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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予的心卻突然安靜了下來。

見他站在門口不動,坐在沙發上的Alpha站起身來,往他的方向走了兩步。

一眼掃過去,他那雙微紅的眼睛像一把利刃,直直紮進他眼底。情緒起來,他眼眶都有點紅,襯得眼角那顆淚痣尤其分明。

感覺到他的目光,知予低下頭不讓他看,路铖甚至覺得如果不哄他,他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他心口直跳,是難言的疼惜和悸動。他想,他大概是懂的。

“哭了?”

“才沒有。”說出口知予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賭氣,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他不自然地抿緊了嘴唇。

“好,小知沒有,沒哭。”

知予第一次聽他叫自己「小知」,耳朵一下紅了,嘟囔著說:“本來就沒有。”

半晌,路铖輕歎了一口氣,像是無奈,又更像是包容,試探著。

“我隻認識一個小粉絲,會引用我的論文,會寫代碼,有我微信的粉絲。”

這下知予耳朵的紅直接蔓延到了整張臉,他有些局促地重新垂下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放肆地抬起來,直直看向路铖,往前邁了一大步。

“對,你說的是我。”

路铖的手落在他頭頂。

這一次不再是輕輕的,他稍微用上了力道,揉亂了知予被精心打理過的發型。

“所以,小粉絲,剛才有人在台上追本溯源,你呢?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我?”

路铖心跳加速,知予又聞到了他身上好聞的味道。他微微垂首看著他,目光深邃,又透出一分自己都沒看清楚的複雜。

“十歲。那年暑假媽媽帶我去波士頓旅行,在一家商超裡我見到了搭載著Daybreak的機器人。我覺得好厲害,它很幽默、風趣,還會說中文,他帶我找到了我要買的畫筆和顏料。”

“那時候……”隨著知予的講述,塵封已久的記憶也鮮活起來。路铖彎了彎唇,笑得溫柔又灼人,“小知,那台機器人也有名字,我給它取名叫DayHi,那是破曉第一次植入機器人試運行。而且當時隻有那一台,隻在商場投放了一周,沒想到你碰到了。”

“DayHi,我喜歡這個名字。”

“以後有機會帶你再去見它,它算是你的老朋友?不過它不在國內,不然現在你就可以見到它。”

知予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路铖心想他真好哄,飄著的心終於落了下去。

原來他們的交集開始得那麼早,十二年的時光,一個輪回,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路铖又陪他聊了聊機器人DayHi,見他情緒完全好轉,才問起另一件事。

“周毅說網上在傳代言人的事,往外傳消息的員工我已經處罰了,很抱歉。我想把官宣提前一點,你有時間配合嗎?”

代言人的官宣總不能空口發文,海報硬照、視頻物料總要拍一點。知予昨天才簽約,這些行程原本商定的是下個月,飛馳的團隊去知予的劇組附近找場地拍攝。但是出了爆料的事,路铖就想提前宣布。原本就是他的,憑什麼讓他白白受氣?

知予聽完,當然明白他的好意,卻還是搖了搖頭:“謝謝您,但是沒關係的。定好的行程要改,關係到很多人的具體工作調整,不用因為我這樣大動乾戈。網上總是這樣說來說去,我不會放在心上。”

情緒平複,這小孩又用上了尊稱,又是客客氣氣。路铖有點氣悶,突然後悔自己哄太快。

知予見路铖不說話了,以為自己拒絕對方的好意讓他不高興,趕緊找補:“您才回國做遊戲的時候不也經曆過質疑,也是選擇用事實說話,粉絲應該向偶像看齊,不要在意那些聲音。對吧?”

這下輪到路铖尷尬了,被小粉絲這麼當麵吹彩虹屁,他自問臉皮還沒有厚到坦然受之。

再想到兩人之前不算熱絡的相處,以及剛才他為了哄人主動蓋章認證小粉絲的行為,這之間的對比讓他遲來的感到有些難為情。

因為近似的人生經曆、相同的專業背景,再加上路铖知道知予鮮為人知的過去,他們之間有種當事人都沒有覺察的默契。

這種默契,平和時克製收斂,一旦情緒波動,就像浪裡白帆無所遁形。

路铖胡亂點了個頭,生怕自己不接茬讓對方說出更多恥度爆表的彩虹屁。門外的喧鬨安靜了很多,路铖見狀便說:“我們走吧,不早了。”

他當先走出兩步,知予卻沒有跟上。他站在路铖身後,看著他高大挺括的背影,想到接下來真正的分彆,心頭冒出難以自控的貪戀。

他突然說:“我明天就進新劇組了,可以跟我說一聲加油嗎?”

仰望了太久,追逐他的腳步太久,直到有一天真正能夠直麵,知予才知道自己有多渴望。

想和他再多說說話,想去看他的珍藏,想再見他,想和他並肩。

他尚且短暫的一生中,從未有任何一個男人如此重要,在他的生命裡默默留下了無比深重的痕跡。為他的夢想啟航,在每一個挑燈夜讀的深夜,充當他的能量。

這一切,曾經無關他本人知道與否。但是,當被路铖親口認證為粉絲,知予發現自己立刻就變得貪婪。不想分彆,不想和彆人一樣。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難過了,他的理智知道鴻馳沒有做錯,卻私心裡把對方當做竊取地位的小偷,這種割裂和矛盾,讓他無力又倉皇。

“小知。”路铖轉過身來,麵對著他,這是一個鄭重交流的姿態。

知予禮貌地抬起頭,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又各自錯開了一點。

“你膽子可以大一點,把我當做朋友,或者哥哥?”

