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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歸 總小悟 4658 字 5個月前

郡主,哪裡受過這樣的氣?

這些賤婢們,簡直狂妄。

白從簡的神情依舊不改,隻是笑容淡了一些,他俯身將蕭子魚折斷的劍撿起。他的手指生的白皙,掌心還布著細碎的繭子,是多年來練劍留下的痕跡。

和劍刃一比,這白皙的手似泛著瑩潤的光澤。

“白家哥哥!”永泰郡主咬了咬唇,“事情是因我而起,是因為我,七小姐才誤會你!不如,我賠你一把劍吧?”

她想了想,又學著白從簡撿起自己落在地上的劍,緩緩地說,“我父親那裡又一柄不錯的劍,不如你……”

“你方才說,好在這不是寒光劍,不然你怎麼賠得起!”白從簡站直了身子,笑容有些疏遠,似冬日裡清晨的薄霧,“你又怎麼知道,這不是寒光劍?”

永泰郡主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不遠處的白從簡。

此時,正值傍晚。

天色似錦緞般層層染染,色澤豔麗卻又不顯得繁瑣,暈散著橙的緋色。

那人站在她的身前,一身月白色的長袍被霞光籠罩,連一絲褶皺都瞧不見。

他烏黑的眼,似一潭死水,而淡淡的笑容,更像是蒙了灰塵。

永泰郡主握著手裡的劍,覺得渾身冰冷至極。

似乎隻要她一低頭,她便能看見劍刃上映照的自己,是如何的可憐,像一個被嫌棄的東西一般,讓人覺得厭惡。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很奇怪,卻又讓她覺得害怕。

“陛下曾和我說,他覺得皇室之人,應該知曉什麼叫安守本分。”白從簡的聲音依舊如初,“看來,十三王爺並未將這句話放在心上。”

正文 276:天意

她雖貴為郡主,卻也不是什麼人都不怕,可以無法無天。

她怕許多人,尤其是萬啟帝。

那位看似和藹的人,性子卻是陰晴不定。

前一刻能笑著和人說話,下一刻卻又能要了這人的性命,一雙手不知道沾了多少的鮮血。

因為她是郡主,所以也知曉,權利能主宰人的生死。

世上沒有太多的公平,也沒有那麼多不畏懼生死的人。

她很膽小。

白從簡的話語看似輕柔,但是言語裡的字意,卻冷的她哆嗦。

永泰郡主睜大了黑白分明的眼,淚水從眼眶裡靜靜的滑落,她咬著唇不肯發出一絲哭泣的聲音。她一向驕傲又不肯低頭,在人麵前從不會露出膽怯的一麵,也不知道示弱這兩個字為何物。如今,卻因為白從簡的一句話,無措的像個孩子。

“我哪裡不好?”她似不甘心,又問,“你是不是還記恨當年,我主動退親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白家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握著手裡的劍,輕輕的搖頭。

她本就生的貌美,此時的樣子,更是惹人憐惜。

然而,白從簡一直沒有開口,而是看著手裡的斷開的劍刃。

永泰郡主等了許久,才抬起頭來難以置信的看著不遠處的人,那人帶著病色的白的容顏上,卻沒有因為她的話,浮現出一絲其他的情緒。

白從簡似笑非笑,“郡主太看得起我的記性了,你的事,我怎麼會放在心上。”

說完,白從簡便離開了圍場,腳步雖然不急促,卻也沒有半分留戀。

永泰郡主渾身的血液裡像是湧起了無數刺骨的冷意,似被人用針紮一樣難受。

若是彆人同她說這樣的話,她自然是不相信的。

可這個人若是白從簡……

她是一句也不能反駁的。

白從簡的確從未將她放在眼裡,一直如此。

其實無論是她,還是當年的那位公主,白從簡似乎都對她們毫無想法。若真的喜歡,他應該會像對待蕭子魚一樣,像捧著稀世罕見的珍寶一樣,小心翼翼。

然而,也就是這樣隨和的一個人,卻因為她惹的蕭子魚不高興了,說出了這樣刻薄的話語。

維護至極。

永泰郡主知曉自己並不是十分在意白從簡,更沒有覺得自己會非君不嫁。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覺得十分的不甘心。

她不甘心。

怎麼會輸給那樣的一個女子。

她怎麼會輸?

