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1 / 1)

到底誰不配 景巳 4257 字 6個月前

的意思,他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每天隻是坐在門後,帶著誓死不從的堅決。

寧冉來看過他幾次,好言相勸,可最終都沒有辦法說服他。

“寧寧,你不能跟他來往,聽爸的話,跟他斷了吧,啊……”

“姐,我愛他。”

那會,一個“愛”字,就是寧鈺堅持反抗父親的理由。

他知道,這一關他抗不過去,他鬆了口,他的一輩子就被父親抓死了,他跟易辰就永遠不可能了,他想著往後那些,就能堅持下來,不管父親給他怎樣的威脅。

寧鈺不理解父親,他沒有耽誤學習,沒有耽誤高考,他一樣考上了理想的學校不是嗎?他以後工作也會很順利不是嗎?他學的也是正經東西不是嗎?他沒有給寧家抹黑,他隻是談了一個男朋友而已,為什麼不可以?隻是未來的結婚對象是個男孩子而已,為什麼就是不行?

寧鈺想不通,想不明白,他不懂所謂麵子和榮譽有什麼重要的,他就是要跟易辰結婚,他們都說好了,他不會輸給父親的權威,這一點從被關起來那天他就堅定著。

他隻是好久沒見易辰了,寧鈺靠在門板上,抱著雙腿,在黑暗裡繼續等待著,他大概因為好幾天沒吃飯了,嘴巴都在發白,狀態也很差,這一點也是寧冉擔心的。

關到第四天的時候,寧冉終於受不住了。

他知道寧鈺的狀態很不好,父親也不肯鬆口,隻有她是唯一的突破口,寧冉道:“爸,要不把寧寧放出來吧,你這樣關著他不是事啊,萬一……”

“那就讓他死在裡麵!”寧父的氣一點也沒消,那時候還在親力親為所有事的寧伯雷,算不得一點慈祥,他行事激進,將寧家的臉麵放在首位,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暴跳如雷:“操他媽的,老子養了個什麼東西?為一外人跟我對著乾,早知道給彆人生的,當年就該讓他死在娘胎裡!”

“爸!”寧冉厲喝了一聲:“這種話能說嗎?!”

寧伯雷捏了捏嘴巴,恨得牙癢,他年輕時就不是個好脾氣,年紀大了稍微收斂了一點而已,可是寧鈺嚴重觸怒了他,搞同性戀,背著他,還有了肢體接觸,所有事爆破在一起,寧父半點不能忍。

陸從也在場,他坐在一邊沒說話,聽著寧父暴躁,他感同身受,他理解那份父親的憤恨。

對話沒有得到任何效果,寧鈺仍然被關著,寧冉的求情沒有用,這件事隻要寧鈺不鬆口,就沒有商量的餘地。

陸從歎了口氣:“這樣的確不是辦法。”

結束後,陸從上來看了寧鈺。

推開房門,室內一片昏暗。

角落裡昏昏欲睡的人,安靜在一隅,聽到聲寧鈺才抬起頭,陸從正看著他。

“你是來看我死沒死嗎?”寧鈺聲音虛弱,這件事撕裂了他和父親,以及和陸從的和諧關係,說話也刺了很多,再沒有之前的溫聲軟語,“那你要失望了,我還有一口氣。”

陸從推上房門,站在寧鈺麵前。

他的皮鞋對麵是一雙稚嫩的白色運動鞋。

寧鈺長長的白襪子束縛在纖細的腳腕上,人本來就瘦,體格又小,這麼多天沒吃東西,不知道又要掉幾斤。

陸從蹲下來,把那散開的鞋帶係上,寧鈺的腳向後一縮,抱著腿,冷聲說:“彆碰我。”

陸從直勾勾地盯著他,他沒管,一把抓住寧鈺的腳腕,硬生生攥在手裡,寧鈺跟他鬨,拿拳頭砸他,陸從也沒反抗,任由他用儘虛弱的力氣打自己,寧鈺狠狠砸了幾下陸從的%e8%83%b8膛,陸從給他打,也沒有說什麼,直到寧鈺哭出聲來,陸從才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抱進了懷裡。

