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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重開此道,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李時居在內心琢磨了一下。

穿過來的三個月,她也觀察過當今風雲,看來開武舉這件事改變了朝堂格局,畢竟朝廷裡軍功最大的權臣就是她爹李慎,就連武將們也大多在李家軍中曆練過。

可武德侯分明一心隻為了聖上,結黨營私,那是聞所未聞的事情!彈劾來得莫名其妙,罪名簡直就是莫須有,想來想去,隻有一個可能,皇帝大概也忌憚他手上的權力,此番再開武舉,培養一批忠心耿耿的天子門將,實在是順水推舟的事情。

抬眸看一眼陳定川,那人正氣定神閒地瞧著她,仿佛知道問到了她的心坎上。

可眼下這個時點,是跟這位未來的皇帝陛下交心的時候嗎?

這可不是單純的討論學術和政見,涉及到立場問題,話說多了就容易出錯,尤其是她的女兒身,萬一被捅出來,係統同誌交辦的重大任務,豈不就要一場空啦!

於是她穩住心神,輕聲道:“我不知道。”

陳定川定定地端詳她,“你真的是武德侯李慎的族親嗎?”

李時居堅定頷首:“是的。”

也不知道巧舌如簧有沒有發揮微弱的功效,反正陳定川不再說話了,那雙深邃的眼眸裡透出透出絲絲涼意。

他說了聲好,一正衣袖,正準備抬步離開時,李時居卻適時仰首,眨了眨眼睛。

“三殿下,”反正已經被懷疑了,她乾脆借此機會問出心頭困惑,“我自知長相鄙陋,殿下為何推薦我為那……俊秀生?”

盈麗的光線從梧桐葉的間隙中射下來,將她隱藏在粗糲膚色下的俊眉修眼照得清晰鮮明。

明知對麵那人是個男子,他生平頭一次,無法控製地,被那雙碧清妙目所吸引。

李時居提心吊膽地望著他,隻見這位三皇子忽然彎唇笑起來,先前冷冰冰涼絲絲的模樣消失殆儘,隻剩下一臉的溫和儒雅。

她心頭無端起了一個念頭,原書中,薛瑄那幫讀書人在後期如此傾儘全力相助,或許都是折服於這副柔亦不茹的樣貌風度吧?

李時居呆呆看著他,陳定川不回答,她拋出去的問題就這麼被撂在半空。

還挺尷尬的。

遠遠的,崇聖祠那邊傳來一聲鐘響,從嘈雜的人聲中漫出來,打破了凝滯的空氣。

陳定川微微頷首,移開視線,“時辰到了,該走了。”

小跑到了孔廟跟前的空地上,霍宜年和藺文柏都忙著瞻仰三鼎甲真容,沒在意李時居方才消失了片刻,倒是陳音華覷覷李時居額上的汗珠,“我三哥,他本人比看起來有脾氣,是不是?”

李時居摸了摸心口,是啊,僅是第三回碰麵,她的馬甲都快捂不住了。

那邊陳定川已經在祭酒崔墨和一眾司業的擁簇下走進崇聖祠,對先賢進行祭拜儀式。然後是狀元、榜眼和探花釋褐易服,狀元祭獻孔子、四配,榜眼、探花分獻東西十哲位,二、三甲第一名分獻東西廡神位。陳定川和崔墨、王儀還要分彆為一甲三名酌酒簪花,在鼓樂聲中將新進士們送出大門。

最後才是他們這群新入監的監生齊齊跪地,向尊長們行三跪九叩大禮。

助教們將冊簿也抬上來分發殆儘,祭酒崔墨清一清嗓子,他不是個擅長言辭的人,向眼前數十名新監生的訓話也十分簡潔,重點落在國子監學規和後續安排上,“……內班是住在監內的,有膏火之資,外班則散居監外各地,無膏火,外班補內班,要經過考校,十五日後便是內班考,若有進內班意願的,可自行溫書。”

話已說完,大家都不是那等繁文縟節之人,便讓監生們自行散了。

走回熱鬨的長寧大街上,陳音華還在為逃過內班考而沾沾自喜,藺文柏身為拔貢,本就在內班之中,霍宜年家世顯赫,無所謂膏火資助。

李時居思忖片刻,有了《探花筆記》賺來的銀錢傍身,對那內班的膏火錢也可有可無,隻不過能住在國子監內,肯定比每日大清早從侯爵府溜出來上學要方便多了。

“我們上天香酒樓喝酒去吧!”霍宜年一手擋在額前遮太陽,一手接過小二遞上來的傳單,喜滋滋道,“雪花酪難得,音華一定喜歡。”

陳音華站在藺文柏身後的影子裡,撅著嘴道,“阿娘給我備了上好的荔枝,我還在外頭吃冰,少不得要鬨肚子。”

公主都拒絕了,霍宜年隻好把求助的目光轉向李時居,卻見她正怔忡著,眉心微微蹙起。

“三位賢兄,我家中還有些事。”她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拔腿就往街口走,“我先回家了,過段時日再聚。”

霍宜年望著她的背影,很感歎,“好幾回請時居兄留下喝酒,他都急匆匆走了,今天上半程還挺好,禮畢又是一副心緒不寧的模樣,你們說,他不是武德侯的族親嗎,莫不是家中也受到牽連,另有隱情吧?”

藺文柏則有另種看法,“時居兄的卷子我看過,文采斐然,見地卓絕,想來背後必下了許多功夫,不似你我這般,將光陰浪費在吃飯逛街上。”

看看身邊兩人,一個是公主,一個是承恩公家的小少爺,他和李時居則不同,都是籍籍無名之輩,本就不該如此揮霍。

這麼一想,藺文柏羞赧地低下頭,時居兄如此耐得住清貧和寂寞,這份定力,真叫人敬佩呐!

