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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麵的許城人氏,悵然的歎了一口氣。

當初榕城何其繁榮,來來往往做活的人數不勝數,而現在留下的,居然隻剩下了這些百姓,就連這些百姓中,榕城本地人都沒多少。

就他剛才記錄下來的,八成都是其他城的。

想想也是,若不是其他城中還有血脈親人,哪裡能支撐得了這麼多年。

又記錄了兩個,前麵站了一個蒼老的女人,她小心翼翼護著身後的瘦小少年,迫不及待的道,“我們是榕城人氏,這是我家小主人,姓裘,喚做裘九娘的。”

裘?

範遠才怔了怔,望向麵前做少年打扮的少女,輕聲問道,“榕城知府可與你們有關係?”

一直默不作聲的少女張了張口,清脆聲音道,“正是家父。”

範遠才握著筆的手抖了抖,眼眶幾乎是立刻便紅了,他啞聲問,“那,你家可還有他人活著?”

少女搖了搖頭,平靜答道,“賊人入城時家父在城門抵禦被害,家母不堪受辱自儘,其餘兄弟姐妹都沒有保下命來,隻餘奶娘帶我逃出。”

範遠才握住筆的手再也支撐不下去,那榕城知府,正是他嫡親的外公。

他為抵禦外敵而死,而他這個親外孫,卻過了十幾年才知道他的存在。

郎素正在巡視著,發現了這邊的不對,連忙走了過來,“範遠才,你怎麼了?”

他說著,望向站在桌前的一老一少,在裘九娘身上停頓了一瞬。

範遠才抹了把淚,將手中筆遞了過去,“郎素,你替我記一下,我先帶我……”

他頓了頓,險些沒有抑製住哭腔,“帶我小姨去安頓一下。”

郎素一驚,他也是在路上才知道範遠才為什麼這麼拚命學武,方才接下這記錄柳國百姓名字,也是為了方便找到家人,沒想到這麼快便真的找到了。

他連忙對著那蒼老的女人行禮道,“這便是小姨吧,小侄有禮了。”

“不對不對。”

範遠才連忙拉住了他,指著裘九娘道,“這才是我小姨。”

郎素對上了麵前這個比他矮了一挫,怎麼看怎麼都是男人的裘九娘。

很好,又是一個比自己年紀小的長輩。

他停頓了好幾秒,才又行了個禮,“……郎素見過小姨。”

什麼時候,他才能作為長輩被彆人拜一拜呢……

***

一個個在地獄中活了十幾年的柳國百姓們聚攏在了屋中,這裡點燃著溫暖的火盆,他們身上穿著柳國軍發下來的衣服,明明看著也不是很厚,可穿在身上,卻從頭到腳都是暖的。

他們甚至還穿上了叫做棉鞋的鞋,有著凍瘡的腳終於也能感受到了熱乎氣,許是因為沒人敢去吃粥食,那穿著盔甲的兵便將一鍋粥直接用平車推了來,催促著屋內人去吃。

等到溫熱香軟的粥進了腹部,吃著吃著,便有人捧著碗筷低低哭泣起來,隻是這一次,卻是喜極而泣了。

他們的國家沒有放棄他們,最終,還是救出了他們。

看出來這些被救出的百姓們還很拘謹,一個個能言善辯的小兵們被派去照管他們。

這些小兵年齡都不是很大,比起神情嚴肅的老兵看著能讓人放鬆一些,他們也都愛說話,坐在火盆盛了一碗粥便一邊吃一邊開始說了。

“你們不用那麼小心,這些棉被不會被坐硬,這叫棉花被,是咱們陛下用宮中溫室種植出來的棉花做成的,就算是現在做癟了,待日頭出來,曬曬便好。”

“你們看,我們身上的棉衣便是棉花做出來的,這些可都是稀罕物件,陛下都不舍的用,特地運來給我們穿的。”

說著,他又感慨了一句,“日後你們不用再擔心那些匈奴人了,他們根本打不過我們,我們柳國人,再也不用擔心被當做奴隸了。”

身上穿著保暖的衣物,底下是舒適的火盆,肚子裡又這麼長時間來第一次嘗到吃飽的滋味,這些被救出來的百姓無一不是感激涕零。

正聽著小兵說著話,外麵突然傳來驚呼聲。

“紅日,居然是紅日!!”

簾子掀開,便見著天邊紅色的太陽正從邊際露了出來。

郎素剛打了個哈欠,回身就看見了一屋子驚恐的模樣。

不就是日頭紅了點,乾嘛都嚇成這樣。

他眼珠子一轉,直接衝著紅日跪下,大喊道,“天佑我柳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瞬間,所有的兵將,屋內的百姓,都被感染著跪了下來。

尤其是那白發蒼蒼的老翁,顫唞著唇,淚流滿麵:

“天佑我柳國!!!”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第248章 我是好皇帝(9)

榕城被攻打下來的消息被快速的傳到了京中, 在朝的官員們奔走相告,神情俱都是笑開了花。

老實說,在決定打匈奴時,他們心中其實都十分忐忑,不光是因為曾經被匈奴吊打,險些丟了江山,還因為在大家的印象中,匈奴人個個都是驍勇好戰,據聞曾經有一匈奴人在戰場上被砍去半邊腦袋,血流了一地,還帶著赤紅的眼睛一路殺了他們十幾個柳國人才肯死去。

