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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為何貪睡?”

平時稍微有點動靜,小高就能醒過來,可偏偏今天他被燕明庭帶走的時候,特地放大聲音,小高也遲遲沒有出現。

“昨晚在喜宴上喝了些酒。”小高自知有錯,圍著他轉了一圈,“大人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趙夜闌已經累到疲軟,無力再去指責他,興致缺缺地往房間走去,吩咐道:“備點熱水,我要沐浴。”

小高馬上帶著人去準備,但因為是新地盤,隻好找了幾個將軍府的丫鬟一起去。

覃管家期期艾艾地跟在趙夜闌身後,見他並沒有要主動提起的意思,便小心問道:“敢問夫人,你和將軍去哪裡了?將軍現在又在何處?”

回應他的是粗暴的摔門聲。

撞了一鼻子灰的覃管家去找守門的侍衛來問話,侍衛是換班後的一撥,想起同僚玩笑般的提起將軍把夫人扛出去玩了。

覃管家剛鬆一口氣,又莫名一哽——怎麼倒像是將軍要殺人滅口?

辰時末,燕明庭才騎著馬回府,一進大門就看見丫鬟奴才們端著熱水進進出出,忙得手忙腳亂,隨手攔住一個丫鬟,見她端著一盆嬌豔欲滴的花瓣,奇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回將軍,是夫人要沐浴。”

“他沐浴……需要這些東西?”燕明庭撚起一片花瓣,神色有些複雜,轉身往房中走去。

屏風後擺放著一個大木桶,下人們輪流澆熱水,花瓣也一同灑了進去。小高試試水溫,點頭:“大人,可以了。”

趙夜闌聞了聞身上的味道,剛走到屏風後脫下外衣,燕明庭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他下意識捂住後背的某個位置,隨後意識到還有衣裳遮擋著,才放下手,麵色不虞地看向燕明庭:“出去。”

“我就瞧瞧。”燕明庭偏頭往桶裡一看,花瓣浮在水麵上,木桶旁邊還放著熏香和瓜果蜜餞,享受極了。

聽丫鬟說趙夜闌點明了要新鮮采摘的花瓣和瓜果,可將軍府哪來的什麼玫瑰花瓣,隻好去外處尋,晚了又要挨教訓,所以才這麼匆忙慌張。

“怎麼?沒見過?”趙夜闌見他露出驚奇的目光,皮笑肉不笑地問。

“確實沒親眼見過如此興師動眾、細致講究的沐浴。”燕明庭道。

“你想說什麼?說我不像個男人?”趙夜闌手隨意地扶著木桶邊緣,手上青筋隆起,眼裡醞釀著風暴,就等一聲雷鳴,便會將人傾覆。

熟悉他的小高此時默默站遠了些,生氣的大人可是惹不起的。

一片死寂中,燕明庭終於從木桶裡收回目光,道:“什麼叫像不像,你本身就是個男人啊。我想說的是……這個,我也想試試。”

趙夜闌眉頭微鬆,危險的眼神猝不及防被打亂,不可思議地掃了他兩眼,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聽到了什麼。

“原來這就是花瓣浴啊。”燕明庭好奇地在水裡掏了掏,花瓣柔軟舒適地躺在他手心,散發著輕微的香氣,“柔肝醒脾、舒氣活血,宣通滯窒,早就想試試它的作用了,隻是在軍營裡還怪不好意思的,現在可算是有機會了。”

趙夜闌尚未從驚詫的情緒中緩過來,就看見他爽快地脫了外衣,連忙製止道:“你給我滾出去!”

“怎麼了,這麼多水和花瓣,一個人洗多浪費。”燕明庭邀請道,“都是大男人,怕什麼。來,一起啊。”

趙夜闌扶額,咬牙道:“小高,點熏香,多點些!”

燕明庭暗道:不好!

片刻後,覃管家就看見自家將軍衣衫不整地從房間裡跑了出來,一邊打噴嚏一邊嚷嚷道:“不給就不給,怎麼還放暗器呢!”

