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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是誰?

能且有可能這麼做的,隻會是淑妃!

文希柳死了,皇後再行崩逝,後宮豈不就是她的天下?

兩個競爭對手先後出局,太後又是大限將至,在她看來,隻要太後臨去前說一句話,這後位便妥妥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吧!

淑妃,淑妃!

皇帝眼眶通紅,將這兩個字在心頭念了數遍,方才將那股想要屠人滿門的戾氣壓下,冷冷看著文希柳道:“淑妃的賬,我自會跟她算,隻是你卻看不到了!來人——”

文希柳卻漠然道:“不過一死罷了。”

她伸手去撫鬢邊發絲,勉強將其歸置整齊,笑著喊了一聲“娘啊,來世生我為兒,勿使作女!”,便猛地衝上前去,撞柱而死。

皇帝還沒等反應過來,便覺臉上一熱,似乎濺上了什麼,再回過神來,入眼的就是文希柳被撞裂的頭顱,裡邊紅的白的……

再想起方才濺到臉上的東西,他慌忙用手去擦,手剛抹上去,一股軟爛的觸?感傳來,他猛地生出一股作嘔的衝動來,頭往旁邊一偏,吐得驚天動地。

……

太醫來的很快,診脈之後,臉色都有些躊躇,隻說些官話腔調:“且吃著藥,養幾日再看……”

皇帝勃然變色,當場開始發飆醫鬨:“事關陛下龍體,豈容爾等這樣推諉糊弄?本宮今日把話放在這兒,若是陛下有個萬一,你們有一個算一個,統統押出去陪葬!”

太醫們聽得戰戰兢兢,趕忙起身稱罪,又道:“簪子被磨得這樣尖銳,刺進去傷了心脈,且又淬了毒,想要陛下康複,必得用些凶險些的法子才能見效……”

皇帝目光冷冰冰的在他們臉上劃過,生生從牙縫裡擠出來兩個字:“去做!”

太醫們擦著冷汗往一旁去商議,莊靜郡主則在側寬撫女兒:“現下太後病重,陛下又無子嗣,該當如何,你要早些拿個章程出來。”

一句話將皇帝心頭的愁雲撥開了。

是啊。

杜若離現在不僅僅是杜若離,她還是天子啊!

且還是個沒有子嗣的天子!

若是有個萬一,天下隻怕立時便要混亂起來!

皇帝強逼著自己靜下心來,有條不紊的發號施令:“來人,即刻取中宮箋表與皇後之寶來!傳本宮懿旨,淑妃暗中私送凶器於玉英殿在先,圖謀暗害帝後在後,即刻廢黜名位,白綾賜死!”

左右聽得麵有疑色,莊靜郡主也不由道:“太後娘娘此時正臥病在床,時日無多,淑妃在壽康宮侍奉,此時將她帶走,是否於太後病體不利?”

皇帝卻壓低聲音,解釋道:“母親,我如此處置淑妃,一是為她心思惡毒、妄想一箭雙雕,先前又屢次不敬,著實該罰,二來,陛下這回大抵是真的不太好,太醫院那群人都不敢打包票。”

他按下滿腹憂慮,麵露痛楚:“陛下尚無子嗣,若有萬一,必得揀選宗室子弟入繼,我雖是天子之妻,太後卻也是天子之母,本來我們該是站在一邊的,現下中間多了一個淑妃,卻不知會添多少變數。您也知道,太後一直都想叫淑妃取我而代之,若真是到了最後關頭,您覺得繼任的君主是樂意頭頂有一個底氣不足的繼任皇後,還是有我這樣名正言順的先帝嫡妻?我們不得不防!”

莊靜郡主鄭重道:“你思慮的很是。”

轉而又告誡她:“你如今所做的,是為了保住國朝的江山和社稷,這當然很好,緊要關頭,再度起複你父親和杜家也是應當,隻是若離你要記住,我們杜家永遠都是歐陽氏的臣子,你可不要生出彆的心思來!”

