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蓋在了孟南身上。
他慢慢地在孟南身邊坐了下來,陪護椅不大,怕吵醒孟南,隻能曲起腿坐在冰涼的地上。
孟南睡覺時很安靜,不像他爸會打鼾,鼾聲連隔壁都能聽見。頭發放了下來,柔順地披在頸間,眉眼柔和的時候,長長的刀疤好像連一點攻擊性也沒有。
蘇雲司手欠,忍不住去碰他高挺的鼻梁,一點點滑到鼻尖,順著往下,撫摸他飽滿的唇珠。
呼出的熱流暖乎乎的,和他這個人一樣。
身上好香。
蘇雲司突然覺得好餓,饑餓的源頭不是胃,而是牙齒,是口腔,就像胃裡沒有東西時空虛灼燒的感覺一樣。
他忍不住湊上去,咬了一口孟南的臉。
“唔……”
他有兩顆尖尖的虎牙,平時總是藏起來,哪怕是笑也笑得很淺,讓人覺得溫柔可親,沒什麼攻擊性。
但咬人是很疼的。
孟南睡得正熟,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無意識悶哼一聲,埋頭往手臂間縮了縮。
彈軟的臉頰肉從齒間慢慢滑出,深色的皮膚紅了一圈,齒痕格外明顯,兩枚虎牙咬下的地方差點破皮。
蘇雲司看著他,很安靜,漆黑的夜晚中似乎連呼吸都省去了,目光卻很沉,盯著那微微發腫的地方,待孟南又睡熟後,湊上去輕輕地啵了一口,再沿著齒痕繾綣地%e8%88%94了一圈。
“嗯……”
可能是%e8%88%94得他癢了,也可能是%e8%88%94得他舒服了,總之孟南又哼了聲,意味不明。
蘇雲司目光更沉了,理智卻還在,知道現在不是更進一步的時候。彆說孟南如何了,他現在這行動不便的樣子,剛剛湊上去親的時候渾身都疼。
他遺憾地歎了聲,輕輕靠在病床邊,抬眼和孟南正對著麵。
孟南枕在手臂上,臉邊就是他的手,十指修長,骨節分明,手背上是密密麻麻的傷痕,或深或淺,性感的青筋凸起,一直蔓延到手臂。
他的手臂上也有紋身,圖案古怪,不是尋常的狼虎獅蛇,也許是圖騰一類的東西,他小時候問過,孟南把他哄過去了。
孟南的眉眼是很深邃的類型,不像是雲城人的長相,膚色好像是天生就深,畢竟雲城氣候很好,這些年也沒見孟南白過。
左耳上兩顆耳釘,一顆耳垂釘,一顆耳骨釘,右耳兩顆都是耳骨釘,耳釘的款式都很低調,銀灰色的經典款,但好像是品牌定製的,價格不菲。
他前些年很喜歡喝酒,烘焙店打烊後就約著一些不認識的大叔一起去酒吧,一般都要喝到很晚才回來。
蘇雲司不知道酒有什麼好喝的。以前爺爺會在院子裡搭葡萄架子,葡萄成熟後釀葡萄酒喝,他出於好奇喝了一點,並不喜歡,而且喝一點就醉了,不知道醉後做了什麼,反正被爺爺笑話了好久。
蘇雲司沉默地看著,慢慢伸手,輕輕撫過孟南眼睛下細細的紋路。
三十三歲,年紀不算大,但也不算年輕。孟南其實是生活得很精致的男人,很多時候會讓人忘了他的年齡,好像和誰都沒有代溝,和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相比卻又處處不同。
他很成熟,很可靠,好像什麼都會,而且不止是會一點。
這樣的男人,真的隻有過一段戀情嗎?
