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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 宋繹如 4315 字 6個月前

現在確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雖然很討厭周圍人一直和他說學習的事,但無法否認的是幾個月後的高考他必須考得很好才行,他一直是斷層第一沒錯,按照這個成績進入最高學府是鐵板釘釘的事,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能夠懈怠。

這幾年家裡缺錢,他每年寒暑假必須抽出大半的時間用於家教,因此錯過了夏令營和競賽培訓,無法通過保送入學,高考是他目前最重要的機會。

他要考最好的大學,爭取拿到學校獎金、政府獎金和企業家獎金,這樣他的債務至少能減輕一半,大學四年儘量把債還上,大學畢業就回到雲城,把叔叔追到。

蘇雲司目標計劃非常清晰,每一項的實現難度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隻是他還太年輕,忘了四年之後孟南都三十七了,也無法理解三十七的男人有點結婚生子的想法很正常。

過重的債務成了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蘇雲司本來就是非常缺乏安全感的人,這下對金錢更是有些魔怔,甚至到了還不上債就不戀愛的地步。

讓孟南幫他還債是很輕鬆的事情,他知道孟南有錢,有很多錢,那些錢孟南一輩子也花不完,但他寧可到處去借都不願意向孟南開口。

不是出於年輕人脆弱的自尊心,而是因為他曾親眼目睹金錢對感情的異化。

他的父母原本非常相愛。他還記得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父親騎著那輛老舊的自行車來接他,母親坐在後座上,笑盈盈地抱著父親的腰,等他跑過來,一家三口穿過人潮喧鬨的市井,在梨花滿地的石板路上哼著歌回家。

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他九歲,父親從工廠辭職創業,下海賺到了第一桶金,母親很高興,做了一大桌子過年才能吃的菜,家裡的牆粉刷得更加細膩,鍋碗瓢盆都換成了商店裡的好貨。

後來,母親也跟著下海,家裡隻剩他和爺爺兩個人。

日子並沒有越來越好過,父親後來的創業之路非常坎坷,起起伏伏,賠的時候更多,再後來基本上沒有賺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記憶中的父母隻剩下歇斯底裡爭吵的模樣,父親變成了酒棍無賴,母親總是愁容滿麵。

他以前常常想,如果世界上沒有錢這種東西就好了,這樣父母就能永遠像小時候那樣陪著他長大,他們一起騎著一架吱嘎吱嘎的自行車,經曆梨花拂麵的溫暖。

但是長大了才知道,就算沒有錢,也會有其它東西。隻要兩個人中間有一個人麵臨著困境,感情就變成了會讓人喪失安全感的毒品。

第12章 長大

初春的午後,溫度升了上來,熏風拂麵,淡淡的梨花香氣充盈著整條小巷。

蘇雲司困了,枕在手臂上淺眠。桌上還放著盛湯的小碗,碗裡是孟南剛熬好的桂圓紅棗湯。現在不是桂圓和紅棗的產果季節,用的都是果乾,加了冰糖和蜂蜜,熬出來澄紅透亮。

孟南儘量把剛才的尷尬事拋諸腦後,從衣櫃裡拿出一件大衣蓋在蘇雲司肩背上,垂眸看了他一會兒,伸手碰了碰他烏黑的發尾。

這間臥室開窗正對馬路,旁邊繁茂的梨花樹沒有遮擋視線,隻有探出頭去才能看見。窗外的天空湛藍一片,白雲很低,像是伸出手就能撕下來一團。

孟南很想拆開他的紗布和繃帶看看傷口。

他很相信蘇雲司,這孩子從小到大從不撒謊,也沒必要撒謊。但直覺告訴他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他怕蘇雲司又犯傻,或者像以前一樣被人欺負了,被周圍的小混混威脅。

