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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審視著她,而後將他來江南的來龍去脈告知對方。

尹平綠聽罷,皺起了眉,道:“鄺勝我不了解,我早幾年前就逃出淮州了。至於我爹,他雖然唯利是圖,卻隻能想到結姻親這種法子來,絕不敢做這麼膽大包天的事來。”

“正因為他四處籠絡人脈,說不準就有人利用他的名義去辦事。”

尹平綠點點頭:“就比如我的三姐夫,是個知縣,與我三姐的關係並不好,整日裡拈花惹草,卻與我爹很親密。”

“你把你那幾個姐夫的情況都與我說一說。”

有了尹平綠這個了解內情的人幫忙,省去了很多打探消息的功夫,一個上午過去,趙夜闌幾乎已經掌握了尹知府的人脈網。不細查不知道,尹知府竟然靠著姻親關係,與這一帶的官員或多或少的有聯係。而用同樣手段的,顯然也不隻他一人,其中不少人是親上加親。大家都在一個網裡,擁有了共同的利益,便會自動形成官官相護的局麵。

難怪年年進京述職,都沒有江南官員彙報過任何不利狀況呢。

尹平綠當年逃出淮州也是九死一生,之後一直隱姓埋名,就是怕被江南的人有所察覺,這些官員沆瀣一氣,互相包庇,壓根難以逃出他們的五指山。

“大人,你打算如何處理?”尹平綠問道。

“等燕明庭的好消息。”趙夜闌微微一笑,“讓他先打開切入口。”

幾日後,燕明庭抓到土匪團的所有首領,並順勢查出江南巡撫勾結土匪劫走部分災銀的消息不脛而走,驚動了整個江南地區。

“消息可靠嗎?”尹知府慌張地問傳話的人。

“嗯,巡撫已經在扣去京城的路上了!”下人回道,“本來巡撫都已經將這群土匪抓起來,準備滅口的,誰知道燕明庭突然帶著人去接手了,還特意嚴加審問災銀的事,就給暴露了……”

“糊塗啊!”尹知府重重地拍打著椅子,這巡撫是他的大女婿,這些年混得如日中天,隻比他小上六歲,便坐上了巡撫之位,“快快召集其他人,我們得商量個法子才行啊!”

不僅尹府,其他不少官員都一樣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開始緊急商議對應之策。

客棧裡也在對此事議論紛紛,四處都是討論的聲音。

趙夜闌正和尹平綠閒散地下著棋,李遇程在一旁抓耳撓腮地看賬本。

李遇程此行也不全然是陪趙夜闌辦事的,他將燕明庭的建議聽進去了,既然文不成武不就,那就仰仗著自己的優勢去經商吧。因此來江南也是為了向舅舅討討生意經,李津羽自然是支持的,難得他有件正事想做。

“我方才看見幾個姐夫從樓下經過,都去尹府了。”尹平綠低聲道。

“嗯。”

“用將軍去做這破局的棋子,實在是妙。”尹平綠淡淡一笑。

隻有燕明庭有這樣的權力。而燕明庭表麵是去將土匪一網打儘,卻打了個巡撫措手不及,等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以雷霆萬鈞之勢將人送往朝廷處理,省去了在江南審訊與調查的時日,其他人就是想救人無計可施,更不可能找到人去從燕家軍裡劫走人。

“渠州那些土匪應該早就被巡撫收押了,隻是沒想到淮州這兩個人沒有按計劃回渠州去落網,反而陰差陽錯被我們先抓到了。”趙夜闌說。

這時,有信使進了客棧,喊道:“敢問付謙是哪位?”

“是我。”趙夜闌探出個頭,那信使跑上樓將信遞給他。

他拆開來看,裡麵滾落出一根木簪。

“這是什麼?”李遇程好奇地湊過來。

趙夜闌將他腦袋推開,展開信紙看了起來——

夢亭,這木簪是是我自己路上削的,知道你也不愛用這麼樸素的東西,可我就是有些想念你,想你一次就削一點,不知不覺就成型了。沒做過這玩意,莫要嫌棄,大不了回京後再給它裝點金子就是了。

下麵說說正事吧,我已經掌握了巡撫官匪勾結的證據,馬上就要去抓人了,保佑我一切順利。

好想快點辦完事,來見你。

“呀,你不要亂動。”尹平綠忽然道。

李遇程卻已經從趙夜闌眼前拿起了那根木簪,仔細打量道:“這什麼醜東西,一點都不值錢。”

趙夜闌一腳踹過去,將簪子奪過來:“做你自己的事去。”

李遇程搓搓大腿,委屈道:“怎麼了嘛,你平時不也隻穿金戴銀的,我就不信你還會戴這破簪——呃……”

李遇程看著他雲淡風輕地將簪子戴上,緩緩張大了嘴:“你是被窮鬼附身了嗎?”

“窮侈極奢要不得。”趙夜闌一本正經地教育傻子。

李遇程:“我信了你個鬼,你說這話……有半點可信力嗎?你先把你這一身昂貴的行頭去了先!”

尹平綠低頭笑了笑,又問起正事:“接下來是不是要去打探一下尹府的情況了?可是該以什麼理由進去呢?直接拜訪會被拒絕吧?”

“尹府會來下拜帖的。”趙夜闌指了指看賬目看得頭昏腦漲的李遇程,低聲說,“你可能還不知道,這傻小子的親爹可是右相。”

尹平綠訝然:“那倒是真沒看出來。”

李遇程:“……喂!你們能不能小點聲!我什麼都聽得見!”

