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1 / 1)

湊近些去瞧她:“你不會是個啞巴吧。”說著模仿醜旦做了個鬼臉,把姑娘逗得噗呲一笑。

“我不是啞巴。”姑娘笑完氣消了人也開朗了:“我今天到鎮上來賣布,不用你請我吃麵,我回去再吃。”

孫木青長長哦了一聲,他做人不算小氣,但也沒大方到剛認識就非要請人吃麵的程度,但是鬼使神差的,看著姑娘的臉他心就砰砰砰跳個不停,孫木青指著跟出來的許大河說:“彆客氣,是那傻大個請客。”

許大河莫名其妙的就多付了一碗麵錢。

……

孫家村裡,王紅英吃完晌午正準備歇會,院門砰砰砰被人拍響了。

“有啥事?”她以為是羅巧雲來了,拉開門見到的是昨天誆她的媒婆,霎時臉垮了下來:“你怎麼來了?”

“有好事嘞。”這媒婆大家都叫她林三妹,嘴角有粒大大的黑痣,據說這樣的人嘴巴特彆會說,但任憑林三妹的嘴再甜再會說王紅英對她已經有了提防心。

“好事?不會又是那檔子事吧?我話已經撂下了,這門親不行,我兒不能入贅。”王紅英高聲道。

林三妹靈活的閃進院裡,用扇子扇著臉上的汗:“不是這個,我這另外還有個姑娘。”

“昨兒怎麼不說。”王紅英砰的將門關上,語氣雖然不快,身體卻很實誠挨著林三妹就坐下了:“說吧說吧,大熱天的你來跑一趟也是辛苦,我剛在氣頭上,沒彆的意思。”

林三妹了然的點點頭,開始拿出媒人的架勢介紹起姑娘來。

“這姑娘比你家兒子小兩歲,今年十八,生的很白淨,一點不像個苦出身的,彩禮要的不高,看你家情況商量著來,三五兩也行的。”林三妹扯著高腔說。

王紅英一聽,這感情好哇,不過轉念一想,真有這麼好的姑娘還不早早聘了出去,恐怕裡麵有蹊蹺,於是她問:“這姑娘……是個全乎人吧?”

“瞧你這話說的,那是自然,胳膊腿都在,眉毛眼睛不缺,不聾不瞎沒半點毛病。”林三妹說得爽利,似乎早預料到王紅英會這麼問,頓了頓:“就是這姑娘命不好,三歲就沒了娘,後媽進門之後爹也算沒了,有後媽就有後爹嘛,可憐姑娘在家做家事帶弟妹什麼活都乾,還有……”

王紅英聽得正認真:“還有啥你說呀。”

“就是算命的給這姑娘算了一卦,說她是個命硬的,不過那種東西誰說得準,不定是算命瞎子胡言亂語,做不得數。”林三妹說著甩了甩扇子。

聽這話王紅英心裡咯噔一下,從前也有看相的說過她命硬,後麵嫁了人生下一雙兒女沒多久丈夫就去了,真應了那相師說她克夫的話,王紅英抿了抿唇,猶豫著琢磨著,最後含糊的說考慮考慮,沒有把話說死,想去打聽一下再做決定。

下午,孫木青挑著空擔子回來了,所有的貨都賣光不說,價錢都不錯,足足賣了兩吊錢,還割了一斤豬肉回來。

王紅英笑嗬嗬的把錢收好,將豬肉拎到灶房裡去放在案板上,那是一塊豬五花,切成薄片下油鍋煸炒後加入酸豆角繼續炒乾,再加些豆豉蒜末薑片,可以吃上三五日,不過今晚可以吃些新鮮的,於是她割了小半下來剁成肉末做成丸子,和絲瓜煮成了一鍋鮮美的肉丸湯。

吃飯的時候王紅英有些心不在焉,孫木青也是,過了一會王紅英對兒子說:“今兒媒婆來家裡了,給你說了個姑娘。”