蘇雲司很懷疑。
但如果孟南告訴他其實這些年他談過不少對象,身經百戰,到處都是桃花……他也不高興。
真是有夠難伺候的,蘇雲司自己都受不了自己。
蘇雲司剛剛好起來的心情又慢慢低落下去,看著孟南睡得這麼熟,自己卻怎麼也睡不著,身上痛,心裡也不是滋味。
從小學開始,蘇雲司就是不少人追求的對象,他拒絕過無數人,因為他很清楚不喜歡是什麼樣的感覺。
但是……要怎樣才算喜歡,他卻並不明白。臉紅心跳,糾結不安,犯蠢犯傻……這些東西都不準確,他隻能憑直覺判斷他喜歡上了孟南,卻沒人教他該怎樣去喜歡。
如果暗戀也算戀愛的話,孟南是他的初戀。他比他的初戀小十五歲,就該做好他有前任的準備。
“唉……”
蘇雲司艱難地站起來,原路返回,躺上床拉上被子,連晚安都不說了,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不高興。
什麼樣的人能得到孟南的愛?
他很想見見……
——
翌日,上午十點。
蘇雲司的生物鐘罕見地失靈了。
孟南已經幫他請過假,並開車去了一趟雲城一中,把他的複習資料拿了過來,好幾摞書和試題,精心整理在三個大大的收納箱裡,放在病房的櫃子旁。
他醒來時,孟南正在陽台,指間夾著煙,卻沒有點燃。這裡不是吸煙區,煙癮卻犯了,他拿著手機,麵色不耐地回複著什麼。
櫃子上放著藍莓奶油可頌和甜牛奶,雞蛋羹還冒著熱氣,都是蘇雲司愛吃的,孟南每一樣都記得。
蘇雲司卻不合時宜地想,他對他的前任也這樣好嗎?
不對。
可能更好。
“彆白費力氣了,根本不可能。你和他說,我孟南就是死也不會回去的,叫他有病治病彆來找我發瘋。”
“掛了。”
孟南一邊推開陽台窗一邊往病房走,剛關手機,便發現病床上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坐起來了,撐在床邊,正穿著拖鞋。
“小司,醒了?”
“嗯。”蘇雲司避開他的視線,借力站了起來,扶著牆往衛生間走。
“我幫你洗漱,你手不方便。”
蘇雲司頓了頓,抬眼望向他,欲言又止。
“怎麼了?”孟南擔心道。
“我想上廁所。”
這下輪到孟南欲言又止了。
蘇雲司尷尬地笑了一下,繼續往衛生間走,走得一瘸一拐的,步子放得很慢。
孟南終於跟了過來,在他關門的前一秒按住了門把手。
“叔叔……”
“你胳膊上有新傷,扯到會痛。”他語速很快,不由分說地擠了進來,背靠著門,哢噠一聲鎖上了。
蘇雲司臉皮薄,容易臉紅,這下更是說不出話,怔怔地看著他發呆。
直到孟南走過來,一聲不響地解他的褲腰帶,病號服上衣有點長,遮住了打結的地方,孟南也沒往下看,憑手感解著,沒想到越解越亂,低頭一看,竟成了死結。
蘇雲司:“……”
“要不叔叔你先出去吧,我慢慢解,不著急。”
孟南進都進來了,哪有打個死結就出去的道理,聽蘇雲司說不急,即刻放下了心,低頭順著打結的地方耐心地解。
他的手很大,解死結的時候屈起的指節和手背時不時地蹭過下腹。蘇雲司安靜地注視著他,絲毫不壓抑自己越來越明顯的衝動,孟南倒是很快注意到了,動作一滯,抬眸望進了蘇雲司微沉的黑眸裡。
“年輕……就是好啊。哈哈。”
孟南乾巴巴地說著,繼續解也不是,撂挑子走人也不是,目光一瞥,又看見蘇雲司滿身的繃帶,要命的心疼勁兒一泛上來,那點男人生理上的反應都不叫事了。
“難受嗎?”
蘇雲司眨了眨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什麼意思?
