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頁(1 / 1)

暇去聽,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維。

直到一道強烈的目光朝她看了過來,“閣下房中似乎不止您一人。”

交易達成,單傲本要告辭,目光卻終於注意到了羅帳裡那道隱隱綽綽的身形。

看起來,很像是個女子。

顏知意頓時整個身體都緊繃了起來。

楚雲熙順著他的視線悠悠回首,嘴角扯出一絲戲謔:“長夜漫漫,紅袖添香。怎麼,單傲峰主想見一見我這房中侍妾?”

單傲自知失言,連忙道:“不敢。”

隻他心裡多了一個認知,看來楚雲熙此人,雖然來曆不明,法力深不可測,卻還是有世俗的欲望。如此,他不妨對症下藥送些禮物,也要讓他看到自己的“誠心”。

等到單傲終於離開後,顏知意這才鬆了口氣。也就是這時她才後知後覺自己竟然爬了楚雲熙的床……額,雖說是無奈之舉,但她一個姑娘家,這麼做的確有失得體,臉微微紅了一點。

她趕緊下去,將床鋪整理乾淨後就要離開。可一道聲音卻把她叫做:“站住。”

“你去哪裡?”

顏知意愣了愣:“我回自己的房間啊。”

楚雲熙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了她,最後不屑地吐出一個字:“蠢。”

“???”

問號緩緩在她腦門上冒出,啥意思。

不過很快,顏知意就反應過來了。是啊,如今整個客棧都被單傲包場了,說不定他還會派人在附近盯著,一旦她踏出這個門,就很有可能會被發現。

念及此顏知意坐了下來,她本不願同楚雲熙說話,現在也不得不說了:“那個,你什麼時候離開這裡。”

“等事情結束。”

顏知意雖然好奇到底是什麼事,但也沒自取其辱地問下去,她知道楚雲熙做的事,是不會給她插手和質疑的機會。

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當真好嗎?其實顏知意之前也不是沒有和楚雲熙單獨相處過,在死海的那段時間,她每天麵對的人也隻有他。不過他們待的那片孤島挺大,除非必要,顏知意都離他離得遠遠的。

這還是第一次,顏知意和一個成年異性共處一室。說不介意是不可能的,隻幸好她的靈魂來自一個思想比較先進的時代。不舒服歸不舒服,但也絕對不至於像這個時代絕大多數女子一樣,會覺得清白受到傷害。

但到底還是有一些不方便的地方,比如說洗澡,睡覺,換衣服甚至如廁……

最後一點,當屬人類最尷尬時刻。

可生理上的事情她又不能忍著,就,強迫自己不尷尬吧。

“今天晚上少喝點水。”在她準備喝第二杯茶水時,楚雲熙忽然說道,他很認真地看著顏知意:“你半夜如廁的話,很吵。”

“!”刹那間,顏知意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他他,怎麼可以這麼耳不紅心不跳地說這樣的話,不覺得不好意思嗎?

虧得她臉皮厚,這要是其他姑娘,豈不羞死。顏知意氣得反駁:“吃喝拉撒乃是人之常情,你連這個都要管,住在海邊啊?”

“低俗,”見她潑婦罵街似的樣子,楚雲熙給了精辟的點評。

顏知意半叉著腰氣得吐出一口氣,決心好好跟這個男人掰扯到底:“對,我是低俗。誰讓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呢,比不得您老來曆不凡,連人類基本的吃喝拉撒都免了。像您這樣高貴的主,也隻有天界的神女配得上。哦對,聽說成仙成神之後連身體都會洗儘鉛華,難怪你這麼心儀緋初仙子,莫不是看上了人家不用如廁?”