皇帝聽得動容,握緊莊靜郡主的手,笑著應聲:“我曉得的,母親儘管寬心。”

到了這種時候,他能信得過的還會有誰?

承恩公府?

人家憑什麼不選淑妃這個嫡親女兒,卻要信你這個敵對的皇後?

宗室?

普天之下,他們怕是最盼著皇帝趕緊咽氣的人了,跟他們聯手,這是與虎謀皮!

隻能選杜家!

那是皇後的外家,是忠心耿耿的臣子,不相信他們,他還能信誰?

在起複杜太尉的奏疏上蓋上大印時,皇帝心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滑稽的感慨來。

當日杜太尉自請致仕,離開那些容易惹人非議的職務,他麵上欣然應允,暗地裡卻疑慮不已,不成想到了今日,竟是自己再度將他起複,迫不及待的希望他出山來穩定朝局。

皇帝中毒昏迷,太後臥病在床,作為天子之妻的皇後理所應當的掌控了皇宮,莊靜郡主作為皇後的母親,理所應當的暫代她執掌六宮,而皇帝則親自前往禦書房坐鎮。

太後畢竟是太後,前去傳召淑妃的人沒有硬來,假稱有詔將人誘出,緊接著就送了白綾過去。

淑妃當然不肯就死:“我要見表哥!他若是親口說要賜死我,我絕無二話!”

羋秋這時候當然去不了,皇帝深厭於她,更加不會前去,隻是淑妃畢竟是四妃之一、天子表妹,行刑的人唯恐日後擔責,到底前去回稟,卻隻得了皇帝冷冰冰的一句“殺!”。

太後咳嗽著醒來,遍尋四遭,卻不見淑妃,難免垂問,左右隻道是聖駕傳召,她也不曾起疑,喝過藥又一次昏昏欲睡時,卻有內侍屁滾尿流的跑進殿來,張皇大喊道:“太後娘娘,不好了!”

太後眉心那道溝壑皺的更深:“天塌下來了嗎?壓得你連規矩都忘了?!”

那內侍眼淚鼻涕哭得流了一臉:“陛下遇刺,中毒昏迷了!皇後娘娘說此事是淑妃娘娘所為,假傳聖旨將娘娘哄了去,已經賜了白綾,淑妃娘娘她,她已經去了!”

皇帝中毒昏迷了!

淑妃被賜死了!

這都是她的心頭肉啊!

接連兩個噩耗襲來,幾乎要將太後僅剩的生氣震散,她直著脖子長長的“啊”了一聲,忽覺喉頭一甜,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周遭人都嚇壞了,趕緊圍上前來:“太後娘娘!”

太後好像是瞬間垂垂老去,滿麵死氣,眼珠無神的在眼眶裡滾了幾滾,終於堅定起來。

“慈姑,”她聲音虛弱,目光卻有力度,喚了心腹前來,問她:“太醫呢?”

慈姑抹著眼淚說:“一直都在偏殿守著呢,太後娘娘,您千萬千萬彆心急,還沒到山窮水儘的時候呢!”

太後卻不接這一茬,乾瘦的手掌像是鐵鉗一樣,猛地抓住了她:“去叫他們煎藥,要猛藥,能提住神就行,你們不說,寶瑛也不說,可哀家知道,自己是時日無多了,無謂再虛耗著,能最後護皇帝一回,哀家就心滿意足了!”

慈姑明白了她的意思,含淚應聲,走了出去。

太醫煎了一副虎狼之藥送來,太後眼都不眨的喝了下去,覺得身上有了幾分氣力,這才撐著坐起身來,吩咐人取了筆墨來,匆匆書就一封勤王懿旨,遞到慈姑手上。

“你跟了哀家一輩子,臨了了,竟也不能壽終正寢,是哀家對你不住!”

慈姑哭著搖頭:“奴婢年紀大了,能為娘娘再儘一次心,是奴婢的福氣!”

