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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霄仙君說了句:“謝謝你,沈諭。”

靈霄仙君腳步微頓,他沒有抬起眼眸,隻是微微彎了彎唇角,看起來不太熟練,聲音卻一如既往摻雜著溫和?。

“其實我早知?道你會如此,卻還是不死心非要勸勸你,阿仙,你總是這樣溫柔,好得?讓人自?慚形穢,可?有時,我反而希望你不要這麼溫柔。”

他垂著眼眸離開了房間,隻剩下林曉站在原地有些怔住。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思索,便?聽到耳邊另一道聲音響起。

“劍仙大人怎麼隻謝他?”

林曉這才反應過來,也忙道:“也謝謝你。”

“其實我今日挺高興的。”

閻羅獄王臉上又?露出那種溫柔至極的笑容:“我的劍仙大人從來都是孤山上的雪,天穹上的月,從未為凡俗之人而落下過,從未受過那樣的苦,從未那樣辛苦地追逐過彆人,所以?就算要救劍傾城,我也很開心。”

他的開心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曾經的‘劍仙’,為她?不曾被愛意所困的自?由。

林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話,隻得?掩蓋般咳了咳,又?看到閻羅獄王身後走來的兩個?人,忙道:“那個?,待會兒還請幾位為我護法。”

“好。”

回答的是幻羽道長,他眉眼彎彎,突然?有了幾分年輕時陸南州的朝氣感。

他走過來挽著林曉的手臂。

“姐姐,你放心,我們會儘力救治劍公子的。”

以?前?少年時這麼挽著她?自?然?沒什麼問題,但?現在他長得?高高大大的,再這麼挽著她?,林曉頓時有了一種自?己變成了小孩的感覺,她?稍有些不適應地將手臂從他的臂彎抽-了出來,含糊道:“幻羽……”

“姐姐以?前?不是這麼喚我。”

“……”

林曉改了稱呼:“小陸。”

幻羽道長笑容更深了:“姐姐。”

“要不你還是彆這麼叫我吧。”林曉心直口快:“畢竟我這一次還隻有十?八歲,你都七百多歲了……”

“……”

幻羽道長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連帶著最後走來的天命閣主腳步也頓了一下。

倒是閻羅獄王微勾唇角,有些漫不經心掃過他們兩人,笑道:“劍仙大人,我們走吧。”

“哦哦。”

林曉也忍不住糾正了一下:“那畢竟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也不習慣如此,還請幾位以?後都叫我‘林曉’好嗎?”

“好。”

依然?是閻羅獄王答應地最快,他和?林曉一邊走一邊道:“阿曉,既然?誤會都解釋清楚了,以?後我可?以?跟著你嗎?”

“跟著我?”

“可?以?嗎?”

林曉默默看了他一眼,道:“我就在仙靈閣,作為朋友,要是你們想來拜訪,可?以?隨時來啊,隻要靈霄仙君沒意見就行。”

閻羅獄王眼神?突然?多了一絲可?憐巴巴的意味:“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是真的不合適。”

林曉實在不知?道閻羅獄王以?前?到底是個?什麼模樣,總覺得?他現在有點黏糊糊的。

她?認真道:“你可?是魔道君主,跟著我像什麼樣子,更何況我們都有自?己的生活,若是我以?後有了道侶,難道你也跟著我嗎?”

“也不是不行……”

“打住!”

林曉按了按眉心,斬釘截鐵道:“我求求你了,彆撩撥我的道心。”

閻羅獄王這才作罷,隻是眼神?依然?有種拔絲的無辜之感。

林曉深怕後麵那兩位也說出什麼奇怪的話來,忙飛快趕到了密室。

好歹回到了救劍哥這件事上,氣氛總算正常下來。

閻羅獄王將牽引心魔之法教給了她?,靈霄仙君則為她?的神?魂加了許多道防禦,幻羽道長為她?設置了一些善行陣法,天命閣主則以?天命之法為她?點了一盞魂燈,這樣他們在外界的人可?以?隨時知?道她?的情況。

總之無論願意還是不願意,他們都為這件事做出了貢獻,以?期做到最保險的境地,正如紅如雪所言,看在林曉的份上,他們還是出手了。

待一切都準備完畢,林曉才在劍傾城對麵盤膝坐下,閻羅獄王美麗的麵色微肅,並指點向她?眉心,一道金色光芒從她?眉心穿透而出,漫向劍傾城的眉間。

從這一刻起,其他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縱然?這本不是一件需要這麼多人聚精會神?的事。

但?牽扯到她?,在座其他人都難免更加上心些。

林曉則感覺自?己的身體一下子輕了起來。

她?好像飄過了許多看不見的虛無,最後來到了一片混沌之地。

視線清晰起來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座山峰,峰頂被削平,兩道身影如遊龍般在其上交纏、碰撞,迸發出清越的劍鳴和?燦爛火星。