如果他說難受……會怎樣?
在他猶豫的這幾秒,腰帶纏的結正好解開了,病號服向上撩了撩,露出勁窄的腰身。
孟南在做什麼啊……
“叔叔!等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蘇雲司後退兩步,按住孟南的手,臉紅得厲害,像一壺熱騰騰的滾水,咕嘟咕嘟往外冒熱氣。
本來沒有什麼,他反應這麼大,弄得孟南也臉熱起來。他都不記得上次臉熱是什麼時候了,這些年的生活很平靜,也沒遇上什麼新的人,這種心情太年輕,仿佛已經離他很遙遠了。
他看著蘇雲司,那張過分漂亮的臉緋紅一片,病號服他穿著長短合適,卻有些寬鬆,露出白生生的脖頸和分明的鎖骨,看起來很需要被保護。
他敢對天發誓,對蘇雲司好,並不是因為對他有非分之想。蘇雲司乖,蘇雲司聽話,蘇雲司惹人心疼……所有的一切他都以長輩的身份去看待,他沒有自己的孩子,一直把蘇雲司視如己出。
但是現在,看著蘇雲司紅了臉,他的第一反應不是疑惑,也不是尷尬,而是……悸動?
心臟失常地狂跳著,像程序錯亂的機器,偏離了既定的軌道。
孟南突然臉色大變,嘴唇發白,一句話也不說就開門跑了出去。衛生間的門有個檻,他一時頭昏竟忘了,跑出去時差點絆倒,把蘇雲司嚇一跳。
蘇雲司看著他的背影,想了想,並沒有追上去。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孟南的反應是大了點,但也不算意外。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孟南心裡是特彆的,這種感情往他想要的方向轉可以很不容易,也可以很容易。
關鍵得看孟南那邊,他再推波助瀾,也隻能到這裡為止。
他很快上完廁所,擠上牙膏刷了牙,用手捧著水把臉洗了。繃帶是防水的,用紙擦乾淨就好。
雞蛋羹沒有那麼熱了,微微有一點腥,甜牛奶很好喝,吃到可頌的時候,蘇雲司忽然反應過來這也許是孟南親手做的。
藍莓奶油可頌是他店裡的銷量前三之一,風味獨特,是其他店都比不上的。
特彆好吃。
吃完早午餐,他把櫃子上收拾了一下,從收納箱裡找出了理綜高考真題集,坐在陪護椅上,試卷平鋪著,下麵墊了兩本硬殼書。
當他靜下心來學習的時候,很快就能沉浸進去,暫時地擱置一些心事。
他知道,孟南會回來的。
——
醫院大樓下,綠化帶旁。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清朗,草地裡不知名的金色小花一片一片地開著,微風習習吹過。
木製的告示牌上寫著「吸煙區」三個大字,下方還注有英文翻譯和圖案標識。
棕黃的長凳上,孟南右手夾著煙,搭著長凳邊的扶手,香煙靜靜燃燒,白霧繚繞在指間。
這已經是他點的第三支煙了。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放空。
路上人來來往往,走走停停,不時有人停下來看他,甚至舉起手機拍照。
孟南平時對鏡頭非常厭惡,而此時竟毫無反應,直到有人忘關閃光燈,孟南才抬眼望那邊瞪過去。
他瞪起人來臉是沉的,琥珀色的眼眸沒有絲毫亮光,再加上體型強壯,看起來和凶猛的大型野獸沒什麼兩樣。
那人手機都拿不穩,險些摔到地上,狼狽地跑走了。
孟南心裡更煩躁了。
過往和蘇雲司相處的日子如同電影畫麵般一幀一幀地在他腦海中閃現,回想起來隻是覺得溫馨,剛才那一瞬間的悸動仿佛是錯覺一般,孟南不想承認自己會喜歡上一個比自己小十五歲的孩子。
蘇雲司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們在八年前認識,這八年蘇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