“胡言妄語,”楚雲熙被她懟得眉頭一跳一跳。以前怎麼就沒發覺這丫頭如此伶牙利嘴。

懟完顏知意還不甘心,一口氣喝完了剩餘所有的茶水,然後趴到了桌子上休息。

這狗男人,連床都不肯讓給她,小氣。

顏知意太喜歡睡床了,為此她寧肯退一步,願意床一人一半,反正她清楚楚雲熙不會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可就這樣他都不願意,又無餘物打地鋪,隻能歇在桌子上,日日腰酸肩痛,顏知意簡直有苦無處說。

半夜的時候,顏知意果然有如廁的跡象,然後就醒了。可她卻有些猶豫,喝茶的時候自己想得簡單,他不是嫌棄自己不是可以不用拉撒的小仙女嗎,她偏就要低俗給他看。可現在那股氣過了,反而尷尬的情緒又占了大半。

如此忍著,顏知意憋地肚子都開始陣痛起來。偏又放不下臉麵,以至輾轉反側。如此動靜便是睡質再高之人也能聽到,楚雲熙難以入定,一忍再忍,珠光晝亮,帶起不耐的氣息。

楚雲秀並未言語,長眸陰翳,寒意如霜。

顏知意默默爬起,捂著肚子去了外間。輿洗處在門外左拐三間,她每次去都要注意周遭,生怕撞了熟人,幸巧夜深靜寂,倒一次也沒發生過意外。

不知是今夜降溫之故,顏知意回房後就有了感冒的跡象。她自學有所成之後就從未生過病,哪怕屢曾受傷,發炎不止時也從未起熱過。如今倒是怪了,好歹她已結嬰,竟然還會生病?噴嚏一個接一個打,體內忽冷忽熱,顏知意摸了摸腦袋,意識到自己可能發熱了。便摸索著吃了幾顆丹藥,但直到淩晨,非但沒有半分好轉,反而越發寒熱。

她的動靜瞞不了楚雲熙,不過他也覺得奇怪,生病?不是隻有凡夫俗子才會有的症狀嗎。縱使於他眸中,顏知意和芸芸螻蟻無甚區彆,她的症狀自己也知是極為詭異。

顏知意燒得迷糊,起身想要倒杯水,不想這一動作刺激了大腦,重重眩暈,赫然倒下。

楚雲熙長眸微動,視線微微下垂,靜看了片刻,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晨曦微露,單傲沐日而來,他見楚雲熙的次數不多,卻已深會此人陰晴莫辨的秉性,念及大事及對方實力,再如何傲負的人也恭敬屈禮:“閣下召在下前來,可有要事?”

楚雲熙回頭瞥了一眼緊閉的羅帳:“並無要事,隻是勞煩峰主尋一郎中。”

“楚公子生病了?”話說出口單傲方覺不對,眼前之人何等之強,莫說生病,怕是受傷都不可能吧。

退一萬步說,就算生病受傷,也可運功自療或者服下靈丹,何至於尋郎中。郎中又有什麼用,這簡直荒謬。

楚雲熙神容淡漠:“侍子體熱,需一郎中。”

順著他的話,單傲不由將視線撇到了不遠處的臥榻上,那裡依舊羅帳鋪灑,唯見隱隱綽綽的纖影及細碎的呼吸聲。單傲心裡一伐,他與楚雲熙幾次議事,都是在這間房裡,每一次羅帳裡都有人,誠然是楚雲熙的侍子。但這侍子委實奇怪了些,從不露麵出聲,安靜地沒有道理。

最初單傲不覺有疑,幾番下來他也免不了陡生好奇。這個女人能做楚雲熙侍子,且每日相伴,從不見她踏出房門,必與楚雲熙關係匪淺,可惜不知其來曆。

單傲沒有直接挑明了問。話裡話外又有隱隱的試探,楚雲熙聽得冷笑,“不過一侍子,膽小不敢見人罷了。峰主若想,允你也可。”

聞言單傲心下一緊,忙道:“楚公子誤解。在下隻是讚楚公子情意之深,對侍子如此上心。”

