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蕭子魚雖然覺得眼前的人熟悉,卻依舊有禮地說,“我不是故意打擾公子的雅興!”
少年又笑,“無妨,相見既是緣。我煮的茶此時已經入味,姑娘可要嘗嘗?”
他的聲音柔和,似帶了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彷佛她方才覺得眼前的人危險,是她的錯覺。
他說著,便和蕭子魚擦肩而過。
蕭子魚隱隱約約聞見少年身上有股濃重的藥味。
是病了嗎?
少年沒有發現蕭子魚的異常,聲音依舊緩和,“我手藝不精,隻怕會毀了這好茶,若味道不好,姑娘也不要講出來!”
他說的打趣,卻也不給蕭子魚婉拒的機會。
蕭子魚知道,一個尚未出閣的女子,私下和男子碰麵,總是不好。
但是,說起來也是她的不是。
她若不是好奇箜篌的聲音,也不會誤入這座小院,更不會驚擾了彆人。
蕭子魚轉身跟在少年的身後,她琢磨著這少年住在這裡,肯定是李家的親屬,又或者是李家的少爺……
她今日來李家,是想問關於墨菊的事情,沒準能從少年的口裡,探聽到關於墨菊的消息。
蕭子魚想著,便和少年一起入座。
少年拿起放在石上的描紅寒梅白瓷茶碗,盛了茶水後,才遞給了蕭子魚。
蕭子魚接過時,發現少年的手腕上,居然帶著一串金星紫檀佛珠,顯得他手腕十分有力。
不知為何,蕭子魚居然覺得頭疼。
她清楚的意識到,這串金星紫檀佛珠上肯定還雕刻了細小的文字。
若她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金剛經。
她想著,便也問了出來,“佛珠上是刻了金剛經嗎?”
金星紫檀並不常見。
紫檀非千年不能成材,十檀九空。而且不是每塊紫檀上都有金星的,可見其珍貴程度。
少年溫和地笑了笑,“姑娘好眼力,這串佛珠上麵,的確是刻了金剛經!”
蕭子魚垂下頭捧著茶碗,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鐲子,腦海裡卻閃過無數個念頭。
她和他是不是認識?
又或者說,她是不是和李家有什麼關係?
她將手裡的茶一飲而儘,卻絲毫沒有注意,少年的神情。
他看的專注,目光似春水般柔和。
“姑娘信佛?”他問。
蕭子魚搖頭,“我不想信!”
她原本也是相信神佛的,但是身邊的惡人越來越多的時候,她卻不想再相信了。
想要什麼,便自己去拿。
神佛能幫她什麼?
少年笑的淡然,如春風拂麵,“我從前也不想信,現在,卻是信的!”
說著,他又給蕭子魚盛了一碗茶。
“佛說,人有八苦,唯有身心放空,方能離難!”他說,“你我皆是凡人,難脫八苦!所以,我信佛……我希望以後的一切,猶如一顆小小的枇杷糖,入口苦澀最後卻甘甜清涼!”
他說的平靜,然而也是這麼一句普通的話,卻讓蕭子魚沉靜了許久的心,像是湖麵一般泛起絲絲漣漪。
人活著,其實便是苦。
周圍的一切太過於殘忍,她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在這一片殘忍裡找一些溫情。
蕭子魚說,“公子一定能心想事成!”
“姑娘也是!”他笑著又問,“這茶怎麼樣?”
蕭子魚微微一愣,她方才喝的太急,根本沒有注意到茶的味道,猶如牛嚼牡丹。
這次,她端起茶碗細細的品了起來。
在蕭家的時候,蕭玉軒也曾為她煮過茶。
蕭玉軒甚少出門,除了看書,便是煮茶……他煮茶的水,是冬日裡的雪水,入口清爽。
然而此時少年煮的茶,卻比蕭玉軒煮的更入味。
多一分火候嫌濃,少一分火候太淡。
隻是啜了一口,便唇齒留香。
“這水……是山泉水麼?”蕭子魚問。
少年點了點頭,“是寒山寺後山運來的山泉水!”
蕭子魚愣了愣,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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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7:糾纏不清
少年繼續說,“寒山寺最吸引人的,並不是山後的泉水甘甜可口,而是其他!”
蕭子魚點頭,表示讚同。
寒山寺最吸引人的,是哪裡的景致給文人們帶來的熏陶。
然而,她卻不是什麼飽讀詩書之人。
所以她曾去寒山寺陪母親小住時,除了聽聽鐘聲,看看佛經外,絲毫感覺不到半分熏陶。
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廂房外的小院十分寬敞,適合練箭。
至於她的母親顧氏去寒山寺小住的原因就更簡單了。
其一,是因為寒山寺人煙稀少,十分的清靜。
其二,是因為寒山寺後山有不少名貴的藥草,可以采摘換點銀子使。
“最吸引人的,是哪裡的齋菜!”少年繼續說。
蕭子魚聞言,挑眉,“齋菜?”