覃管家越發看不懂,到底是誰會先殺人滅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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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新婚之喜,皇帝為表體恤,免了趙夜闌和燕明庭三日早朝。

隻是三日休沐期對這二人來說並無什麼特彆,前者時常因身體原因缺早朝,而後者更是幾乎沒去過早朝。

但也不是全然與往前的日子毫無區彆。

畢竟兩人現在名義上是夫妻,身邊無端多了一個人,在日常生活上就有諸多需要磨合的地方。

趙夜闌沐浴後,換上了一身絳紫色衣袍,襟口下方繡著繁複的花樣,袖口用金線鉤織,下擺白色裡襯層層堆疊,走起路來像是天邊的雲散開來,很難有人能同時將富貴又淡然的氣質展現得恰如其分。

燕明庭多看了幾眼,想著若是換成自己穿上這件衣裳,肯定是關公身上穿花衣的效果,不倫不類的。

兩人在大堂裡坐下,按照規矩,今早是要給公婆敬茶。燕明庭帶著他去牌位前,給二老燒柱香,就當是拜見了。

“既然以後我們要朝夕相處,有些事還是先說清楚吧。”

“說什麼?”燕明庭從他嚴肅的神情和堂中央站著趙府一眾下人中,感受到了接下來要說的事大概十分鄭重。

趙夜闌端起茶盞,蓋子撇了撇茶沫,道:“比如,你的生活習性。”

“哦,生活習性呀。我的很簡單,卯時起,操練,早膳,午膳,晚膳,子時睡。”燕明庭說道。

趙夜闌側目:“其他時候呢?”

“操練。”

無趣得很。

趙夜闌飲了口茶,微微皺眉,放下杯子,道:“換杯茶。”

“怎麼了?”燕明庭納罕,摸不準是他的回答有問題,還是茶葉的問題,低頭看了看擺在自己手邊的茶,“這茶不喜歡?”

小高收到趙夜闌拋的眼神,上前鏗鏘有力地解釋:“我們大人,隻愛喝龍井,龍井需得是產自西湖的明前茶,顧名思義,是要在清明前采的那一茬。”

燕明庭聽得一愣一愣的。

趙夜闌:“你這是什麼茶?”

“就後山茶樹上采的唄。”燕明庭道。

“不喝。”趙夜闌看向自己的人,“去換茶。”

覃管家見對麵的趙府丫鬟麻溜地去換茶葉,忍不住替將軍惋惜:“趙大……夫人,您有所不知啊,這將軍府的茶葉都是當年老夫人親自種的,所以將軍才一直命人每年去采摘,隻舍得給貴客泡兩盅的。”

“是這樣麼?”

燕明庭見覃管家一副著急的樣子,於是在趙夜闌詢問的眼神中,重重歎了口氣:“噯,是的。這都是我娘的一片心意,你要是不喝,我怕她老人家惦記上你,半夜來給你托夢啊。”

趙夜闌:“……”

覃管家一臉震驚,瞧見燕明庭一本正經地衝他偷偷眨了下眼,忙低下頭裝作沒看見。

“既然是給貴客的,那就更要保留起來了,給我飲用不太合適。”趙夜闌雲淡風輕地笑了笑,而後定定地看向燕明庭,“畢竟,我不是貴客,而是主人。”

“是是是,你說得對。”燕明庭無法反駁,命人把茶葉都收好,以後彆給這位主人泡了,哼,不識貨的家夥。

等待新茶的間隙,覃管家提議帶領趙夜闌去府裡參觀參觀,將軍府雖然古樸蒼老,但所占麵積不小,正好趁這兩日得空,去熟悉一下環境也好。

趙夜闌無異議,起身跟在他們身後,腰間的香囊隨著步子蕩來蕩去,一雙眼睛也隨著它晃來晃去。

趙夜闌麵無表情地側頭看向燕明庭:“你在看什麼?”