陳音華抱起雙臂,有些心虛地歎了口氣。

進孔廟前,兄長將李時居單獨叫過去說話就很不對勁,雖然沒告訴過旁人武科舉是誰的主意,但是當日她從川廬出來,隻見同李時居一人說過話,以兄長的才智,一定能推斷出大概來。

一定是三哥有所告誡,才攪得李時居心神不寧。

而李時居本人呢,跑的這麼快,隻因為係統這家夥出奇反常。

靠在流水巷的磚牆上喘著粗氣,點開麵板,又有一個任務毫無預兆地來襲——

【主線任務】九萬裡風鵬正舉(二)

目標:結識名師。

備注:你需要認識一位德才兼備的老師,成為你科舉路上的領路人。

獎勵:一目十行·初級(可升級)

同時扛著三個任務的kpi,壓力實在有點大,但對於一個最終要去考科舉的人來說,這個獎勵也太香了吧!

一目十行現在雖然是初級,但是一步步升級上去,她豈不是像拿了哆啦A夢的記憶麵包,不就是四書五經麼,小樣,還怕拿不下你?

隻不過,該上哪兒去認識一位德才兼備的名師呢?

薛瑄太年輕,仕途剛起步,還得去追妻,實在太忙。舅舅雲天青是李時維的授業恩師,隻不過小時候就抱過她,太容易暴露身份。祭酒崔墨對她的社會主義大道頗有微詞,剩下的司業都不熟,不好貿然找上門去……

她在默默窮舉每一位認識的大儒,也不知怎地,腦海中浮現出今日陳定川那意味深長的一抹笑容,李時居忽然渾身一機靈,從原地蹦躂起來——

不如就去三殿下跟前,厚顏請求他成為自己科舉路上的領路人吧!

於是把係統麵板調出來,心中默念道:先認未來皇帝當老師,以後再翻身農奴把歌唱,完成帝師kpi,想來係統同誌您也不會多怪罪吧?

——很沉默。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李時居的唇角,露出了一個誌在必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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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拜師

第二日是國子監正式啟學上課的日子,李時居提前趕到國子監大門外,想在入學前找到陳定川談上一談,但是直到鐘響前,也沒見到那人頎長的身影。

沒辦法,隻能先隨眾進學堂。

時值初夏,白天已經很炎熱了,他們這一大群新入監的學子還沒分班考,相當於讀學前預科班,被安置在太學門內的一座抱廈裡聽講。

室外的月台上吹來習習涼風,驅散了暑氣,霍宜年幫李時居占了靠窗的座位,有了上回考白衣試的經驗,陳定川指不定就會從哪個廊下漫不經心地踱出來。

她背著包袱走過去,一路上還在東張西望。

“在看誰呢?”霍宜年在她眼前揮一揮手。

但李時居並不打算告訴霍宜年,隻是輕聲道:“我想起了時維堂兄,入宮當皇子伴讀前也在國子監中念了幾年書,那時候他大概也在這間屋子這片月台上和旁人高談闊論過,誰也沒想到,如今武德侯府就變成這樣了。”

霍宜年有點唏噓,口舌笨拙地安慰道:“時居兄不必再回望前塵,皇上沒發落,說不定是好事呢。”

頓了頓,他岔開話題:“音華直接上弘武館,不參加內班考,文柏兄直接進內班正義堂……你可知道同是內班,正義堂、崇誌堂和廣業堂有什麼區彆麼?”

李時居回過神來,“難道不是隨便命名的?”

霍宜年搖了搖頭,“正義堂主講經義,掌領國子學生業進士者,崇誌堂又稱四門館,掌教七品以上、侯伯子男子為生及庶人子為俊士生者,廣業堂重實踐,除了典籍之外,還教授律學、書學和算學,依你我出身,大概是崇誌堂中人了。”

李時居微微蹙眉,若有所思道:“廣業堂聽起來倒挺有意思。”

霍宜年哭喪著臉敲了敲手邊的七八冊《大邾律》,有三塊壘起來的磚頭那般厚實,“廣業堂雖有趣些,但不利於仕途,再說咱們無論進哪個堂,習射、習字、算術必然少不了,《四書五經大全》《大邾律》《禦製大誥》這些都得熟背,唉,我就不像你和文柏兄,是天生的讀書料子……”

他喋喋不休地抱怨國子監課業繁重,李時居卻被過道另一側湧進來的幾名考生吸引。

他們沒換瀾衫,還穿著家中的輕薄絲衣,正對著一個剛進門的落魄老監生指點,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咋咋呼呼的聲音極大,言語間滿是嘲笑和不屑。

李時居眼神好使,能看見老監生的襤褸的包袱上還繡著歪歪扭扭的三個大字,應當是他的名字——從誌義。

好生眼熟,她記得那天國子監彩亭的白衣試榜上,拔得頭籌的就是這個名字。

李時居用胳膊搗一搗霍宜年,“那些大聲說話的都是誰?”

霍宜年左顧右盼,眯起眼認了半天,壓低了嗓子和李時居說:“他們幾個都是京中出了名的紈絝子弟,那個穿綠衣的,長寧街上的香粉鋪就是他家產業,還有帽子上鑲了和田玉的那個,是遼西首富家的公子……這種人能進國子監,我也感到很詫異。”

李時居卻明白了,他們幾個必然是從錦衣衛手裡買來的入監名額。

嘖,看來那日她在天香酒樓聽到的都是真的,陳定川端方公正的名聲在外,最後不還是和江德運達成一致意見,允許這種買賣暗地存在嗎?

不過頂著三皇子欽點的俊秀生身份,她自然也沒少引起其他監生的注目和猜測,好在有霍宜年這個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