寧鈺在他懷裡嗚咽著,哭訴著,全都是委屈。

陸從很久沒聽他哭過了,沒聽他哭的這麼慘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不會喝酒的他喝醉了,然後哭著說自己沒媽媽,是自己的出生害死了媽媽,那一次哭的最痛了。

“……我有在好好學習,有在進步,爸爸要我考的學校我考上了,為什麼這樣對我?什麼都要聽他的,什麼都要你們來安排,我什麼都不是……”寧鈺在陸從懷裡打顫,眼淚浸濕了陸從的衣衫,害陸從把人抱得更緊。

就這麼抱著人,任他哭,任他打,陸從沒有話說,他知道這個小小的身軀裡藏著許多的委屈和怨恨,他隻是太懂事了,從來沒發泄過。寧鈺跟很多富家子弟都不一樣,他的心很軟,即使在一片肮臟泥濘裡長大,那顆心卻仍然赤誠,保持著最初的善意,他不與他們同流合汙,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卻從不參與。

他一直把自己摘在外麵,好好上學,好好聽話,在學校裡受了委屈也不說,自己想辦法擺平,他擁有解決問題的能力,不給身邊的人添麻煩,可就是這樣太過於獨立的人格,執拗起來也是真的要人命。

凡事都有兩麵性,從前寧父有多欣慰寧鈺的性格獨立,現在就有多憎恨他的自主和頑固。

寧鈺哭了挺久,一直到沒有力氣,脫力似的靠在牆上。

陸從低頭為他係上鞋帶,單膝跪地,伸出手,抹掉他眼角未乾的淚花。

“你爸是為你好,你跟他沒有可能。”陸從低聲勸解。

可他麵前的人已經成年了,不是當初那個孩子了,寧鈺苦笑道:“所有家長都說為了孩子好,可是他們從來都不聽孩子自己的意願,不尊重孩子自己的選擇。”

陸從歎了口氣,收回手,借著微弱的光看著寧鈺的麵龐:“他碰了你。”

“是我讓他碰的,”寧鈺強硬道:“是我同意跟他談戀愛的,是我同意他碰我的,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後悔。”

“你的身體不屬於你自己。”

“那屬於誰?我爸嗎?”寧鈺鋒利道:“是不是從我出生開始,我連頭發絲都是屬於我爸的?我以後隻能喜歡誰,必須跟誰結婚,都得聽我爸的?”

陸從沒再說話。

寧鈺目光柔和了下來,他已經累了,跟一些和他爸為伍的人講話,資本主義家利益至上,可他不是啊,他隻是十幾歲的少年人,他的心向往自由和熱血,寧鈺道:“從哥,你愛過彆人嗎?”

陸從抬起雙眸,眼睛裡倒映著一個虛弱的麵龐。

寧鈺看向窗外,憧憬地說:“我以前覺得,我這輩子就這樣了,被我爸支配一生,走寧家的孩子已經規劃好的路線,和一個女孩子結婚,生子,琴瑟和鳴,安安靜靜地度過這一生。”

“可是我遇見了靈魂上契合的另一半,我愛他,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很幼稚,你們肯定都諷刺著我說的愛吧,這不是我幼稚,是你們的可悲,”寧鈺盯著陸從的眼睛,“你們忙活了大半生,追逐著名與利,卻從來沒聽從過內心的想法,去全身心地愛一個值得的人,或許更慘,你們連遇到那個愛的人都沒機會,就草草過完了這一生。”

寧鈺動了動手臂,期待地說:“也許你們不會覺得後悔,因為你們權衡利弊後選擇了最想要的生活狀態,可是我不行,我要愛人,我要被愛,我想和愛的人組建我們自己的家庭,我不要那些名與利,我隻要他這輩子平平安安的,然後我們和大多數人那樣,相夫教子,給孩子物質生活上基礎的保障就夠了。”

寧鈺轉過頭:“我很天真嗎?”