燕明庭好奇地指了指香囊:“這個味道,和之前的不同。”

之前的聞到都會打噴嚏,這個氣息淡淡的,若有若無的香味恰如其分,適合這個天氣,也很適合這個主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自然不同,我香囊多的是,各種味道的都有。”趙夜闌驕矜地抬起頭,與他隔開些距離,觀察起府裡的角角落落。

廂房有很多間,但因常年不住人,已散發出陳舊的味道,即使經過一番修葺,也未能完全恢複如初。

“往後你應當一直在京城住,為何不好好修整一番?”趙夜闌問。

“府裡人又不多,何必大費周章,修好了也沒人住。”

“人不多?”趙夜闌回頭看了眼自己帶來的趙府舊人,“那明日再去招一群丫鬟奴才吧。”

燕明庭連忙阻攔:“咱們總共就倆主子,要那麼多人做什麼,多不方便。”

“人少了我才不方便,你府裡這些人壓根就不會伺候人,懈怠得很,連道芙蓉豆腐羹都做不好,隻會圍在廚房裡閒聊。”趙夜闌說。

燕明庭:“她們從小就在府裡呆習慣了,肯定不如你府裡的人,跟你一樣人精似的。”

兩人又為這事爭執了起來,覃管家勸道:“不如……我們還是先去看看書房吧?”

趙夜闌拂袖,大步踏進書房,一進門口就抬起手,用袖子捂住鼻,另一隻手揮了揮:“這都多久沒來過人了?”

覃管家解釋道:“將軍府一向不愛用書房。”

趙夜闌皺著眉頭走進去,吩咐道:“把這收拾出來,明日就回府把我書房裡的東西都搬過來。屋子太死氣,好好打掃一下,再放點艾草熏一熏……這兒,擺上一張塌。那兒,給我辟出一點位子擺放桌子,筆墨紙硯也備好,記住,一定要是錦銘閣的硯台。”

將軍府的人聽得目瞪口呆,一一記下,這一下便有好幾人跑去安排了。

才參觀過幾間屋子,下人就已經不夠用了,燕明庭總算是明白他為何要去招仆人了。

一想到後麵還有那麼多屋子要參觀,還不知道那張嘴裡到底還有多少命令要下,眼見趙夜闌走到了他的兵器庫房門口,連忙抓住趙夜闌的胳膊,往後拽了一下。

趙夜闌猝不及防轉回身,還未看清發生了什麼,就眼前一黑,結結實實地撞上了寬闊有力的%e8%83%b8膛。

淡淡的清香味縈繞在身前,燕明庭低頭去看,恰巧撞上趙夜闌抬起頭來,那如同淬了冷光的眸子狠狠地剜了自己一眼。

燕明庭有一瞬間忘了要說什麼,隻覺得有趣,便笑了兩聲。

“放開。”趙夜闌憤然甩開他的手,下意識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短刀。

“那什麼……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去後院瞧瞧?這屋裡全是刀啊棍的,不小心傷到就不好了。”燕明庭說。

趙夜闌審視他半晌,才錯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帶路!”

燕明庭鬆了口氣,偷偷給覃管家囑咐:“這屋以後千萬彆讓他進去。”

一方麵確實是怕刀槍無眼傷到人,另一方麵,擔心趙夜闌萬一興致來了,要來這裡燃些熏香,這些寶貝們被熏得香噴噴,他還活不活了?

將軍府多年來都是人丁凋零,這情況趙夜闌是知道的,所以方才下令好好改動一番,可來到後院後,他還是低估了將軍府的情況。

隻見後院特地辟出來了一塊地,四周用籬笆圍起來,裡麵圈著一群雞,雄雞精神抖擻地頂著雞冠在圈裡溜達,母雞來回覓食,窩裡還有兩隻正在孵蛋。

專門負責養雞的丫鬟熟練地跑去過,從窩裡撿起兩枚蛋,揣在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