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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方,杜自山聽著前頭的刀劍廝殺聲逐漸消失,也緩緩地鬆了口氣,掀開馬車的簾子,正巧對上守在旁邊的輕雷的視線。

輕雷不由得主動問:“杜先生,怎麼了?”

杜自山回頭看了眼還在緊張中的家人們,雖然自己也還有些驚魂未定,但還是儘量鎮定下來,對輕雷開口問道:“敢問前麵是不是結束了?”

“還沒收到消息。”輕雷聞言便道:“您老先等等,我派個人去前頭打聽打聽。”

“好,麻煩了。”

直到收到前方已經安穩下來了的消息,杜家人這才鬆了口氣。

……

深夜,風越來越大,呼嘯不止,分明一開始並不怎麼冷的風,此時卻吹得人身上發寒。

裴聿川裹著大氅,抱著暖爐坐在馬車之中,才感覺稍微暖和了些,馬車內的小幾已經被撤了下去,下晌裴守靜睡著的地方,現在正躺著昏迷不醒的孟州。

他身上那些傷,已經由安大夫親自來看過並且重新包紮上藥了,裴聿川在旁邊看了全程,心中有些震動。

收了這麼多,這麼嚴重的外傷,竟然還能騎著馬逃到這裡。

此人意誌堅定可窺一斑。

車壁忽然被人從外麵敲了幾下,裴聿川斂神,裹好大氅,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剛下車,凜冽的風便迎麵襲來,裴聿川頓時喉嚨發癢,捂著嘴咳了起來,好半晌才停下來。

搖了搖頭,阻止了薛懷真要去叫安大夫過來的動作,他問道:“審得怎麼樣了?”

“……還沒問出什麼來。”

一提到這件事,少年的聲音裡也不免多了幾分沮喪。

裴聿川卻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並且心裡也不著急。

他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紛雜的念頭甩了出去,看著薛懷真交代起來:“明日找個地方先安置下來,休息一天,等孟總旗醒過來,將他安排好了再趕路。”

如若不是自己的手下認出了孟州的身份,他們不一定會多生事端將人救下來。

說罷,他伸手拍了拍仍在愣神的少年:“好了,去吧。”

薛懷真下意識“哦”了一聲,隨即又聽見身邊的人問起:“對了,咱們這次帶來的人裡頭,有沒有擅長審訊的?”

他撓了撓頭,然後道:“哦……這個有,老黃就挺擅長的,不過他剛剛也沒審出什麼來。”

裴聿川倒是沒想到那個看起來不起眼的老黃,竟然還是個全能型人才,聞言便頷了頷首,“不著急,接著審就是了。”

薛懷真點點頭:“是,裴叔。”

……

翌日。

孟州艱難地睜開雙眼,一縷微光照了進來,刺得他不由自主地眯住眼睛,與此同時,身邊響起一道年輕的聲音。

“你醒了?”

孟州循聲轉頭,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相貌俊秀的少年郎,對方手中還拿著一張紙,就是不知道上麵寫著什麼。

他瞬間回憶起了先前發生的事,自己所騎的馬中箭,自己也從馬上摔了下來,就在追殺自己的人將要過來的時候,突然出現了另一群人,攔在了自己麵前……

之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是……你救了我?”

他遲疑了片刻,自己還能好端端地躺在這裡,還能感受到身上的傷口都明顯地被處理抱著過了,就已經能證明一些事了。

但他還沒有完全放鬆警惕。

雖然這些人救了自己,但他最近遭受過太多,不會這樣輕信於人。

“不錯。”

薛懷真坦然地點了點頭,一邊將手裡那張寫滿了口供的紙折起來放在一邊,問他:“你感覺怎麼樣,聽大夫說你身上中了六七刀,還有幾刀挺深的,還能這麼活蹦亂跳的,挺厲害的啊。”

第100章 100

100/文:吃梨

孟州有點不適應他這個說話方式, 反應就遲鈍了幾分,張了張嘴,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隻能簡單地說了句:“還好。”

“孟州,孟總旗,是吧?”

薛懷真的本意也不是要跟他寒暄, 見他此時精神還不錯, 便直入主題,先簡單問幾句, 再請裴叔過來。

一聽到自己名字的這兩個字,孟州隻覺得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腦海中卻在飛快地思考。

——孟州是他的本命, 但他先前用的名字確實化名鄭樵, 就算是帶在身上的路引上的名字, 也是鄭樵, 這意味著這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人應當跟追殺自己的人不是一夥兒的……

想到這裡, 他又在心裡自嘲地笑了笑,若是追殺自己的人,何必這麼麻煩, 為了自己這麼個不起眼的人,不值得唱這麼一段雙簧,直接把自己殺了滅口就是。

想明白後, 他剛要說話, 卻忽然頓住, 越看眼前的少年, 越發覺得對方有點兒眼熟, 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思索當中。

在哪裡見過呢?

半晌之後, 他才遲疑著開了口:“請問,閣下是姓薛嗎?”