他不結婚,當然也沒有想生孩子的想法,他不知道他這樣在意蘇雲司是因為溺愛還是因為彆的什麼,總之他不會讓欺負蘇雲司的人好過。

蘇雲司覺很淺,很快就被耳邊的動靜吵醒。孟南已經把動作放得很慢了,卻還是在一圈一圈繞開繃帶的時候驚動了睡覺的人。

“嗯……”

蘇雲司有點懵,桃花眼眨了眨,一時沒弄清楚為什麼孟南會湊得這麼近。

蘇雲司和他對視兩秒,突然抬手撫了撫他的眉心,那裡總是皺著,像是不開心。

手腕上的繃帶因為這個動作散開了些,兩端順著手腕的兩側垂下,殷紅的血跡已經風乾了,粘在雪白的繃帶上如同斑斑鏽跡。

孟南瞳孔一縮,疾速抓住他的手腕,卻並不用力,怕給他捏痛了。

“怎麼回事?!”

蘇雲司試圖把手抽出來,掙了掙,沒掙開。

“磕到了尖銳物,挺倒黴的。”他垂著眼睛說,“叔叔能不能放開……有點疼。”

“刀傷。”孟南斬釘截鐵道,“小司,你騙我。”

他對這種傷口太熟悉了。

蘇雲司見瞞不過去,孟南又好像真挺擔心的,猶豫幾秒,還是打算實話實說。

“叔叔,你彆生氣。”

他站起來,牽住孟南的衣袖輕晃,漂亮的眼眸微光閃爍,孟南讀懂了這是蘇雲司的祈求。

“我不是生氣,我是心疼你。”孟南不喜歡他撒謊,卻又怕他傷心,這種情況也隻好先哄人,哄了再繼續問,“到底怎麼回事?”

“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那個老奶奶告訴我你在被跟蹤,說了些外貌特征,我想著最好能不讓他們再來打擾你的生活,就瞞著你把他們打了一頓。”

“然後你就把自己打進醫院了?”

“我沒想到他們身上帶了刺刀。”蘇雲司為自己辯解,“而且我還怕誤傷人,先問了他們兩句……結果被他們搶占了先機。”

“你他媽是不是傻!”孟南沒忍住吼了他一句,他嗓門大,語氣又衝又凶,街坊鄰居都聽見了,紛紛開窗來看這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孟南卻隻是「砰」地一聲把窗戶扣上,回頭狠狠瞪了蘇雲司一眼,揪著他的後頸皮罵人:“誰他媽教你逞能的?你個小兔崽子懂什麼!今天算你運氣好!萬一對方帶槍呢?你——”

蘇雲司上前一步,就著這個揪後頸皮的姿勢靠在孟南懷裡,語氣沮喪:“說好不生氣的,叔叔怎麼說話不算話呢?”

“誰跟你說好的!起開!”

“叔叔……”

孟南的拳頭捏了又捏,罵人的話到了嘴邊欲言又止,象征性地捶了蘇雲司兩拳,實際上卻早已認了栽,一聽到蘇雲司撒嬌就狠心不起來。

然而這兩拳也實在把蘇雲司捶得夠嗆,孟南正在氣頭上,手臂青筋暴起,收不好力道。

“外貌特征,重複一遍。”

蘇雲司很快反應過來,一五一十道:“兩個穿著黑夾克戴著黑色鴨舌帽手上戴滿戒指的男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

他頓了頓,忽然想起什麼,“其中寸頭的那個人頸部有條橫貫的刀疤。”

“手上戴滿戒指……”

穿黑衣服戴黑帽子都是很普通的裝束,但是這個滿手戒指的習慣,還真讓他想起一個幫派分支。

還有頸部的疤。

還真有可能是老熟人。

“你進了醫院,對方什麼情況?”

蘇雲司淡淡說:“死了。”

“什麼?!”

