷上抄錄下來。

直到收尾停筆,距離鳴罄聲響也還有小?半個?時辰。

有這麼多人盯著自己,她即便?想鬆懈下來,也害怕回家後被老爹耳提麵命地教訓,因此垂著腦袋,裝出?一副思索和回味考試的模樣。

最?後這段時光比前麵考試還要難熬,艱難表演完最?後一點時光,終於一聲罄響,殿試結束。

李時居興高采烈地起?身入列,跟著引路太監走到偏殿等候最?終結果。

第116章 文章

偏殿內如國子監饌堂, 擺放了長條桌椅,供貢士們午飯和休憩,大家雖然對皇城很感興趣, 想在奉天?殿周邊走?動, 但是有金吾衛守在走廊外,除了出恭解手, 不能踏出偏殿一步。

貢士們拉著熟識的人?, 三三兩兩聚在一處, 殿內南北各種口音交疊一處,口沫橫飛,互相引薦著來曆姓名。

往後同朝為官, 心思細敏者已經迫不及待開始結交, 為後半生?仕途打?下堅實基礎。

此次參加殿試的考生?中, 北地?考生?們不在少數, 都聚攏在一處角落, 李時居不是喜歡四處結交的人,素來深居簡出,很多人都不知道會元長什麼牧羊。

而剛剛殿試上她坐首位, 大家終於把李時居這個名字同她這張臉對上號, 這時候上來套話的,八成彆有用心。

因?此她除了同詹明德和沈浩思這樣的南都書院故交點了點頭,示意問好, 其他專門湊上來想交換名帖的一律婉拒。

方才那場考試題目刁鑽, 有人?慌了神?, 甚至沒?有寫完, 此刻坐在地?上默默飲泣,不過大多數人?過了這一遭, 好不容易鬆快下來,隻想徹底放下。

藺文柏倚著牆壁,這個點兒還在發抖,手裡茶杯的水都在晃蕩,“殿試倒還好,我一想到當?場出成績就害怕得很,萬一就是個同進士……”

高開霽心直口快,“放心啦,你有雲家關照呢。”

藺文柏苦著個臉,“當?上門女婿不容易,真的,開霽兄自己嘗試一回就懂了。”

高開霽連連擺手,“我這樣吊兒郎當?的,還是算了吧,每天?跟小媳婦似的,在外頭說一句話都要看嶽丈臉色。”

藺文柏歎了口氣,被戳中肺管子,低下頭不願多說了。

李時居朝鐘澄使了個眼色,高開霽被拉到一邊,大夥兒重新?換了個話題。

“時居兄,我幫你打?聽了。”鐘澄笑嘻嘻道,“午飯後差不多就能出名次,唱名賜第,賞袍笏,三甲遊街!我和開霽兄會?試後就跟南都書院的那群人?賭上了。”

他壓低了聲音道:“我們賭時居兄高中狀元,不,是連中三元!”

李時居深吸一口氣,“押了多少銀子?”

高開霽神?神?秘秘,“半副身家。”

李時居哭笑不得,“輸了可彆怪我。”

高開霽搖頭,“哪兒能啊,說實話,鄉試前我便押過時居兄了,賺得盆滿缽滿,我還得感謝時居兄給?我發財的機會?呢!”

監生?們一塊說說笑笑,把緊張的心情拋在腦後。

李時居此刻卻想起了遠在漠北的霍宜年和陳音華,即將回鄉任官的從誌義,已經?去大理寺開始實習生?涯的師文耀等等同窗。

昔日在國子監中如何朝夕相對,可走?到今天?的,也不過他們四人?而已。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太監們將午飯送進來了。

不少人?等得心癢難耐,試圖從這些送飯太監口中打?聽消息。

不過這些在皇帝跟前辦差的早就混成了人?精,一概裝聾作啞一問三不知。

這一頓屬於工作餐,不似設宴那樣闊氣地?搬滿了桌子,每人?分?發一個碩大的紅木食盒,據說吃完了還可以帶走?。

李時居打?開食盒來看,菜色很精美,大概是怕眾口難調,光肉菜就有四例,東江鹽雞、乾煎蝦碌、鼓椒炒繕片和燈影牛肉絲,不過分?量小小,隻夠嘗鮮,最下麵放著一碗胭脂米,還有平橋豆腐羹,和充作小菜的乾貝蘿卜。

看來禦膳房也不敢得罪這些未來的國之棟梁,卯足了勁兒展示皇家廚藝的高超技術。

經?過一上午的鏖戰,此時早就餓得前%e8%83%b8貼後背,隻是很多人?一肚子心事,都味同嚼蠟,沒?有怎麼吃得下去。

李時居卻一口飯一口菜一口湯,吃得不亦樂乎。等填飽肚皮,心情也舒暢多了,心滿意足地?蓋上食盒,就看見蔣思遠和景驊抱著飯碗,一屁股坐到李時居對麵。

他兩對望一眼,蔣思遠先開口:“您就是李會?元吧?”