“嗯,是啊,姓薛,名懷真,現任龍驤衛百戶。”

說罷,還將自己的身份令牌拿出來給對方看了一眼。

薛懷真不意外他能認出自己,畢竟自己也能在先前認出他,至於為什麼認識,還是因為他們之前先前有過一番交際,蓋因孟州是潘指揮使的養子,之前在盛京,打過幾次交道,雖說潘指揮使的養子數量眾多,孟州隻是其中一個,聽說這些年還去京外執行任務了,但薛懷真的記性也沒那麼差。

對於孟州來說亦是如此。

雖然他不受義父的重視,但麵熟盛京勳貴家中的人卻並不是什麼稀罕事,況且忠勇侯府也不算是什麼不出名的小戶人家,他離京這些年,也不至於忘了個乾淨。

薛懷真見他麵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心中了然。

他之所以說出自己的身份,正是因為對方方才還在警惕,為了消除這份警惕,他才沒有隱瞞地直接說了。

他這邊一承認,孟州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總算是得到了放鬆,顯然相較於侯府公子,薛懷真的另一個身份——龍驤衛百戶,更能讓他放下戒心。

“方才是在下失禮了,還望薛大人海涵。”

他儘力坐直了身子,對薛懷真拱手道。

學會真微微側身,避開了他這一禮,搖了搖頭,不在意地道:“這有什麼失禮不失禮的,你警惕也是應該的。”

說完這句,他又道:“孟總旗,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大人請說。”

“先前追殺你的那些人,是什麼來頭?”

孟州聞言,先是沉默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開口道:“屬下也不知。”

他話音落下,薛懷真便皺起了眉,不由得感到有些棘手,索性站起身來,道:“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請同知大人過來。”

同知大人?

是安國公嗎?

孟州聞言便怔了怔,還沒等到他做出什麼反應,對方便急步離開了房間。

……

裴聿川此時正在看口供。

就這幾頁紙,他足足看了有一刻鐘。

手裡這薄薄的幾頁紙上寫的東西,可以用“胡言亂語”四個字來概括。

留下的活口就這麼幾個人,說辭竟然十分統一,說他們是一家富戶的家仆,鄭樵,也就是孟州,是從他們主家偷了財物跑出來的下人,他們隻不過是奉了主家之命前來追拿鄭樵回去的。

裴聿川都有點兒被氣笑了,隨手將這幾張紙放在旁邊的桌上,頗為無語,再多看它們一眼,都是對自己智商的侮辱。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才勉強壓下將要說出口的不雅之詞。△思△兔△網△

還富戶家的家仆,是哪家富戶家的家仆,身手這麼好,能跟從龍驤衛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手還有他們安國公府的護衛打上幾個來回?

“裴叔,孟州醒了。”

就在他準備再喝一口的時候,門口的竹簾忽然被掀起,抬眼一瞧,原來是薛懷真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

“醒了?”

他頓時精神起來,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我去看看。”

薛懷真趕緊追了上去,一邊同他將方才跟孟州的對話都說了一遍。

在聽到對方也不知道這些人的來曆的時候,裴聿川的腳步慢了下來,麵上若有所思,但沒說什麼,還是繼續往那邊走。

兩間房隔得不遠,沒走多久就到了。

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孟州艱難地準備下床行禮,裴聿川一進門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忙開口阻止:“不必多禮,你身上還有傷。”

孟州苦笑了一聲,隻得放棄了動作,朝裴聿川拱了拱手,“屬下孟州,見過同知大人。”

裴聿川敏|感地察覺到,對方口中稱呼的是自己在龍驤衛的官職,而不是爵位,他心思一動,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走到床邊的凳子上坐下,簡單地問候了幾句,對方也恭敬地回答了,二人便進入了正題。

“我聽薛百戶說,你也不知道追殺你的那些人的來曆?”

“是,大人。”

孟州神色平靜地承認了。

裴聿川頷首,視線落在眼前這個樣貌斯文,看起來像個教書先生,而不是龍驤衛的男人身上,無意識地屈起手指,敲了敲扶手,沉思了片刻,才繼續開口問道:“那你有大致的猜測方向嗎?”

孟州沉默了好一會兒。

裴聿川也沒有著急催,就在旁邊安靜地等著他的回答。

……

院子另一邊的花廳內,裴守靜正在跟杜自山下棋。

要是他不對另一邊的進度十分好奇以至於影響到了下棋的專心程度,杜自山倒也不是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眼看著這小子都開始瞎放棋子了,他終於忍不住咳了兩聲,將對方的注意力拉回來,捋了捋胡子:“要是實在不想下,今天就先到這兒吧。”

裴守靜聞言,長長地歎了口氣,對杜自山歪了歪頭,“杜爺爺,您說昨天晚上那些人,究竟是什麼來頭啊?”

杜自山並不關心這件事,這也不是他能關注的,於是他老神在在地收拾起了棋盤上的棋子,一邊道:“你要是好奇,那就直接去問你父親便是,若是能讓你知道,自然會告訴你,不能讓你知道的話,你也能死心了,比你在這兒猜來猜去的強。”

這一路行來,他跟裴守靜相處的時間頗長,很是喜歡這個機靈的孩子,不吝嗇給他一點點指點。

第101章 101

101/文:吃梨

裴守靜聞言便愣了愣, 然後猛地一拍桌子,“您說得對!”

隨即便飛快地同杜自山告彆, 跑到南山所在的地方, 仰著頭問:“南山叔,阿爹呢?”

“在東廂房。”南山笑著問:“世子找國公爺有事?”

小少年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點頭, 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