“開個玩笑啦。”蘇雲司蹭蹭孟南結實的肩膀,“昏迷了,我還給他們留了個字條,讓他們永遠不要來找你,否則見他們一次打他們一次。”

“你這蠢貨。”孟南氣不打一處來,又實實在在地體會到了被人拿命護的操蛋感。

就是當年在組裡混得最淒慘的那段時間,他也沒依靠彆人脫過險,現在倒好,出都出來了,日子也混好了,反而讓隔壁小孩兒幫自己擋了刀。

愧疚倒不至於,誰讓蘇雲司自個兒瞞著他。隻是心疼,心疼得要命,讓他親自去打一架挨兩刀也比這好,好上千倍百倍。

他才十七歲,連成年都還差幾個月。

“好好好,我是蠢貨,叔叔彆生氣了。”

蘇雲司退開半步,將受傷的手腕橫在孟南麵前,可憐巴巴道:“叔叔給我拆開的,能負責嗎?”

孟南冷眼盯著他看,強硬的氣息撲麵而來,少見地露出了些咄咄逼人的氣勢。仿佛平日裡的溫柔和耐心隻是表麵假象,賁張的肌肉和冷硬的臉像是要把人活活嚇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蘇雲司卻隻是眨了眨眼睛。他的睫毛很長,纖繡濃密,撲在眼窩上就像扇動一雙蝴蝶翅膀,太漂亮。

“你下次再做這種傻事,你看我管不管你。”

孟南撂下狠話就下了樓,蘇雲司聽這話的意思就是暫時翻篇了,他一點也不意外,隻是有點可惜,剛才居然那麼沒防備地就睡著了,給了孟南可乘之機。

他以為能瞞得很好,畢竟孟南傻傻的,很容易被騙的樣子。

蘇雲司坐在辦公椅上,單手端起桌上的湯碗喝了一口,唇角上揚了一下,眉眼卻平淡如常。

窗外一陣風吹來,花香撲鼻,門被吹得合攏了些。不一會兒,孟南就提著家庭備用醫療箱,一腳踹開了木製的門。

「哐」地一聲,蘇雲司還以為地震了。

“過來。”

孟南語氣很不好,蘇雲司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還以為今天可能要挨打,結果雷聲大雨點小。孟南連給他消毒都輕手輕腳的,酒精棉球像絨毛一樣刮過傷口,癢癢的。

“叔叔,我錯了。”

“錯哪兒了?”孟南回得很快,像是就等著他說這句。

“不該自作主張,自以為是,不該瞞著叔叔,不該對叔叔撒謊,不該赤手空拳地去打架。”

孟南抬頭睨他一眼,冷哼一聲不置可否。他把舊的繃帶一圈圈繞下來,有些粘在傷口上不容易弄開,就拿棉簽一點一點地按。

他垂頭認真處理傷口,蘇雲司好以整暇地看著,仿佛感覺不到痛似的,唇角提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真好哄。

“好了,注意彆沾水。”

他包紮的手法居然比醫生都要熟練很多,繃帶纏得也很細致,蘇雲司看著很滿意,抬起手認真打量了一番,嘴甜道:“謝謝叔叔。”

“小司。”

他突然又叫了回來,蘇雲司反而有點錯愕,“怎麼了?”

“這件事,就算翻篇了。”

蘇雲司小幅度地歪了歪頭:“嗯?”

他知道啊,但是這樣鄭重其事地說出來準沒好事。

“叔叔剛剛衝你發脾氣,是因為你實在是欠收拾,但這並不意味著叔叔不心疼你。”

蘇雲司看著他,輕輕眯了眯眼睛,像以前一樣笑著說:“我知道。”

孟南忽然歎了口氣,抬手順了順他頭頂翹起來的發絲。

孟南心裡很清楚,他發火發得有些過了,蘇雲司替他挨了刀,也乖乖坦誠了,合著還要在他這裡受委屈,要換成他早不乾了。

他在梨花巷住了八年,接觸鄰居總是點到即止,怕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就連這家店也是深思熟慮,疏通了很多人脈才決定要開。

從決定對蘇雲司好的那一天起,孟南就已經提前預想過會有蘇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