無論永泰郡主怎麼想,而離開了圍場的蕭子魚,卻在回了院子後,露出了沮喪的神情。

蕭子魚明白,方才的自己太亂來了。

自從重活一世,她自以為自己足夠冷靜、沉穩。可方才,永泰郡主不過是隨意的幾句話,卻讓她覺得心裡有些不快。尤其是永泰郡主提起,要和十三王爺去白府看寒光劍的時候,她的那一絲不悅讓她的理智暫失,一向對他人不屑一顧的她,居然會掰斷了白從簡一直很喜歡的寒光劍。

那劍雖稱不上什麼稀世珍寶,卻也是罕見。

蕭子魚想著,又盤算了一下自己手裡的銀子,卻覺得自己大概是賠不起了。

而且,白從簡最不缺的便是銀子。

蕭子魚愁眉不展,而此時初雪恰好從外走了進來,她的手裡提著一個食盒,見到蕭子魚便道,“小姐,方才這裡的嬤嬤送了一些青梅酒,說是讓你嘗嘗味道。”

行宮裡的嬤嬤個個都是人精,她們在得到十一的示意後,便立即準備了蕭子魚喜歡的點心和青梅酒,又怕自己突然出現會打擾到蕭子魚,所以將東西一並拿給了初雪。

她們的態度恭謹,讓初雪有些驚訝。

不過很快,初雪便又想明白了,這些並不好相處的嬤嬤們,對她如此是因為她是蕭子魚的貼身婢女。

蕭子魚想了想,才站了起來,看著初雪手裡的食盒,淡淡道,“你放這吧。”

初雪愣了愣,立即放下食盒退了出去。

仙遊園是京郊的行宮,占地麵積不小,而蕭子魚和白從簡不是皇室中人,所以住的是西邊的小院。

對於仙遊園,蕭子魚自然是熟悉的。

白從簡住的小院,她就是閉著眼睛,也能找到那個地方。

她也明白,今日的事情的確是自己的冒失,可要她主動去找白從簡說話,她又不知該如何提起。

夢境裡的畫麵,曆曆在目。

白從簡的言語也猶在耳邊。

蕭子魚想了很久,直到暮色降臨,她才下定了決心,準備拿著食盒出門。

結果,她還未來得及動身,便聽見屋外初雪輕叩門,“小姐,白公子說有事想和你說說。”

男女終究有彆。

即使他們已經定親,也要注意這點。

初雪明白這點,卻也知道,這位白家小爺在自家小姐心裡的地位。

所以,在白從簡提燈而來的時候,她沒有半分猶豫,便立即進院子裡通傳。

屋內的蕭子魚半響沒有回答,在初雪以為自己會錯意的時候,蕭子魚才道,“讓他進來。”

初雪領命,轉身便走了出去。

即使如今的夜裡不似冬日那樣寒冷,而白從簡卻似畏寒似的披著厚厚的狐裘大氅,他那張病態慘白的容顏,在薄弱的光線裡,顯得更似白紙一般單薄。

似乎,隻要寒風輕輕一吹,他便會隨著這寒風,消失在眾人眼前。

初雪在心裡暗暗的歎了一口氣,然後俯身行禮從白從簡手裡接過燈籠,又道,“小爺,您裡麵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白從簡微微頷首,緩緩的朝著屋內走去。

廊下的防風燈隨著風打了一個旋,初雪看著白從簡的背影幾不可微的皺了皺眉。

即使她明白,自家小姐心裡有白家小爺,而白家小爺似乎也很在意自家小姐,可他們的感情又能走多久?

外界對於白從簡的傳言,其實很多都很真實,尤其是白從簡的病情,更沒有被他們誇大其詞。他的身形單薄,麵色更是慘白,哪一點都不像是個正常的人……初雪握著燈籠,站在寒風裡,覺得眼角有些酸澀,像是被風中的沙子迷了眼似的。

人常說,生生世世,白首偕老。

可真正的感情,哪能真的有這樣好。

生生世世?無非是話本子裡寫來騙的人。

至於白首偕老——這更看天意。

正文 277:你該告訴我

天意,不可違。

就猶如白從簡的病情,能不能治愈,全靠天意。

能多活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賜。

那麼,所謂的白首偕老可不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和謊言?

自欺欺人而已。

屋內的蕭子魚比誰都明白這一點,她握著手裡的白玉酒杯,用食指撫摸杯沿,星眸半睞。

屋門從外被推開——

那個人穿著月白色的狐裘大氅,發髻依舊和平日裡一樣,梳的一絲不苟,用白玉冠束起。那張雋秀的容顏,在黯淡的燭火下,顯得溫潤至極。

前世她便知曉,這個人生的極好,一直都是一副溫和的模樣,說什麼話都是笑眯眯的。

此刻的他,卻有那麼一絲嚴肅。

蕭子魚的腦海裡閃過今日圍場裡的情形,立即收回自己的目光,有些尷尬不敢去看那人的眼神。

今日,是她唐突了。

且不說這寒光劍有多貴重,她做出那樣的事情,和一個喜歡胡作非為的人又有什麼區彆?

蕭子魚咬了咬下唇,剛想要開口,便聽見白從簡歎了一口氣。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

他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說的認真,似乎為這個問題苦惱不已。

蕭子魚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擊了一下,她立即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因為起身太過於匆忙,身子差點站不穩。

她帶著歉意的語氣道,“今日的事,是我唐突了,我……不該這樣的。”

她也不知該如何和白從簡說,自己居然會因為他人的一句話,那樣的失去理智。

這是她前世都不會做出來的糊塗事情。

白從簡聞言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