這些傳聞是真是假無人得知,隻是對於曾經險些讓柳國滅國的匈奴,每一個柳國人,心底都有著極深的畏懼。

在這樣越傳越妖魔化的流言下, 他們不願意與匈奴人直麵接觸,也仿佛成為了常事。

可以說如果不是那段時間京中的勳貴子弟們險些被刺殺成功,也不會造成原本還在猶豫的朝中官員大怒,滿心朝著一個勁使。

而現在, 榕城, 居然被奪回來了。

先帝做不到的事,陛下卻做到了。

寒冬臘月裡, 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個京都, 還依舊往外延伸著。

在這樣普天同慶的喜悅中,他們的皇帝陛下, 卻正賴在丞相府中,拖著趙樹清讓他賺錢。

“朕為了攻打匈奴,將大半個國庫的銀兩都用了出去,戶部又沒了尚書,現在真正是頭疼極了,再沒個進項,朕豈不是連花都養不起了。”

趙樹清眉心皺了又皺,托在一邊喋喋不休不停說話皇帝的福,他現在做的最熟練的麵部表情便是皺眉。

趙樹清雖生的好看,但因為從小便是個麵癱臉,這樣一皺起眉來看著就讓人覺得他在生氣,若是小廝丫鬟們看到了心中還要驚一驚,惴惴不安的猜測著許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哪裡惹怒了他,可誰讓現在麵對著他皺眉的人是衛明言呢。

他也注意到了趙樹清皺著的眉,卻是哈哈一笑,“樹清,你眉宇太過秀氣,皺起眉來看著不像是生氣,倒像是跟誰在撒嬌一般。”

趙樹清:“……你莫要再來煩我,我沒辦法。”

“你看這些書做什麼?”

衛明言十分厚臉皮的假裝什麼都沒聽到,順手抄起一邊擺放著的書籍翻了翻,“你又不考科舉,這些沒用。”

趙樹清咬了咬牙,“為何我不考科舉?”

“你要考科舉??”

帝王像是十分訝異,隨即一臉可惜的望著趙樹清嘖嘖出聲,一邊搖頭一邊道,“那日後,樹清豈不是變得滿嘴之乎者也。”

趙樹清麵無表情的拿回了自己的書,在心中不停地給自己洗腦:這裡是古代這裡是古代,那個是皇帝那個是皇帝,才算是沒有直接翻臉趕人。

他不說話了,衛明言卻還是沒有放棄,似是想開了什麼,繼續攛掇道,“你考便考吧,若真的上了殿試,朕點你為狀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對了,你現在是什麼功名?”

見談到正事,趙樹清臉色也沒剛才那般冰冷了,捧著書回道,“隻等三年後的會試。”

他雖然對於晦澀的知識還有些頭痛,好在過目不忘,臨時突擊,再加上有丞相爹幫忙輔導功課,已經成功考取了秀才。

現在,就等著三年後的會試了。

雖然有些遙遠,但趙樹清倒也不怎麼著急,反正玖兒今年也才堪堪過了十一歲的生辰,還剩下七年,足夠他慢慢考上去了。

就是想到等考殿試時要對著麵前這個古代皇帝磕頭行禮,有些牙疼。

在趙樹清回答完之後,今日穿著青衣鬥篷的俊美帝王倒是安靜了下來,撿了趙樹清落在桌案上的書籍翻看了一會便起身告辭。

臨走前,望著因為下雪被搬到廊下的各種花卉,衛明言的腳步停了停。

現在天氣這般寒冷,這些花自然早就謝了,可等到來年春日,他們必定會重新綻放。

“樹清,你看這盆花……”

他話還未出口,剛剛還在望著天色不知道想什麼的趙樹清立刻截住,“這花沒受寒……”

帝王頓了頓,隨即笑話道,“朕自然知道,這些花都搬到廊下了,怎麼會受寒呢。”

在趙樹清滿意的點點頭後,他又道,“這個花盆樣子不太好看,朕幫你換個新的如何?”

換新的?

他看了眼花盆,見的確是有些灰頭土臉的樣子,本著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態,點了點頭,“那便多謝了。”

“不謝,不謝。”

衛明言抱起花盆便走,獨留下趙樹清繼續低頭看書,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一直伺候他的小廝看著陛下走了,這才小心翼翼的上了廊下,將那盆花四周的花往中間移了移。

他的動作十分熟練,從頭到尾都沒吵到正看書的趙樹清。

趙樹清也根本沒時間去想自己的花到底少了多少盆了。

因為榕城大勝的事,陛下龍顏大悅,開了恩科,原本三年一次的會試提前,得到消息的讀書人都紛紛開始趕路到京都中,而趙樹清也要準備開始應對會試。

他雖過目不忘,但也是狠狠心死命閉關讀書,這才勉強讓趙丞相點了頭。

隻說是若是運氣好,便能得中,運氣不好,下次再來便是。

趙樹清還有些不滿意,趙丞相心中卻是頗為欣喜,原本在趙樹清這樣的年齡去應試便算做是年紀小了,更彆提他真正開始接觸讀書才多久,之前又從未細心教導過,他能過了鄉試便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而現在,這孩子去考會試,無論中與不中,他這樣的年齡,都不是一件壞事。

他這次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沒有將自己看好兒子的話傳出去,範遠才在去了郎府之後倒像是學得了些道理,一次還專門跟著郎素上門來道歉。

趙丞相與趙夫人都是這個歲數的人了,也不好跟個孩子計較,尤其是趙夫人,當初範遠才生母還在時也與那位裘氏有過幾麵之緣,雖然未深交,但對她好感頗深。

當初裘氏的父親守城不成,榕城被破,先皇大怒,怪罪於裘氏,那範大人也是個不念及舊情的,絲毫不顧及當初嶽父為他打點托舊友照顧才有了他今日,在裘氏自儘後,快速的抹去了她的名字,娶回繼室,說是為了有個主母好照顧孩子,可看看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