孫木青正往嘴裡扒飯,沒有抬頭,等著她娘說下文。

“可那姑娘是個命硬的,旁人都說你娘我的命硬才把你爹克了……我有些拿不準。”王紅英是個爽利人,做活麻利嘴巴能說也會交際,日子過的很用心,隻有說到孫木青他爹的事情時,她整個人會短了一截似的往後縮,這是她的一塊心病。

孫木青摸了摸嘴,歪歪頭滿臉輕鬆:“他們全在胡說,我爹是病死的和你有啥乾係?退一萬步說,真有命硬命軟一說,我能平安長大那我一定也是命硬的,我命硬娘命硬將來娶個媳婦還是命硬的,往後我們一家子鬼見了都發愁哦。”

一番話逗得王紅英前仰後合,笑罵他沒正經,笑完後心裡的嘀咕消下去大半,命硬命軟又怎麼著,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還窮講究什麼,明天她就去那姑娘村裡打聽,若真合適就定下來,往後她兒子孫木青就有媳婦了。

孫木青沒把這事往心裡去,吃完飯去找許大河,在往賭場走的路上又想起那個姑娘來,她梳著姑娘家的發髻是沒有嫁人的,瞅著又那麼順眼,他突然就走不動道了。

“孫木青,咋不走了?”許大河問。

孫木青答:“我今兒不去了,我要回家。”

在許大河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孫木青當真一溜煙的跑了。

第4章 004

被撇下的許大河隻好一個人去了賭場,孫木青跑回家拿了竹簍和叉子,打著赤腳踩著田埂間的軟泥,聚精會神的捉起泥鰍來。

夜間閒來無事,到田間捉泥鰍的人不少,僧多粥少,往往一兩個時辰也收獲不了多少,但是今夜孫木青運氣不錯,不一會兒就得了小半斤,他拿回家養在木桶裡,第二天一早他先去了地裡照看莊稼,田裡的水渠有些堵,他忙和了一早上,吃過晌午沉沉睡了一覺後木桶裡的泥鰍不見了,倒是灶房裡傳來油滋滋香噴噴的味兒。

原來是被王紅英收拾好油炸了。

孫木青摸摸頭,圍著灶台轉悠,王紅英以為是他饞了,塞了一口在他嘴裡:“好吃吧?”

“好吃好吃,娘的手藝沒得說。”孫木青很給麵的誇,後趁王紅英沒注意用荷葉包了一半揣在懷裡,招呼一聲後出了家門。

自前日初見,昨天一起吃了麵,那姑娘的影子就一直在孫木青眼前晃悠,讓他覺得自己病了且病的不輕,他昨晚罕見的沒睡好想了大半夜,既然男未婚女未嫁他何不努力一把,萬一能成那他這輩子活值了,若是不成也免得日夜惦記,泥鰍抓來想給姑娘解饞的,王紅英用油炸過更好。

“孫木青!”許大河的一聲吆喝斷了孫木青的思考,他昨夜一人去賭,竟然踩狗屎運也贏了錢,贏的還是老熟人的錢,正是要招孫木青做贅婿的老漢,老漢姓文行五,人家都叫他文老五,文老五又推說沒帶錢,欠了許大河十五文,叫他下午去家取。

孫木青眼睛一亮,正好他也要去,這下理由都是現成的了。

路上孫木青說讓許大河問錢的時候多句嘴,問問文老五前日送雜糧包的姑娘叫啥名,家在哪裡。

“你自己問不得了,那老漢不待見我,倒很稀罕你。”許大河說。

孫木青哼哼兩聲:“正因為他稀罕我,我才不好露麵,幫我打聽一句又能咋地,你又不會少一塊肉。”

許大河勾勾下巴表示知道了,突然眼珠子一轉,賊笑著問孫木青:“”你小子瞧上人家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孫木青搗了許大河一拳,沒有藏著掖著,大大方方的說:“你兄弟我今年二十,還不允許我自己謀劃謀劃。”