皇後既然敢對淑妃痛下殺手,必然是做了最壞的準備,既然如此,怎麼會不防著太後臨死反撲,對外求援?

太後必須寫這樣一封信,這封信不是給勤王的人看的,而是給皇後看的,叫她覺得自己截住了太後的信,就不會再防備彆處了。

這封信必得悄悄地送出去,送信的人還得是太後心腹中的心腹,否則,何以取信於皇後?

慈姑這一去,就是必死無疑了。

太後忍淚送走了慈姑,便咬破手指,在中衣上以血書就一封衣帶詔,令承恩公府協同長安駐軍入宮勤王——太後很清楚,這種時候宗室是不敢用的。

承恩公府的恩寵係在皇帝身上,他們是最願意皇帝活著的人,可要是找了宗室,即便他們殺進宮時皇帝是活的,到了他們手裡怕也要是死的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衣帶詔字字泣血,太後咬著牙寫完,便傳了身邊一個機靈的小內侍過來,叫他將這中衣穿在身上,去宣室殿,轉達她的話給皇後。

“淑妃已經去了,生前種種,到此為止,皇後不會連收屍都不許吧?”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太後賭杜若離想不到她會讓人帶著勤王血詔前去找她!

第38章 帝後交換身體後36

慈姑裝扮成宮中經年的嬤嬤,奉靜太妃的命令出宮去瞧惠安長公主,她走後一刻鐘,太後著人往承恩公府去送信,告知府上淑妃被賜死這個噩耗。

後邊這群人是用來掩人耳目的,他們在明處,吸引其餘人的視線,方便慈姑離宮,可是誰又能想得到,太後苦心令人遮掩痕跡的慈姑,竟然也隻是一道障眼法呢。

莊靜郡主想得到。

皇帝著人將淑妃從壽康宮哄騙出來賜白綾的同時,她便著人緊盯著壽康宮——這差事可沒那麼簡單。

畢竟壽康宮同慈寧宮、慈安宮等宮闕接連一道,正門、偏門、暗門無數,數不清的內侍宮人進進出出,誰知道哪個有問題?

負責去辦這事兒的內侍一臉苦意,隻覺肩上擔子有千斤重,莊靜郡主倒也寬慰他幾句,隻是內心深處對此事卻不以為然。

她曆經幾朝,長在深宮,見多了後妃手段,立嫡立長捧出來的君主或許會有糊塗的,但能在後宮腥風血雨中殺出重圍的女人,絕對沒有糊塗的!

太後糊塗嗎?

是糊塗啊,你看她兒子的後宮一團糟,什麼妖魔鬼怪都有,她兒子也不太聰明的樣子——可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評價一個人,不是看她的行事風格、處事手段,而要看她得到了什麼,以及她的利益有沒有受損!

太後吃什麼虧了?

兒子的後宮亂是亂了一點,但是我兒子被這些鶯鶯燕燕哄得高興啊,兒子高興我就高興,我吃什麼虧了?

兒子的後宮是群魔亂舞,可我侄女就是最大的那個妖,兒子疼她,皇後讓她,賢妃一肚子壞水都不敢對她伸手,我娘家被喂得飽飽的,滿門榮耀,我吃什麼虧了?

我兒子是笨了點,沒有明君之像,可屎殼郎都覺得自己的孩子香呢,我是國朝太後、頂了天的尊貴,挨餓受凍絕輪不到我,隻要好大兒孝順娘,笨一點怎麼了?

後宮那點事兒,太後不是不懂,她隻是懶得管,自家又沒吃虧,她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要當她是沒了牙的老虎,怕不是自尋死路!

莊靜郡主知道太後肯定會派人出宮,傳召勤王,甚至猜到太後可能會派出一波人,甚至是兩波、三波人出去,其中大半都是用來混淆視聽的,隻要有一個人帶了詔書出去,於太後而言就是勝利。

隻是她不在乎。

隻要攔住一波兒,送到宣室殿去叫“皇後”知道,這就夠了。

至於剩下的?

就叫他們出宮送信,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