這一幕很熟悉。

林曉隻往記憶裡稍稍回翻了些,便?想起了這是哪裡。

廣陵宗外,劍傾城與莫傾絕,挑戰劍道魁首之位。

那是她?和?劍傾城的初遇。

彼時她?還隻是一個?平平無奇、掙紮求生的小修士,和?被廢了修為的沈諭一起蹲在旁邊的林子裡仰望麵前?這場萬眾矚目的交戰。

雖然?萬眾矚目,可?其實結局早已注定。

莫傾絕落寞而去,劍傾城獨立山巔,獵獵白衣,如同最高處那抹雪,似玉無瑕。

那時的劍傾城,孤絕、驕傲、意氣風發、攬雲邀月,他就是那個?時代獨一無二的劍道天驕。

也是林曉以?為的‘劍仙’。

但?他並不是一個?完美的人。

初見時,他對林曉的興趣隻來源於——沈諭喜歡的女子,這女子卻喜歡他。

他的性格不是那種會討人喜歡的人,那種居高臨下的些許傲慢,甚至有些讓人討厭。

但?隨著時間流逝,彼此熟悉,林曉知?道他隻是一個?麵冷心慈,甚至從某些角度來說有些單純的人,雖然?有那麼一些不完美,但?他依然?是個?很好的人。

這些都是她?對劍傾城的印象。

林曉看著那兩道人影其中一道敗劍而去,而白衣人影則立於巔峰,久久未曾挪動。

在這個?世界裡,沒有圍觀的修者,沒有廣陵宗的長輩,也沒有與她?一起觀戰的沈諭,她?也並非蹲在樹林仰望,而是浮於空中,靜靜看著那場戰鬥結束。

漫長的寂靜中,林曉掠身而去。

她?落於劍傾城身邊。

他不是如今的模樣,而是千年前?,他最矚目時候的樣子。

林曉側頭看他,又?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遠處,然?而她?隻看見了一片虛無。

“你在看什麼?”

劍傾城好像一點兒也不驚訝身邊突然?出現的人,他看著遠方的虛無,敘舊才回答她?:“看雲。”

“雲?”

“從前?我覺得?自?己是一片雲。”⑩思⑩兔⑩網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後來呢?”

“後來我發現,我隻是一個?仰望雲的凡人。”

林曉心中有感,她?露出些許笑容,開朗道:“雲,漂泊天空,時而化為雨落下,滋潤萬物,看似自?由,可?什麼時候變成雨不是它能決定的,能不能變成雨也不是它可?以?決定,而人修道逆天,掌控自?己的命運,雲雨皆在手中。所以?我不是雲,你也不是雲,我們都是人,人有七情六欲,朝夕禍福,但?隻要度過去,就有無限可?能。”

劍傾城終於收回看那片雲的目光,他看向林曉。

“你是誰?”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嗎?”

林曉直視他的眼眸,並沒有用多麼抒情的語氣,隻是平平常常地和?他交談。

“我認識的劍傾城,從來不是一個?輕言放棄、自?厭自?棄的人,想要什麼,以?手中劍去拚便?是了,我知?道,千年的執著一朝崩塌,任何人都接受不了,我無法說什麼安慰你的話,也無法幫你太多,但?無論多麼殘酷的現實,你終有一天要麵對,如果你還願意,我們可?以?嘗試著在一起,好嗎?不問未來,隻看朝夕。”

許是她?的話到底太過震動,林曉清楚地看到劍傾城眼底掠過一瞬訝然?,然?後他突然?沉默了下來,沒有再回答她?。

林曉便?接著道:“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和?我離開這裡吧,真正的重?新開始。”

劍傾城垂下眼眸,而林曉發現身邊的景象突然?開始變化,從山巔幻化成了一處小院。

是她?熟悉的那個?院子,劍傾城在廣陵宗千年前?的住所。

她?隻看了兩眼,還沒來得?及仔細回憶,麵前?的劍傾城突然?抬起了頭。

他眼眸幽深,看著林曉的目光卻很溫柔。

“這樣不好。”

林曉一愣:“什麼?”

“讓你如此遷就我,這樣不好。”

劍傾城側頭看向院子裡的演武場。

“你還記得?嗎?我們曾經在此練劍。”

“記得?,我的劍道之基,就是你和?紅如雪為我打下的。”

“其實那個?時候,我心裡是有一些得?意的,冠絕天下的茯苓宗天之驕子,他愛慕的女子卻愛慕我。”

他微微彎起唇角,仿佛想起了什麼開心的事。

“有時想想,我真是個?卑劣的人,其實我早該想到的,你連沈諭都不喜歡,怎麼會喜歡我?不過是那點孤傲作祟,我其實也不值得?你喜歡。”

“當然?不是這樣。”林曉眉頭微皺,認真糾正他的話:“我要和?你說清楚,雖然?千年前?我的確對你沒有什麼男女之情,但?你在我心裡一直都是一個?很好的人,你心善、寬容、熱情助人,雖然?可?能有那麼些小的矜持,可?那沒什麼,任何一個?天驕修者都會有這種情緒,我並不覺得?那是什麼天大的問題。”

見他依然?神?色不改,林曉又?道:“我之前?說的話也不是為了想讓你和?我離開這裡才說的,我是認真的,你很好,如果我要選擇道侶的話,我一定會考慮你的。”

但?劍傾城還是搖了搖頭:“阿仙,你回去吧,我隻是想一個?人靜一靜,我沒事的,如果我因此接受你的憐憫,我便?連最後的廉恥都沒有了。”

他看著林曉,一字一句,說得?認真:“如果你要與人締結道侶之約,我希望那個?人是你喜歡的,而非出於憐憫、或是不得?已、不想傷害我,這本不是你的錯,隻是我自?作多情,越陷越深,是我自?己作繭自?縛,自?囚於心。”

“你還要我說多少次?”林曉語氣稍稍拔高了些:“我不是因為憐憫你,我林曉從來不會因為憐憫一個?人就要和?他在一起,若是如此,我早不知?和?多少個?人在一起了。這裡是你的心魔世界,你待得?越久越危險,劍傾城,和?我回去。”

她?麵前?的劍傾城模樣恍然?間有了變化,模樣從千年前?還有些青澀的模樣變成了如今成熟的樣子。

但?他的眼幽暗無比,眉心縈繞著一團黑色霧氣,臉側有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