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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生命立命”的教育。那時自己隻是芸芸眾生中的滄海一粟,做不了什麼大事,隻能立身於自己的價值,做一個安分守己的好公民。

這一世,她無論是從家世、出身、天資還是境遇等方麵,立足點都儼然遠高於前世,那她所要看到的風景,實現的價值,也渾然不能相提並論。

她沒有言辭鑿鑿地保證什麼,而是用自己的信念,回應了家族對她的質疑。

若是同齡人之間,說自己有這般不同尋常的信仰,估計會惹來打趣甚至譏嘲。但在場的都是曆經世事的修道強者,他們能分清是胡誇海口還是真情實意。

烏壁長老頗為感慨地歎了口氣:“宋長老所言甚是,你這女娃年紀雖輕,卻心存如此仁義,當是不容易。不過我也有個問題。”

“但請長老相問。”

“若是有一日。家族有需要你的地方,可能會讓你付出極多,甚至有生命之危,你當如何?”

“就是,我顏氏一族需要的可不僅是心懷天下的大義之人。世如浮雲,若連身邊的人和事都看不到,又怎敢妄言諸生。你雖是嫡親的顏家血脈,但身世特殊,又無故失蹤了十二年,對家族,你又有幾分情義,幾分承擔?”

麵對著這層層質詢,顏知意麵容依舊平靜,絲毫沒有生怯。

她看著眾人,依舊是那幅雲淡之態,眼神卻流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情緒:“懸於易水居的幻境寶卷,知意知道,若是它不能一直保持開啟的狀態。那麼裡麵的人,即使可以輕易觸發離開的機緣,也絕不可能出來。而我,那一刻是我唯一回來的機會。”

困於異世的那些年,顏知意的問題不僅是如何回去,還有一件事也是壓在她心裡的石頭。

那就是幻境寶卷的特性,當年鴻展堂的先生明確說過。幻境寶卷一旦關閉,任何人都出不來。而幻境寶卷的開啟是需要一定的靈力支持。即使懸在易水居中,也需要元嬰期及以上的大能,按時為其布法。

很顯然,若是當時異世的天道再現時空隧道時,幻境寶卷沒有開啟,那她必將被困在時空隧道中,稍有不慎,便會落得魂飛魄散。

顏知意心裡明白,這些年不隻是父親沒有放棄她,還有很多人都沒有放棄她。

“在家族中,我也有很多在乎的人。便是為了這些,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但凡需要的地方,我會全力以赴。”

“此言當真?”

“願向皇天後土起誓。”

修真之人極重承諾,如此也沒人再好說什麼。在眾人目光各異之時,顏天問終於開口了:“你的心思,我等已經明了。諸位可還有異議?”

沒人再說什麼,這場簡單初步的試探也就此結束。

但離開議事堂後,顏知意沒能直接回家裡,她被顏天問傳密音叫走了。

回來之後,顏知意就見過顏天問一次。還是跟金陵長老宋長老一起,也就例行公事確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和問了些問題,顏知意當時的狀態並不是很好,很少有舒展眉頭的時候,態度上麵並不怎麼配合,三人確認了她的身份後,便讓她好好休息就走了。

看著和記憶裡沒什麼區彆的臨華居,顏知意恍惚想起,幼時自己便可以自由出入這裡,這是連兩位堂兄都沒有的待遇,不管怎麼說,顏天問一直以來待自己是真的可以。

“以前你能做什麼,以後你也一樣可以做什麼。”顏天問似乎看穿了她此刻的心思,淡淡道。

顏知意“嗯”了一聲,“多謝祖父。”

她的態度明顯疏離了很多,人也看起來成熟了不少。顏天問端詳著,這孩子的眉眼跟小時候還是一模一樣,卻瘦了很多,眉間也總是不經意間噙著惆悵。

也不知道她這些年究竟經曆了什麼。

顏天問落座下去,又示意顏知意也坐下,“你剛回來的時候身體就很差,按理應該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可是你又結業心切,今日長老會之談,也是迫不得已提前為之。”

“知意明白,”顏知意說。

“你之所言,甚是超乎尋常。知意,我知道你不想說過去的經曆。但現在你既然回來了,一切就要往前看。儘快調整好狀態,才是當務之急。”

“是,祖父放心。”

顏天問很想像小時候那樣摸摸她的腦袋,但他這個孫女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軟糯糯的稚童,當需要基本的距離,“你今天的表現很好。可是,結業之後,你也必須去瓊台先曆練一番。”

這是顏氏一族的規定,凡是戴罪之身的兒女,結業後的曆練都必須要去天涯海角那幾個最困苦的地方。

顏天問忽然有些內疚,這孩子過去定是吃了不少苦,回家後竟然還要麵對如此殘酷的未來。他這個做祖父的,雖為族長,卻沒有為她做任何爭取。

顏知意卻很無謂,“知意明白。您放心,我早就做好了準備。”

明白,放心。

不管他說什麼,顏知意的回答永遠都是這麼疏離又客套。

顏天問並不怪她,畢竟這孩子困在幻境寶卷這麼多年,定然受了不少罪,怎還會像幼時一樣天真爛漫。

“你大哥在瓊台多年,如今也算是站穩腳跟了,有他在那,你也能過得好一些。”

這說的是顏承,顏知意大伯父的長子。

當初顏承本能有更好的曆練之地選擇的。他雖然天資和修為都隻能算中等,但畢竟是族長的嫡長孫,無論如何也不至於去瓊台那等山高水遠的地方。但是為了妹妹,他卻選擇了最艱苦的地方曆練,甚至在曆練結束後,也拒絕了回到冀州發展,留在當地繼續打拚。

顏知意想到記憶裡那個話不多,但是一直以來都格外關照弟弟妹妹的大堂哥,心裡也是一陣愧疚和暖意。

回來一個多月,除了幼時的摯友,顏知意收到的最多的關心就是來自大伯伯一家。

隻可惜大伯伯一家如今分散在各地各有要事,都無法抽出身回冀州一趟。但他們寄來的書信,已經足夠堆滿一遝了。

平心而論,在她心裡除了父親,這個世界於她而言,最重要的其實就是大伯父一家。

“過幾天,顏斌就會回來一趟。”

“小堂哥?”陷入回憶思緒的顏知意被這突然的消息驚住了,“他不是在天道書院學習,怎麼會?”