止住了話頭,不多時就有郎中前來看病。隔著羅帳,搭在女子細腕之上,發覺隻是風寒體熱,這才鬆了口氣。年邁的郎中醫術高超,曾經寧遠城的季大人和陳熗都對他委以重任,按理麵對天重宗的貴人他本已習慣。此時竟生了幾分懼意,能得堂堂天重宗少尊如此敬重的人,該是什麼樣的來曆。

郎中給了藥方,單傲譴人抓藥、熬藥、送藥。楚雲熙看著桌上的湯藥陷入了沉默,直到熱氣散去,觸手微涼。

一夜噩夢。

醒來後已至午時,她猶自沉浸在夢裡的可怕場景中,弓著身子半晌沒說話。

耳邊依稀傳來清脆的琴音,窗前一人弄弦撥音,午後的陽光極為溫煦。

弦音似有安撫,顏知意慢慢緩過了神。她雖不善弄琴,但喜樂聲,一時沉浸在了其中。↙思↙兔↙在↙線↙閱↙讀↙

樂聲止,楚雲熙謔然望她:“醒了。”

顏知意回望過去,瞥見一旁尤有殘渣的藥碗,再想起昨晚昏倒前的異狀,哪裡不知發生了什麼,卻也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結丹之後體質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根本不可能生病,她已結嬰,怎會突然病如風來。如此突然,如此強烈。

莫不是……

她剛起一個猜測,就聽楚雲熙淡然道:“有因必有果,你結嬰乃是捷徑,自然要承受一些後果。”

果然,這是她強行結嬰的後遺症。

顏知意深吸了口氣,罷了,既是後果,她承受便是。

顏知意回想起自己噩夢裡的一些場景,臉色不由微微發白。

“你都夢到了什麼?”楚雲熙撥了撥琴弦,狀若隨口。

琴瑟為他所喜,卻極少撥琴,隻因知音難尋,徒添孤寂。鬼蜮五年,顏知意都未曾見他彈過琴。忽地想起,小說裡曾言,在藏墨宗的日子,緋初仙子轉世的夙虞,經常與楚雲熙一起弄琴。

顏知意沒想太多,她看著顏知意,眼裡微有顫意:“我夢到,我的一個朋友死了。”

“哦?”楚雲熙微微挑眉,“什麼朋友。”

此時顏知意尚未意識到,一向對她愛答不理的人,今天似乎話多了些,她心神猶不穩,慢慢吐出一個名字:“我的發小,南懷予。”

刹那間,琴音陡轉,細弦驟斷。

南懷予的最後一戰格外悲壯,他早已至渡劫期,隻因不願離開守護的一切遲遲不肯精進最後的修為,否則便要離開凡塵。

饒是如此,他對陣承了業障之力的楚雲熙,也沒有半分勝算。

他的死如此驚泣,在夢中,顏知意無助至極。

醒來後她知道這不是夢,這是真實發生的一切。她沒想過會夢到南懷予,而且還是若乾年後他悲壯至極的結局,那個靦腆瘦弱的男孩,她當他是很好的朋友。她很聰明,知道醒來後,要掩飾起夢裡對楚雲熙的恨意。

楚雲熙的反應她並不意外,畢竟南懷予是他親手所殺,他清楚地知道這一切。

“怎麼,你認識他?”顏知意微微勾唇,她既選擇提起南懷予,必然不會輕易放過。

誠然這不是個好回答的問題。楚雲熙長睫輕顫,青筋悄然爬上手背。他分明很多關於那個女人的事情都模糊淡忘了,潛意識裡卻還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南懷予對那個女人的感情。一次又一次的舍生忘死,不惜一切的拚命保護。那個女人死後,他寧肯放棄成神,也要留在凡間守護她所在意的東西。

這份感情,重到無法想象。楚雲熙很少願意深思這些問題,因為每每想起。他的心臟都會瞬間被一雙手緊緊握住,無邊的嫉恨會吞噬一切。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是那麼的痛恨這份所謂的傾慕之情,以至於無時無刻不想摧毀。

偏偏麵前的這個女子,是她,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