許大河點頭說對,開始回憶那姑娘的模樣,可任憑他冥思苦想就是想不起來,許大河還沒有開竅,整天惦記的除了吃就是耍,他娘也正在張羅他的婚事,和孫木青一樣也說過很多次親,但沒有一個能成的,這一點上兩個好兄弟如出一轍,真成了難兄難弟,隻不過孫木青不成是因為家窮,而許大河沒成則是因為他自己吊兒郎當。

很快文家村到了,在離文老五家幾十米的地方孫木青停下腳步,在一堵矮牆後找了個樹樁坐下來,等許大河一個人去要錢。孫木青翹著腿揪著旁邊的狗尾巴草,等了不到一會兒許大河回來匆匆的說:“那姑娘不是文家村的人,住在文家村後麵的小河村,你順著這條路一直走,看到一條河後坐船過去,渡口邊上就是那姑娘的家。”

孫木青趕緊站起來,臨走前拍拍好兄弟的肩膀,表示這份恩情他記下了,過河找人他單去,讓許大河先回家,夜裡帶他去賭錢,贏了這回五五份。

許大河憤憤地說:“我倒想回家,現在還不成,文老五那個老不死的不講信用,今兒他婆娘回娘家,把錢箱給鎖上了,他叫我再過一天來拿,我看他是想賴賬,哼,我便在他家一直等著,等著他婆娘回來再說。”

“成,要是等我回來你還在,咱倆正好一塊回家。”孫木青嘴裡說著話,人已經往前走去,腳步輕快的幾乎要飛起來,心情那叫一個雀躍,比吃了糖還要高興。

但走到河邊時他傻了眼,偌大的一條河,十幾米寬的江麵,竟然一條渡船也沒有看到。向周圍的人打聽了才曉得,對江的小河村是一個極小的村子,平日裡隻有兩艘漁船一邊打魚一邊渡人,偏偏今日兩位漁翁都有事不在家。看著寬闊的江麵,孫木青的眉狠狠地擰了一下,他的性子隨王紅英,都是想做便立刻行動的,一刻也不能耽擱,若叫他此時返回明日再來,真是要憋死他了。

於是孫木青乾脆將衣裳脫了包成一團舉在頭頂,然後用一隻手劃水慢慢的遊過江去,此刻江水溫暖,風平浪靜,到了岸抖開衣裳一看,竟然隻濕了一點點。但不知是他遊岔了道還是走錯了路,岸邊並沒有什麼人家。

孫木青一個陌生麵孔在村裡晃悠,立刻引起樹下一群縫衣服納鞋墊的大嬸子們的注意,一道道好奇、探究的眼神在孫木青身上掃射,幸虧他是個外放的性格,不僅沒怯場,反而大咧咧的與那群大嬸子們搭話:“最近的天可真熱。”

“是呀,對嘍小夥子,你是第一回 來咱們村吧,看著麵生,你有啥事兒呀?”

“我來買東西。”孫木青說起瞎話來一點也不臉紅,他想起那天姑娘說是到鎮上來賣布的,想是自家織的土布拿到鎮上賣給布坊:“我想給我娘買一塊布做衣裳。”

“我們村有好幾戶人家都織布賣呢。”有一位大嬸答道。

“都有哪些人家?我一戶一戶的去看看貨比三家嘛,找個最實惠的買。”孫木青笑嗬嗬地說。

漂亮的大小夥子很容易得到大嬸大媽們的喜愛,加上這小子嘴甜,大嬸們也就更熱情了,一一為他指路:“往下走水井邊有戶人家,那一家賣,往前走河岸邊有兩戶人家也都賣……”

孫木青謝過了他們,直接往前走,果然看到了兩戶人家。他先敲響了左邊那戶的門,開門的是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看眉目長相和昨日那個姑娘不太像,但孫木青也拿不準,說要買布。

那婦人一臉的遺憾:“不巧了,昨兒才把家裡所有的存貨拿到鎮上去賣了,你要不得等上十天半個月的再來……”

正說著話,突然隔壁院子傳來哐當一聲巨響,接著是一個婦女的高嗓門:“怎麼這麼不小心?新修好的木桶險些被你給摔壞了……”

這兩家人挨得緊,院子與院子中間不過一堵籬笆牆,籬笆牆上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