她那會倒是沒注意到這點,因為她是個無肉不歡的人。
雖然大楚向來以女子姿態纖細宛若楊柳為美,可她卻認為,得身子強健才能活的更好。
“對!”少年修長的手指握著白瓷茶碗,指骨分明如青竹,“姑娘有空可以寒山寺,試試薺菜豆腐羹!”
蕭子魚垂下眼眸,“多謝公子好意!”
茶也吃了,話也談了,她是不是該問問墨菊的事情了?
隻是,要怎麼開口呢?
蕭子魚捧著茶碗,食指撫茶碗邊沿,不知如何問起這個話題。
少年此時卻問,“姑娘會來這裡,是被木槿盛開的景色吸引嗎?”
如果隻是被木槿花盛開的景色吸引,便不該誤入這座小院,甚至還走到了門外,像是一個小賊一般。
少年看似隨和,卻也不是傻子。
蕭子魚搖頭,坦白,“我被屋內的箜篌聲引來的。”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很好聽!”
“是嗎?”少年饒有意味的笑了笑,“你喜歡箜篌?”
蕭子魚將茶碗放下,目光閃躲,“還好。方才彈箜篌的人,是公子嗎?”
與其說她喜歡箜篌,不如說是覺得熟悉。
她對箜篌、琴等等樂器談不上喜歡,過於優雅的東西不適合她這樣的人。
她更喜歡長弓和劍。
“是我!”少年笑著回答,“這個曲子,是我無意翻書找到的樂譜,可惜,這上麵就記載了前半段,後麵的卻丟了……不然,倒是可以為姑娘彈奏全!”
他說的認真,像是真的因為丟了半首譜子而惋惜。
蕭子魚喃喃地說,“其實是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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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曲子,她會。
或許她彈的並不好,但是卻能勉強的彈奏完。
少年溫和的看著她,“小姐知道這首曲子?”
他似乎有些微訝,目光裡帶了幾分探究。
蕭子魚點頭,“知道!”
“若小姐願意將曲譜告知我,我願意滿足你想要的任何東西!”少年回答。
他說話十分好聽,聲音低沉又有磁性,讓人覺得悅耳。
蕭子魚本想,她今日吃了彆人的好茶,應該有謝禮。畢竟,她是最不喜歡欠人人情。
一旦欠下人情,必定會糾纏不清。
所以,她沒有想過,少年要給她東西。
不過此時,她聽見少年說‘任何’二字時,腦海裡一閃而過的居然是墨菊。
任何裡麵包括墨菊嗎?
“公子客氣了,我先試試?”蕭子魚問。
少年微微頷首,“好!”
說著兩人便起身,少年引她進屋,而蕭子魚卻沒有發現,自己的舉止竟絲毫不避嫌。
屋內的光線並不明亮,在紫檀嵌山水畫屏風後麵,擺放著一張箜篌和幾本書籍。
她想,這幾本書,大概就是少年說的樂譜。
蕭子魚坐下後,不禁微微蹙眉。
屋內的藥味和少年身上的相似,淡淡地竟比今兒她在佟氏屋外聞見的茶花香味還要清新。
明明是藥味,居然會給她如此奇怪的感覺。
“姑娘,你試試!”少年坐在一側空著的小杌上,眉眼依舊笑的溫和。
少年氣質秀逸、清冷,雖是笑著卻依舊帶著幾分與身俱來的疏離感。
蕭子魚沒有多想,她將手指放在箜篌,輕輕地撥動琴弦。然而,她的手指像是被人握住一樣,暖暖的感覺從指間升起,一曲動聽的曲子便從她的手中緩緩溢出。
箜篌的聲音空靈漂浮,而她的動作不急不緩,神情更是十分的認真。
因為她撥動著琴弦的動作,而露出的白皙手腕上,帶著一對金絲鐲。
鐲子是用三對金絲鏤織成鐲,裡麵還鑲嵌成一對東珠。
東珠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悅耳的碰撞聲。
此時,屋內的光線並不明亮,東珠散發著瑩白色的柔光,雖不明顯,卻讓她的手腕瞧著格外纖細,彷佛一握就會碎掉。
不過片刻,蕭子魚便將這首曲子完整的彈完。
她的指法略顯笨拙,但是音色卻絲毫不差。
少年聽完之後,笑著說,“受教了!”
蕭子魚搖頭,“我並不是很熟悉!”
不對,她其實是熟悉的,隻是指法太過於生疏、笨拙,大概是許久沒有碰箜篌的緣故。
蕭子魚抬起自己的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她從前便知道自己莫名的會了箜篌,但是卻未曾嘗試彈奏過。其一是怕人問起她何時學會的,其二也是怕人誤會她心悅白清。
她總覺得和白家人,無論是誰都要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