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頁(1 / 1)

定是一個好父皇。

這樣,就好。

張嬤嬤悄悄放下掀開的簾子,重新坐回了正在一針一線為紀夏婉縫製舒適內衣的程嬤嬤身邊,輕聲道,“主子看著高興了些,一會我再去說說,讓這院子裡的人都給我笑,笑的越好看越好。”

她們兩人人精一般的人物,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紀夏婉的情緒有些低落,隻是略一推敲便想的清楚。

即將要出嫁的姑娘們大多是有些多愁善感的,對於未來丈夫的期盼,即將來到陌生生活的恐懼,還有對家人的不舍,這種時候隻要家中長輩勸一勸便好,可誰讓主子娘家完全沒有親近的長輩呢。

就連一個親弟弟,都遠遠的在外地趕不回來。

同樣的年齡換成她們,也難受啊。

可明日就是大婚之日,主子就算是心中再怎麼難受,也要打起精神來,否則明日陛下看著不虞了怎麼辦。

雖然陛下對主子,好像還從未不虞過。

就在兩人商討著要如何討得紀夏婉歡心時,外麵突然傳來下人的稟報。

“嬤嬤,少爺回來了,正在院外等著進來。”

這紀家,自然是隻有一位少爺的。

那下人是朗聲說的,屋子裡的紀夏婉聽的清清楚楚,還不等兩個嬤嬤通報,就自己先腳步急切的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程嬤嬤見她如此激動,連忙上前扶住了,對著下人道:“快些讓少爺進來。”

不多時,穿著一身皮毛鬥篷大衣,發上帶了寒霜,麵容略有些狼狽的俊秀少年便大步趕了進來。

看見了麵色紅潤,一看就是被照顧的很好的親姐姐,紀夏英立刻揚起了笑,“姐姐,我回來了!”

“夏英……”

紀夏婉顫著手走上前,看著他臉上的白淨不再,眼中滿是久未休息的血絲,相貌憔悴的模樣,眼眶立刻就紅了,“你怎麼鬨成這個樣子,可是在外麵吃了些苦頭?”

“路上著急趕路,來不及梳洗。”

紀夏英倒不覺得自己吃苦了,雖然一路騎著馬趕回來,那寒風吹在臉上生疼,雙腿側部也因為長期騎馬被磨開了皮,但一想到他終於還是趕到了姐姐的大婚,那些苦頭就不算什麼了。

“你這手上又是怎麼弄的。”

紀夏婉眼上下打量著分彆太久的弟弟,等看到他手中凍瘡時,眼又紅了幾分,心疼不已。

“沒事,天氣冷,我生的嬌氣,就這樣了。”

紀夏英人雖然愛玩,但最怕看見親姐姐掉淚珠子,連忙掩飾的將手背在了身後,笑著道,“姐姐,這次我趕得及,明日出府,我背你出門子。”

“陛下可是應允了我,若我趕得回來,就讓我背姐姐的。”

他年不過十五,身形還有些瘦弱,此刻渾身狼狽的趕回來說出這番話,紀夏婉原本還強抑製著的淚水頓時控製不住的掉落了下來。

是高興,還是心疼,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這是這幾日一直憋在心中,那說不清的情緒,好像也隨著這一哭消失不見了。

母親是不在了,但她還有弟弟啊。

她的弟弟,是護著她的。

看著紀夏婉的眼淚,紀夏英頓時慌了。

在他的記憶裡,姐姐一向是不愛哭的,她性子剛強,比起男子還要厲害,因此這一看見紀夏婉的淚,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姐姐,姐姐莫哭,夏英乃是男兒,這麼點苦算得了什麼,我也不覺得疼的。”

說這話的時候,紀夏英無措垂著,長了凍瘡的雙手還在因為屋中的暖意又癢又疼,讓人恨不得好好抓上幾把好止癢才好,可看著姐姐都心疼哭了,他硬是給忍住了。

張嬤嬤已經取來了治療凍瘡的膏藥,她也知道姐弟二人相見必定有很多話要說,將膏藥奉上,給程嬤嬤使了個眼色,兩個嬤嬤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屋中,姐弟兩個坐在一塊,紀夏婉紅著眼,親自給弟弟抹藥。

紀夏英小心偷覷著姐姐的模樣,見她不再哭了,這才小聲道,“姐姐,我真沒吃什麼苦,一路上那些護衛著我的兵將們把我護的可好了。”

“我們本來一路上慢悠悠走著,然後走著走著,突然領頭的收到飛鴿傳書,說是陛下登基,迎娶姐姐為後,又讓我們回去,我怕趕不及,這才趕路的。”

“姐姐,以後你就是皇後了,可彆哭了,要不然不好管著那些宮女啊太監什麼的。”

紀夏婉幫他抹藥的手一頓,橫了弟弟一眼,“你既然是路上慢慢走著,我布下的功課可做了?”

她原本以為弟弟愛玩,定是沒做的,沒想到紀夏英苦了臉,語氣哀怨,“做了,我都做了。”

“姐姐,我身邊的先生是你派來的嗎?他人真的好凶,我做不出功課,不聽他的念書,他就要拿手板打我,打疼了還要抄書,可難受死我了。”

紀夏婉一愣,弟弟被送走,全程都是由衛明言安排的,她隻知道夏英會以商人之子的身份送到鄰國,卻不知道原來那個男人想的如此周全,還給她的弟弟送去了一個先生。

她心中感激,又暖暖的,這邊紀夏英卻恨不得將這一路上被逼著學習的苦水全都吐出來,

“那先生真正是凶殘極了,非要逼著我學四書五經,一路上我們看見個好看的山水,他就要逼著我對著山水%e5%90%9f詩作對,我哪裡做的出來,做不出來又要背他布下的功課,除了夜間,先生整日裡與我在一個車廂,天天看著他那副凶樣子,我連夢裡都是他了。”

紀夏英說著,又吐出一口氣,臉上顯出了幾分得意來,“不過先生身子不好,這次我們是騎馬回來的,他隻能坐在轎子裡被慢悠悠的抬回來,姐姐,你以後可彆讓那先生管教我了。”

紀夏婉心裡感激未來丈夫的一片苦心,此刻見弟弟又要不上進,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凶巴巴的問,“為何不要先生管教?就該是管著你才是。”

“整日裡就知道到處閒逛,你這幅樣子,將來成了婚,成了家,如何護住妻子兒女?”