“哥哥?”知予潛意識抓取了這個關鍵詞。

他的人生中曾經一直沒有哥哥的角色,他也羨慕過彆的小孩。直到一年前舅舅一家出現,他有了表哥,卻是個不靠譜的。

不過其實還有一個讓他叫哥的人,Till,雖然是遊戲好友,他腦海裡卻冒出那個身影。哥哥可能就是那樣吧,帶他打遊戲帶飛,彆人欺負他就給他出頭。

路铖點頭,又說:“如果你問的是我能不能去探班,我會覺得是個有價值的問題。”

知予看路铖的神色並不像是在玩笑,探班兩個字就像是天上掉餡餅,一下把他砸暈乎了。什麼社交距離,什麼社交禮儀,都一邊待著去。

“真的可以來探班嗎?”

鹿眼瞪得圓圓,清澈見底,映出他的樣子。被這樣一雙眼睛望著,路铖怎麼會拒絕,他答道:“需要我幫忙,需要我撐場麵,還有……想見我的時候,就告訴我,我去看你。”

說完這句話,路铖轉身就往外走。他壓抑著逐漸灼燙的呼吸、亂蹦的心跳,潰逃一般。他也沒想到,三十歲的老臉皮,說這麼一句話竟然紅了。

等知予意識到他說了什麼,人已經消失在休息室門外。

時鐘邁過十二點,新的一天已經來到。

知予心滿意足地回到家,第二天上午飛往新劇組。登機前他收到一條微信,是昨天他問起的那句話。

路神:加油;

第34章

談戀愛要不要先寫個項目書?

知予走後的第二天, 猶豫再三的路铖撥通了周毅的座機:“幫我約馮醫生。”想來想去,就算不問自己的事,也得問問知予的問題。⌒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好的, 路總, 我儘快。您是哪裡不舒服?易感期提前了?”

“沒有。約好時間告訴我。”

馮醫生是信息素領域的專家, 路铖作為一個母胎單身又體質頂級的Alpha, 這方麵的困擾一直都有,他的易感期總是比常人更為猛烈和難熬, 過去路铖都是找馮醫生。這次沒問題卻要約醫生,周毅的八卦小雷達豎了起來。

馮醫生和路铖已是熟人, 路铖是有的放矢的性格,以為他有急事, 當晚就約好加班。

心裡還有些拿不準的路铖沒想到約得那麼快,當晚坐在馮醫生辦公室的時候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路總,具體是有什麼問題要谘詢?”馮醫生年近四十, 態度親和。

進入正題,路铖覺得自如了許多。他示意周毅, 把資料夾放在馮醫生辦公桌上。

“想請您看看這個病例,這是他最新的體檢報告,後麵是四年前的。”

資料夾裡裝的是知予的資料, 知予上次入院和四年前意外入院,都是路铖支付的醫療費,他從醫院拿到這些資料自然不難。

馮醫生戴上眼鏡,仔細查看。路铖在一旁靜候,沒有打擾。

“這樣的病例非常少見, 五年前德國出現過一例類似病例。從他最近的檢查報告來看, 除了沒有信息素, 身體各項指征都顯示他是一個將分化的Omega。腺體不成熟是他無法釋放信息素的原因,但是他的生-殖腔已經發育完全。”

“沒有發-情期,無法受孕,腺體發育中止,無法釋放信息素,從生理角度能不能界定為Omega是存疑的。”

“有恢複的可能嗎?”路铖眉頭微蹙。

“很難說。按照四年前這份檢查的情況來推斷,他的外傷已經完全恢複,目前的報告也證明身體機能沒有問題。原本Omega腺體是和身體一同發育成熟,從而顯現ABO性-征。他現在身體已經發育成熟,腺體是缺少再發育機製的。而且連患者都沒見過,也沒有更詳儘的檢查支撐,無法準確掌握病因和病理。”

“那他這種情況,能聞到信息素嗎?”

“不能。”馮醫生沒有任何猶疑,“信息素對他沒有任何作用,他自己都沒有信息素。”

“他有過,我聞到過。而且,他能聞到我的信息素。”

聽到路铖的話,在後麵站著當背景板的周毅倒吸一口涼氣。信息量太大,一時反應不過來重點要抓哪裡。

“他當初分化的時候,我聞到過。最近……我有時會信息素失控,他準確地描述了我的味道。”路铖話說到後麵,沉穩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臉上也有一點可疑的紅。

他不自在地撇開頭,輕咳了一聲。

馮醫生聞言卻眉頭緊皺,路铖對信息素的掌控能力一直很好,不會平白出現失控。他沉思片刻,問道:“你信息素失控是和他在一起才會出現嗎?”

路铖回憶了一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看他的樣子,從醫多年經驗豐富的馮醫生已經懂了,追問道:“他沒在的時候你失控,是不是當時想起了他?”

從未經曆過的場麵,不管是麵對技術難題還是企業運營困境,都從來得心應手的路铖顯得手足無措。他含糊地回答:“大概……吧。”

“路總,你早就是一個完全成熟的Alpha,你不是工作機器,對異性有欲-望才是正常狀態。過去我們固然從未討論過這個問題,但是你來找我,想必是有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