這不是,很多人的一生嗎?這不是很多人的生活常態嗎?為什麼在他要起來,就那麼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選擇自己當下來看不會後悔的未來,這就是他寧鈺的選擇,他要的一直很清楚,可是他的選擇從來不被尊重。

他要愛人,也要被愛,琴瑟和鳴的未來固然好,那雙方都愛著對方的前提下,家才更像家,人才更像人。

他不要行屍走肉,恭敬客套地和另一半過一生,不要看起來體麵,但同床異夢的一生。

“你愛他是嗎?”陸從在良久的沉默裡,出了聲。

寧鈺不知疲憊地說:“我已經是他的人了。”

“你愛他,要跟他結婚嗎?跟他過這一輩子?是嗎?”陸從追問。

寧鈺回過頭,他目光堅定地看著陸從,擲地有聲:“是。”

不管誰來問,他都是這個答案。⊙思⊙兔⊙網⊙

他給他們看自己的決心,打消他們不切實際想要說服他放手的想法。

陸從再次沉默,這一次不是太久,他道:“好,如果他值得你愛,我就幫你。”

寧鈺的眼睛一亮,呆呆地望著陸從。

“你為他堅持到這個地步,那麼我希望,他也有你這樣的決心,”陸從摸了下寧鈺的麵頰,“你多久沒見他了?”

寧鈺張著嘴巴,老實地回答:“好久了……”

“想他嗎?”陸從問,寧鈺點頭,陸從收回手,放在膝蓋上,“好,我帶你見他。”

寧鈺直起身體,眼裡都是期望和震驚。

“彆怕,我偷偷帶你出去,一小時之內我們趕回來,不會有人發現。”

“真的嗎?”寧鈺不敢置信。

“當然,”陸從永遠溺愛著他:“你不是愛他嗎?見個麵跟他說清楚你有多愛他,這麼久沒你的消息,他也該很著急了吧。”

“從哥……”寧鈺抓著他的手臂,陸從低頭看了一眼,握住他的手,把他提起來。

這一麵寧鈺很需要,可是對方貌似很不需要。

寧鈺從來沒想過,他會看到什麼。

這一麵粉碎了美麗的童話。

陸從帶寧鈺找到易辰的時候,是在一個夜店裡,那地方他從來沒跟易辰來過,他也不覺得會是易辰喜歡來的地方,可他就是在這裡找到了他。

他不僅找到了易辰,還毀了彆人的好事。

那天夜裡,推開那扇門,床上交織的兩具身體,血紅地刻在了寧鈺的瞳孔裡,是這輩子都無法擦掉的一幕,房間裡蕩著粗重的呼吸聲,被褥落下,一個陌生的男生回過頭,驚叫了一聲,可床上的另一個人並沒有發現異樣似的,抱住了男生的脖子,繼續親%e5%90%bb,直到感受到男生的僵硬,他才轉過頭。

人都說哀莫大於心死,可其實,哀莫大於心不死。

當你為一人堅持,為一人堅定,為一人不肯妥協時,也許彆人根本就不在乎你做的這些,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其實你隻是在感動自己罷了,沒有人要你這麼做,甚至,他們都不知道你做了什麼。

你沒有生氣的資本,憑什麼呢?是你自己要做這些的,彆人又沒有要求你為他付出,就像他現在跟彆人滾在床單裡,你也沒要求他不可以啊,人家也沒答應你這輩子非你不可啊,所以……你乾嘛生氣?

寧鈺在說服自己,在跟自己講理,他在想一個合適且好聽的理由,粉飾自己這一場碎夢。

不行,明天再想吧,好痛,他有點站不住,他隻想離開這裡,他的頭好痛啊,想起來了,是因為太久沒吃飯了,沒休息了,精力不行了,看不下去了,也站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