傍晚時分,尹府果然派人來邀請李遇程了。前些時日對他愛答不理,今日才想起他右相之子的身份,用來打探京城消息和尋求幫助最好不過了。

李遇程輪為座上賓,好生威風,還揚言一定要帶著好兄弟瞧瞧他的樣子,趙夜闌一言不發地配合他的表演。

而“付謙”其實也是尹府邀請的對象,畢竟是大理寺卿的兒子,應該能打探出更多的消息。

兩人一進府,尹知府便帶著一眾人上前迎接。此行尹平綠沒法跟過來,隻大概跟他們說了下哪些人的關鍵特征。

趙夜闌暗中打量了一圈,發現尹知府的兩個親弟弟,和幾個女婿都來了,陣仗挺大啊。

餐桌上可比上次宴請燕明庭時豐盛多了,許是為了給燕明庭留下克儉的印象,又或者是為了迎合這二人的紈絝習慣,總之,飯菜很不錯,但一同進食的人就讓人心情不佳了。

吃飯,也講究個心情。

他與這麼大一群歪瓜裂棗同桌,把李遇程都襯得清秀起來了,真是食欲頓失。

“付公子怎麼不用菜?是不是不合口味?”對麵的男人笑眯眯地問。

趙夜闌垂下眼睛,一旁的李遇程回道:“嗐,他隻是想……想家了。”

趙夜闌睨了他一眼,李遇程嘿嘿一笑。

“想家也是正常的,付公子打算何時回京城啊?”那男人接話道,“出來玩一趟,家裡也該擔心你了。隻是最近這陣子,付大人可能會忙起來,顧不上你,不如就再在淮州玩一段時間吧。”

趙夜闌笑了笑:“他每天都很忙,我都習慣了。”

“大理寺的案子這麼多嗎?”

“嗯,不僅多,還都是重案,這大理寺幾乎是有進無出了。”趙夜闌輕描淡寫地說完,在座人都變了變臉色。

尹知府穩住呼吸,笑道:“這兩日巡撫一案可是已經移交到大理寺去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與京城隔得這麼遠,你們都不知道的消息,我怎麼會知道?”

尹知府其實是想打聽到底是在大理寺和刑部問審,還是還會派人來江南徹查,不過見他一問三不知的樣子,隻好又將目標轉向李遇程,與他喝了好幾杯酒,才苦口婆心地拍拍他的肩膀:“賢侄啊,說來也慚愧,若不是我那女兒年紀不相仿,咱倆說不定也能成翁婿了。有件事我得跟你透個底,巡撫雖娶了我大女兒,可平日裡卻鮮少來往,他辦得這糊塗事,我們是一點也不知情啊!你看看,能不能讓你爹幫忙說說話?”

李遇程看了趙夜闌一眼,按照趙夜闌的指示,敷衍道:“這事你跟我說也沒用啊,既然沒有任何乾係,那就等查明真相就行了。”

其他人又輪番開始示好和套話,這時外麵有人喊道:“燕將軍來了!”

眾人一驚,齊齊看向大門口,就見燕明庭大步跨進大門,直奔大堂,風塵仆仆地來到他們麵前。

趙夜闌也有些詫異,目不轉睛地打量著他。↓思↓兔↓在↓線↓閱↓讀↓

“將軍,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尹知府嚇了一跳,連忙叫人加張凳子。

“不用麻煩了,擠一擠就成。”燕明庭一腳擠進趙夜闌和李遇程中間,然後坐了下去。

李遇程身體一歪,就從旁邊栽了下去,而後在大家揶揄的視線裡,故作鎮定地站起來:“還是加張凳子吧,我屁股大。”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唯有尹知府神色詭異,在那二人之間打量了一圈,越發篤定他們在偷偷行斷袖之事!

慶幸的是,他在中元節那晚已經派人去京城打聽付謙的消息了,很快就能得到結論,屆時他就有了燕明庭的把柄,興許能逃過一劫。

“燕將軍,你深夜來訪,可是有要事?”有人問道。

“我聽說你們在設宴,正好肚子餓了,就趕來蹭頓便飯,不介意吧?”燕明庭笑說。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了,將軍肯賞臉,是我們的榮幸。”

因為燕明庭的來訪,這群人不再敢公然討論巡撫一事,隻是暗中觀察他的神色,卻發現對方一直在笑,也不知對他們到底是有利還是不利。

燕明庭自從瞥見趙夜闌的頭上戴的是他親手做的木簪後,嘴角就沒放下來過。

尹知府不慎將筷子碰倒在地,他彎腰去撿,卻發現燕明庭在桌下偷偷抓著身側之人的手。

尹知府:“!”

斷案了,這兩人果然暗度陳倉有奸/情!

彆忘了,燕明庭可是接過聖旨,與趙夜闌成親的人!

趙夜闌是什麼人,即使從未見過麵,他也素有耳聞,若是叫趙夜闌知道了此事,燕明庭還能有好日子過?

他心思幾轉,再抬起頭時,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我要回……嗝,回去了。”李遇程趴在桌上,顯然是喝多了。

尹知府正叫人護送他們回去,誰知這時,門口小廝突然衝了進來:“啟稟大人!有人來了!”

尹知府責怪道:“慌慌張張的,也不怕衝撞了客人,到底是誰來了?”

“從京城來的欽差,趙夜闌趙大人!”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燕明庭和李遇程。

不過其他人是驚訝地走到大門口去,這二人卻是不約而同地看向趙夜闌。

趙夜闌示意他們彆輕舉妄動,兩人才撤回視線。片刻後,燕明庭走到他身後,附耳低語了一句,趙夜闌點點頭。

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其他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尹知府不知想到了什麼,回頭望過去,就見燕明庭正站在那“付謙”身後,低聲說著悄悄話,還順手給他理了理頭發。

尹知府看得牙酸,從未見過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