李時居點頭說是,打?招呼道:“蔣兄、景兄。”

蔣思遠和景驊嘿嘿笑,一臉見到了偶像的喜悅感。蔣思遠道:“我早在張代案那會?兒就聽說您的大名啦,被砍掉了右手的那個就是我同窗,隻不過我膽兒小,會?試考場上看見您坐在我旁邊,卻一直都不敢同您說話。”

李時居憨笑一聲,心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分?在臭號的倒黴蛋啊。

景驊長著一張憨厚的娃娃臉,“我在江南遊學時見過詹兄,那可是江南第一神?童啊,看誰都不服氣,唯獨對李兄甘拜下風。”

李時居拱了拱手,“言重了言重了。”

蔣思遠和景驊連連擺手,景驊一臉誠懇道:“說實話,我也在賭場上押您中狀元了。”

除了倍感壓力的李時居,大家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整個偏殿的緊張氛圍也跟著消弭不少,連守門的金吾衛都不禁探頭進來查看情況。

年年都有殿試,貢士們這麼和諧歡樂的,還真是頭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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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內卻是迥然不同的氛圍。@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此次進入殿試的考生?雖多,好在文章要求短小精悍,陳定川已經?領著眾臣飛快通閱一遍,再從中挑出不錯的,捧到明煦帝跟前。

眾臣觀今日之答卷,雖然題目新?穎,但是眾生?答卷卻超出往年之平均水準。

論帝王之政與?帝王之心,有人?明道致用、宗經?師古;有人?注意“通變”,不僅內容充實,同時也有一定藝術功力;有人?行文活潑,其中雖然夾雜一些陳腐的見解,但寫得精悍警厲,鞭辟入裡。

雖然其中不乏內容貧乏、粉飾太平的台閣體,但為文紆徐委備,遒古矜練,亦有古風古韻。

計玉書掩上卷子,激動地?稱讚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實乃我大邾之幸事啊!”

明煦帝坐在上首的龍椅中,覺得此話甚為中聽也,笑道:“挑幾篇文辭雅正、立論嚴謹的給?朕看看。”

陳定川道是,將手頭攢下來的十餘篇文章遞交到童子昂手中的托盤上。

他方才已經?看過一遍,雖然經?過糊名謄錄,但其中計玉書選中一份答卷,行文造句頗有李時居的風格。

但是明煦帝會?不會?喜歡那篇文章,他也說不上來。

從私心上說,陳定川其實並沒?有那麼希望李時居出風頭中狀元。如果低調行事,往後皇長兄登上帝位,他還能有請求李時居恢複女子之身,與?他雙宿雙飛的可能。

但是他太了解李時居了,太了解她這份不懈的堅持和苦心,正是因?為這份孤勇造就了今日登上奉天?殿的她,而他的愛慕,也與?她骨子裡的堅韌離不開關係。

陳定川早已在暗自下定決心,能不能成全這份愛戀其實並不重要,隻要她想,他就會?不遺餘力地?舉薦,送她上青雲。

哪怕自己的感情隻能永遠被壓在心底,他也甘之如飴。

隻是能不能當?上狀元,終究得看明煦帝的選擇。

不敢抬頭,不敢太過關注,生?怕給?李時居招來非議,他小心翼翼地?餘光打?探明煦帝的動作——

第一篇文章隻看過寥寥數字便放到一邊,第二篇快讀後哼笑了一聲,到了第三篇,他方停下來,眉心深深蹙起。

陳定川感覺五臟六腑好像都被人?攥緊了,順序是他排的,第三篇,正是李時居的試卷。

明煦帝看得很慢,也很仔細,看完後掩卷思考了片刻,才將剩下的□□張試卷匆匆讀完,然後向童子昂低語一句,將陳定川、計玉書、禮部尚書潘實、鴻臚寺卿遊和同等人?召集到龍椅前。

天?子將李時居的卷子傳給?他們,問道:“你們怎麼看?”

陳定川年紀最小,又是牽頭閱卷,正好謙讓一番,請幾位大臣先發言。

禮部尚書潘實撚了撚胡須,“不事雕琢,體裁具存。”

這是個老?狐狸精,寥寥數語,說得很中肯,卻又根本沒?有主?觀意見。

遊和同性情就耿直多了,“臣看此文不同尋常,外若簡淡,而意味雋永,紓徐則有歐之態,老?成則有韓之格,隻不過……”

明煦帝抬眼,“有話就說。”

遊和同搓了搓手,“臣實話實說,隻不過沒?見過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