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禦花園內,氤氳著霧氣,一切都顯得模模糊糊。他和向氏爭吵不休,最後隻能氣的自己出來走動,並沒有帶任何隨從。
而那時,他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清晨的細雨打濕,可身上卻不覺得絲毫冰冷,他最冰冷的是內心。他初來的愛情,就這樣葬送在他們無止境的爭吵當中。
他嫌向氏偏心向家。
向氏嫌他無情,對自己的母家刻薄。
這於他而言,並不是什麼足以銘記卻也沒有後果的感情。
這個時候,蔣西澗出現了。
人如其名,她宛若這清晨裡最奪目的存在。
他的心,像是露珠從花瓣上滑落,而留下一絲銀色的痕跡。
掠過模糊的春景,她臉上帶著幾分驚訝和擔憂。
他細看之下,卻又覺得溫暖至極。
她說,“你的鞋襪都濕了,有沒有受寒?”
他至今都難以描繪出,蔣西澗出現的時候給他帶來的悸動。
即使很久以後他知道這場所謂的相遇,或許是蔣家籌謀已久。可是他還是無比迷戀躺在蔣西澗的膝上,說著自己的苦惱和不安。而她會伸出雙手,緩慢的撫平他額間的細紋,無聲的安慰。
萬啟帝閉上眼,緩緩的歎了一口氣。
在他知道這世上能有丹藥能複活一個死去的人時,他其實覺得荒唐的。可是,卻又想去嘗試。
他想要蔣西澗回來。
哪怕,這個女子接近他的時候,也帶了某種利用他的心思。可是比起他身邊許多的嬪妃,他更在乎蔣西澗。
“丹陽,丹陽啊……”萬啟帝苦笑,“你真是父皇的好女兒,你真是啊!”
臨死之前,還要害死蔣西澗。
之後,還留下了白從簡來和他作對。
萬啟帝覺得疲憊至極,可又覺得不甘心。
殿內不知是何時燃起了香料,陣陣青煙繚繞,讓本來暗沉沉的殿內,顯得更是模糊。
猶如,他第一次遇見蔣西澗時的日子。
這股氣息,萬啟帝十分的熟悉。
他昔日也曾在白從簡來的時候,點燃給白從簡聞。
過了一會,牆角的宮內緩緩的熄滅,殘留下的最後一絲青煙,也消失在了殿內。
殿外,李德全哆哆嗦嗦的站在周隱竹的身前,跪在地上,“八皇子,我……我都做了!”
他親自點燃的熏香,是劇毒的東西,會讓人殘生幻覺,最後死在一場美夢裡。
從前,萬啟帝也曾對白從簡用過,可每次白從簡都逃過一劫。
如今,這個香料卻又用在萬啟帝身上。
“嗯!”周隱竹抬起頭,看著了暗無月光的黑夜。
過了許久,他才說,“真冷啊!”
明明是酷暑,卻讓他覺得從頭到腳,都猶如在冰窟裡似的。
冷的讓人哆嗦。
正文 354:做什麼
高斯年看著身上薄薄的衣衫,沒有開口。
在一側的李德全已經癱軟了身子,不敢言語。
李德全知道,從方才萬啟帝跟他說從前的事情開始,自己便等於沒了性命。
萬啟帝從不會在外人麵前示弱,他看見了萬啟帝的弱點,那麼萬啟帝便會殺了他。
所以在權衡之後,他才會選擇跟隨在周隱竹的身邊。
這或許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抉擇,卻也是他唯一的選擇權。
因為,他護主的結果或許是被高斯年折磨的生不如死。
“八皇子!”李德全哆哆嗦嗦地說,“請您慈悲,留老奴一條性命吧!”
周隱竹沒有回答,而是雙手握緊搓了搓,似乎這樣能有點熱度,“我不會要了你的性命。但是,無論今晚誰要來見父皇,都不允許明白嗎?”
李德全立即磕頭,“老奴知道了!”
周隱竹看了一眼高斯年說,“走吧!”
兩個少年戴好了兜帽,又迅速的下了階梯,消失在了暗色的夜裡。而同時,本來安靜的大殿外站滿了密密麻麻的護衛,連平日裡很少露麵的高常溫,也出現在了人群裡。
他們的神情冰冷,宛若藏在黑夜裡的惡鬼。
彼時,向老太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尤其是這個時候的他,一直覺得悶熱難受難以入眠。
過了一會,他起身對外喚了一句,“來人!”
屋外候著的侍從立即推開門走了進來,“老爺,您怎麼了?”
“向溫回來了嗎?”他問。
侍從搖頭,“大爺還未曾歸來!”
向老太爺皺眉,掀起錦被便起身想要往外走,他腳步匆忙甚至都忘記穿上鞋襪。
“老爺!”侍從有些急了,“你會受寒的!”
向老太爺此時哪裡還管這些,他這段日子一直不安,總覺得有些事情已經不在自己意料之中了。然而也在同時,向溫從外院走了進來。
跟在向溫身後的還有一位少年。
“向伯伯!”少年聲音緩慢,“彆來無恙?”