她下意識的說完,這才想起以後她成了皇後,不必再擔憂弟弟以後婚事,繼母是否繼續迫害了。

紀夏英卻是從未擔憂過,尤其是現在,那就更加不擔心了,他大大咧咧的說著,“姐姐馬上就是皇後了,我是皇後的弟弟,誰能欺負了我去。”

他這個年紀按理來說該曉事才對,可早年被新夫人刻意養廢,身邊跟了一群狐朋狗友,整日裡隻知道四處尋樂,現在有了國舅爺這個身份,更加不擔心了。

“皇後又如何,將來……”

將來,新君肯定是要選秀的,到時候宮中不定來了多少人,她這個皇後又能當的什麼事。

該說出來讓弟弟警醒警醒的,可看著他傻樂傻樂的模樣,紀夏婉默默將話吞了回去。

他現在為自己當了皇後而高興,可等知道未來她要與不少女子分享丈夫,又該難過了。

姐弟兩個重新說起了話,他們之前雖然七年未見,但就好像從未分彆過一般,對彼此的在乎,也一直沒有變過。

紀夏英為姐姐成為皇後而高興,等到黃昏了,這才踏出院子,隻想趕緊洗漱歇息,明日好好地背著姐姐出門子。

誰知道剛踏出一步,跟著他快馬趕回來的將士就已經迎了上來,“紀少爺,金先生說了,您今日要抄寫三篇大字。”

紀夏英臉立刻苦了下來,看著身邊麵容冷硬的將士,眼珠子一轉,湊了上去,小聲的道,“你看,先生還在路上呢,我寫不寫他都看不見,不如這樣……”

他話還未說完,那將士就冷著臉開口了,“金先生說過,練字一日都斷不得,紀少爺之前是為了趕路回來,情有可原,但既然已經到了府,還是不可放下才好。”

紀夏英不死心的還想再說,將士又一板一眼的開口了,“金先生還有三日到府中,到時會檢查紀少爺的字帖,若是沒看到……”

他剩下的話已經不用再說了,紀夏英雙手下意識一縮,顯然已經回想起了那位嚴厲先生板著臉打他手板的樣子。

“我都回來了,金先生為什麼還要跟著一起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紀夏英心驚膽戰,突然想到什麼,有些不敢置信的問,“以後,先生不會也教導我吧?”

將士露出了個笑,可這笑容看在紀夏英眼裡還不如不笑呢。

“紀少爺猜的是,金先生日後將會一直教導紀少爺,陛下說了,待紀少爺考上功名,金先生才可輕快些。”

陛下……

渾身狼狽的小少年傻愣愣的,“先生……是陛下派來的?”

“自然。”

將士看著紀夏英,加重了語氣,“紀少爺不必向姑娘說些什麼,陛下既然派來了金先生,就絕不會因為紀少爺一兩句話就讓先生回去。”

紀夏英白了臉,仿若是看到了未來自己在金先生這樣一個嚴厲的師父教導下,被教的整日之乎者也的模樣。

關鍵是這先生還是陛下派來的,雖說是他未來姐夫,但他也絕對不敢像是對待姐姐那般求情啊。

他心裡發苦,想到剛才麵前人說的話,眼睛又亮了亮,“是不是我隻要考上功名,陛下便會讓金先生回去了?”

如果隻是考功名的話,大不了努力一段時間,等到考完功名,再好好地去逍遙。

將士微微一笑,沒有將話說死,“陛下隻是說待紀少爺考了功名,金先生便會鬆快一些,旁的就不知道了。”

雖然他話說的不清不楚,但紀夏英已經完全理解為他考了功名金先生就不會再跟著他了。

想想也是,他這樣頑劣,金先生身子那樣差,走兩步咳三聲的,皇上怎麼可能一直讓金先生跟在他身邊,絕對不會的。

紀夏英這樣想了想,心裡就好受多了。

考個功名雖然累,但那些書他其實記下來很容易,隻是從前不想廢那個心神而已,為了日後的快活,現在累一些算什麼。

想到這裡,十五歲的少年滿是風霜的臉上重新露出了自信得意的神情,挺%e8%83%b8抬頭,躊躇滿誌的率先走在了前麵。

不就是三篇大字,寫就是了!

身後,那領頭將士身邊一直跟著的小兵問了一句,“頭兒,陛下真打算等紀少爺考完功名就讓金先生離開嗎?”

將士忍不住的笑,“哪裡,金先生身子不好,膝下又無子弟,我可是親耳聽到陛下跟金先生說要讓紀少爺為他養老送終呢。”

“看陛下的意思,像是等紀少爺考取功名後外放做官,讓金先生也跟著去,從旁協助。”

“啊?那紀少爺不是誤會了?”

“無事,陛下這樣教我的,若是紀少爺日後醒過神來,陛下自然會提起。”

紀夏英滿腦子都是辛苦一時快活一世的美好暢享,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一腳踩進了他未來姐夫給挖的坑。

他回了自己的院子,洗漱一番換上新衣,對著銅鏡左照照右照照,自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