顏斌幾年前結束曆練之後,先是在族中擔了職一段時間,兩年前又考進了修真界最負盛名的天道書院,成為天道書院的一名外門學子。天道書院規矩不比顏氏少,先前顏斌給她的信中還提到,天道書院三個月才會放一次長假,距離下次長假還有一個月,屆時一定回來看她。

怎就突然要回來了。

此時顏知意看著顏天問凝重的臉色,心裡咯噔了一下,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顏天問將幾封密信拿給顏知意。

都是最近的信件,都是從波陽傳來的。

前幾封,都是大伯伯顏縱宸的手筆。

信的內容很簡單,也很平淡。基本都是公事公辦地彙報在波陽的工作。唯獨最後一封信,在最後一句話加上了一句話,“下月初九,濟州三族並萊陽地藏宮,以弑母之名,問罪李氏。”

波陽李氏是渤遼之地赫赫有名的世族。也是極為讓人詬病的一個家族。因其功法的核心是陰陽雙修,一直為人所暗鄙。半年前,波陽李氏的前任家主忽然暴斃,由其唯一的兒子李慈繼承家主之位。

李慈乃前任家主與其爐鼎所出,性傲且冷,當年顏知意啟蒙需八味靈丹之觀音露,觀音露的核心要素仙柳,便是由李慈所贈。

雖然那仙柳本來也就是屬於雙木派的。‖思‖兔‖在‖線‖閱‖讀‖

李慈繼承其母的家主之位,初時困難極多,族中長老向顏氏求助,並許以雄厚條件。顏縱宸本就有心擴展顏氏在渤遼的勢力,聞言如何不答應。

於是,顏縱宸派了兒子兒媳去波陽坐鎮,一方麵是與李氏交好,助其震懾逆反勢力。一方麵是在不斷地擴張顏氏的勢力。

半年的時間裡,在顏縱宸夫妻的協作下,李慈基本上已經坐穩了家主之位,那些試圖趁著李氏內亂而落井下石的勢力,礙於顏氏少主夫妻的坐鎮,也都不敢造次。

在幾天前。顏縱宸夫妻寫給顏知意的信裡,還提過他們預計過幾天就回來了。但見最新的信件,卻隱隱提到了暫時不回來的事實。

“李慈的母親死得蹊蹺,或許與她修煉邪術有關。然最近卻傳出是為李慈所害。濟州三大家族與萊陽地藏宮與波陽李氏都是姻親,便以此為借口,要問罪波陽李氏。”

說是問罪,不過是給他們的一些私心找個合理的借口罷了。

畢竟,渤遼一帶林立的大小勢力中,波陽李氏的實力十分強大,誰不想從這座龐然大物身上扯下幾塊肉。縱是姻親,也不過各取所需罷了。

“若隻是濟州三族尚不為懼,然萊陽地藏宮卻不容小覷,你大伯留在李氏,怕也是地藏宮摻合進來後,會讓先前的成果都白費。”

顏知意卻是不解:“萊陽地藏宮,那不是一個小門小派嗎,如何會有這麼大的威脅。”

鴻展堂有一門課程,是專門介紹天下各大家族門派勢力的,顏知意對這個門派有些印象。

“自是有高人加入,兩年前地藏宮的勢力便開始快速崛起,隻是迄今也沒人知道它背後的推手到底是誰。萊陽許多勢力都被它吞並了,波陽李氏很有可能就是它拓出萊陽的重要一步。”

顏氏在渤遼的利益不小,其中的重要媒介便是波陽李氏。所以無論如何,顏家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波陽李氏衰落。

然地藏宮實力不弱,出手又極狠,顏縱宸夫妻二人留在那裡。恐是震懾不夠,甚至會有危險,可當此之時回來,便會讓顏家這幾年在渤遼一帶的努力都白費。

所以,族中長老商議後,決議派出一批新的族人前往波陽,協助顏縱宸夫婦。

顏斌是顏縱宸的次子,天道書院的外門學子,修為上亦是在今年年初便突破了築基期。無論從身份地位還是能力方麵,在家族中的年輕子弟中都是佼佼者。

除了顏斌,還有其他幾位年輕人。

顏知意看著信封,眼神微默,不知在想些什麼。

顏天問歎了口氣,“告訴你這些,就是不希望他們夫妻無法按時回來,你不要多想。放心吧,地藏宮雖然狂妄,他們的目的隻是波陽李氏,我已言明你大伯,一切以自身安全為主。”

“我明白,”顏知意輕輕放下信,下月初一是結業考核的日子。若是能一次通過,她便可以離開顏氏去瓊台曆練,屆時說不準會有機會先去一趟波陽。

顏知意知道,這也是顏天問給她的暗示。或者說是,機會。

回到家時,已經深夜。

顏知意在走到門口時忽然停住了腳步。

她抬手揚向門框,一灘被靈力遮掩的惡臭之物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