即使向老太爺此時的腦海裡再混亂,卻也聽出少年的是誰了。
他往後退了一步,“你……你怎麼在這裡?”
少年笑,“很意外嗎?”
怎麼可能不意外?明明在邊疆鎮守的人,卻出現在這裡。
向老太爺借著廊下的防風燈看清楚了向溫的哆嗦的身子,半響後才問了一句,“你來找我做什麼?”
“伯伯要在這裡和我說話嗎?”少年依舊沒有動彈。
向老太爺咬牙切齒,自己的他即使赤腳站在大理石鋪成的地麵上,卻依舊覺得心裡似火焰灼燒。
“進來!”他低聲說。
少年和向溫慢慢的朝著屋內走去,而侍從也被向老太爺喚著離開了。
向家出了兩位皇後,宅院自然比普通的皇親貴族寬敞很多。尤其是向老太爺住的院子,小溪流水、青竹隱隱……即使是夏日的深夜,也感覺不到半分熱氣。一切似乎都寧靜,心緒也會隨著院子內的樹木而平息。
周隱竹並非是第一次來向家,卻是第一次來主院。
他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後看著赤腳怒目的向老爺子,坦然一笑,“坐吧!”
明明是第一次來,卻熟悉的像是來了多次。
向老爺子也顧不得儀態,隻是看著周隱竹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話我應該問伯伯吧?”周隱竹說,“這些年,雖然父皇一直不喜歡伯伯和向家。我不太明白伯伯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萬啟帝很不得人心,並不是一個好帝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昔日的丹陽公主和九王爺周由安都未曾撼動萬啟帝的位子,並非是因為萬啟帝多麼的厲害,而是因為先帝文泰帝太過於會籌謀。
之後,萬啟帝即使在帝位上,也沒有做出什麼大的政績。
明明,萬啟帝那麼憎恨向家,甚至打壓向家,和向家也起了衝突。雖然現在的後位上的人依舊是向家人,可是也不過是個傀儡皇後罷了。
什麼事情都不能做的木偶。
那麼,向家為何還要保萬啟帝?
“八皇子!”向老太爺聲音低沉,“有些東西,你不要妄想!”
“我從未妄想過什麼,是我的終究是我的!”周隱竹回望了過去,“向伯伯,我之前尊敬你,並非是因為外祖父和你交好。而是你願意顧全大局,這些年來即使和父皇不和,也從未做出損壞大楚的事情。可是我之前有多尊敬你,現在就有多痛心……”
“你爭權奪利,沒有關係。你喜歡高高在上,這也沒有關係!”
“可是你為了權利和地位,不惜犧牲你的親人,甚至……還有那些無辜的孩子!”
“我記得年幼的時候,你曾和我說,男子漢不能傷害老幼婦孺,可你現在做的是什麼?”
周隱竹說到這裡,從袖口拿出一封信函摔在了地上。
向老太爺被周隱竹的話堵的啞口無言,卻又不能反駁。
在一側的向溫因為離周隱竹近,所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信函上的字跡。
那是他最熟悉的字跡,是父親親筆寫下來的小楷。
“幼稚!”即使知道不該冒犯,向老太爺卻依舊沒有按捺住心裡的怒氣,“你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嗎?”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對向家的事情從來沒有興趣!”周隱竹擺了擺手,不願意聽向老太爺說苦楚,“我隻知道,殺人要償命!”
“信函我既然能拿到,你的兵力我自然也能控製!”
“念在外祖父和伯伯曾有來往,也念在昔日母妃去世後,向家願意保我的份上。我不會追究太多!”
“但是,往後我不希望我的眼前,還有向家人!”
周隱竹的話語,雖然輕柔卻十分的堅決。
向老太爺看著地上的信函,他怎麼也想不出來,本該在萊夷族國師手裡的信函,怎麼會落在周隱竹的手中。
怎麼會這樣?
他曾以為向家會在自己手裡再次恢複昔日的榮耀,可是如今看來,向家會在他的手裡徹底的離開京城。
從此,京城的貴族裡,向家會逐漸的消失。
在一側驚嚇了許久的向溫,抬起後看著周隱竹,“八皇子,你的意思是,要讓向家離開京城?僅僅是一群那群螻蟻一般的賤民?”
正文 355:夜火
向溫的話已經偏離了原本的內容,連向溫自己都驚訝為何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言語。
他們可是出了兩位皇後的向家,那些賤民怎麼可能和他們相提並論。
他這不是折辱自己和向家嗎?
可另向老太爺和向溫沒有想到的是,周隱竹居然點頭,沒有反駁向溫的詢問,“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我從邊境趕回來的路上,遇見了太多的盜匪!若是盛世,他們又何須如此?”周隱竹繼續淡淡地說,“大楚的盜匪若被府衙抓獲,是會連累家人的。可我在路上遇見的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