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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氣晴朗,萬裡無雲的天空彷彿在祝福這場婚禮一般。

蕾蒂和庫雷格一同走向祈禱之塔。然而無論已經上到樓梯頂端的維克托怎麼敲門,裡麵的妮可拉始終沒有反應。但畢竟男性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不可以擅自進入淑女的房間,因此蕾蒂代替他輕輕的推開了門。

「妮可拉,已經是早上了,請起來吧。……妮可拉?」

依然睡在床上的妮可拉對蕾蒂的聲音完全沒有反應。蕾蒂向她伸出手,首先確認了還有脈搏和呼吸。妮可拉有規律的呼吸昭示著她並非昏倒,僅僅是睡著了而已。

「可以進來哦。妮可拉隻是睡著了。但很有可能是被下了藥或是別的什麼……」

被擺了一道,這樣想著蕾蒂緊咬住嘴唇。

桌子上放著紅衣主教送來的那瓶紅酒。雖然已經告訴了她不要碰,但還是喝了麼。還是說有別的什麼……

「難道是水壺……?」

本以為由伊爾斯托那邊準備的飲用水是安全的,但恐怕諾茲爾斯公連她不會碰紅酒這件事都早已預料到,於是又佈置了另一個陷阱。

(還挺能幹的嘛,那個男人……!)

到處都堅持不懈的插手找碴,甚至已經到了乾脆想要誇獎他的程度。有機會簡直想要問問他秘訣是什麼。

「妮可拉、妮可拉!不行啊,沒法叫醒她。」

即使維克托在她的耳邊大喊妮可拉依然一動不動。在因為藥物而睡著的情況下,一段時間之內是沒辦法醒來的吧。再這樣繼續下去就很可能趕不上結婚儀式了。而且夏洛蒂也沒有被帶回來。既然如此……

(下定決心吧,蕾蒂絲雅!就算我自己缺席了,結婚儀式本身還是可以繼續下去的。對於自己還是一個不太被關注的小姑娘這件事,現在反而覺得有些值得高興啊……!)

即使蕾蒂不出席結婚儀式,也很少會有他國的賓客會產生違和感。除了自己來做以外,已經別無他法了。

「我來做夏洛蒂的替身。將備用的婚紗準備好。」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問題。諾茲爾斯公估計已經預想到妮可拉睡著之後,蕾蒂會成為替身這件事了。毫無疑問的,一定會再一次來尋釁。

「還有,將在塔下麵的庫雷格叫來。這兩件事都盡可能的不要被諾茲爾斯公發現,不要慌張安靜的進行。能做到吧。」

「好的。……真是非常抱歉。」

「到最後一刻為止等待夏洛蒂的到達吧。如果她能夠趕回來的話,一切都會順利的進行。」

等待到最後一刻。正如蕾蒂對庫雷格所說的,她一直在祈禱之塔等夏洛蒂到達。因為考慮到會出現即使如此也沒有趕回來的情況,蕾蒂換上了備用的婚紗。

塔中比想像中要涼快。即使全身被使用數層布料製成的禮服包裹住,也不會產生不適感。

「……諾茲爾斯公居然真的親自行動起來了啊。」

庫雷格站在蕾蒂身旁,向窗外眺望著。

「像他那樣具有巨大野心以及強烈領導力的男人,往往被周圍人所依賴並手握無數的決定權,需要親自動手的情況也會變多。但這同時也是一柄雙刃劍呢。在失去了領導者的情況下部下就動彈不得了。」

如果諾茲爾斯公患上感冒倒下的話,諾茲爾斯公國的政治就會停滯不前。因為諾茲爾斯隻是個小國所以還能想辦法熬過去,但如果是像索魯維爾那樣的大國呢?

「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就讓我來拯救你吧。……雖然即使這次的計劃成功了也頂多隻是去探病這種程度的事而已。」

而後鐘聲響了起來。這已經是宣告結婚儀式開始的鐘聲了。

諾茲爾斯公差不多也快到達這裡了吧。畢竟為了達到這樣的效果,她特意讓門外的看守變成了「隻有女僕和侍女在」的狀況。

「貌似距離他到這裡還有一點時間呢。讓我們聊一聊二十年前的事來打發時間吧。」

就在前幾天,被夕陽鍍上了紅色的庭院裡,庫雷格向蕾蒂詢問了「如果是您的話會怎樣做?」蕾蒂將這個話題再次搬了出來。

「二十年前,當時正處於即將與基爾夫帝國爆發全麵戰爭的狀況。在那時還是王子的國王陛下,選擇了放棄一個駐留在國境邊緣某個小村莊裡的小隊。您對這個決策提出了異議,並捨棄了作為一名圓桌騎士的未來。」

那些如果派人援助的話,很可能會得救的生命。在這二十年裡庫雷格始終被他們囚禁著。

「公主殿下會怎樣做?」

「我也和國王陛下一樣哦。不會派人援助。而會用壓倒性的戰力來一鼓作氣決出勝負。這樣做才能在之後簽署休戰條約的時候處於有理地位啊。而且從結果上來看這樣做傷亡也會比較少。」

蕾蒂的答案,對於一個王來說是正確的。庫雷格在聽過這個答案之後,想著「果然隻有這一條路了麼」沉下了眼。

「……所以,你能趕去,真是太好了。」

「所以」之後蕾蒂加上的那句話,庫雷格沒能理解。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所聽到的那樣哦。你選擇了抵抗,率領著自己的部隊趕去援助真是太好了。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這樣期望的。如果你們平安無事歸來的話,我就會以懲罰你們違反命令為由給予你們假期。」

「……如果,沒能歸來呢?」

「所以我已經說過了吧,這樣說著在你的墓前落淚啊。」

即使以王的身份做出了正確的判斷,作為一個人來說也會有想要援助他們的想法。王絕對不會成為「神明」。

「我去援助,是正確的嗎?」

「嗯,是啊。身為王,絕對不會將這樣的話說出口。但是在心中卻是這樣期望的。……我想父王大概也是這樣的。在你違反命令行動的時候,他一定感到很開心。」

蕾蒂和已故的第一王妃尤莉安妮幾乎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更何況庫雷格對尤莉安妮的印象,僅僅停留在了與主君訣別時的年輕模樣上,因此就覺得越發的相似了。

然而,蕾蒂如王一般挺直腰板站立著的姿態,與她的另一位血親——國王陛下異常相似。於是在庫雷格聽來,蕾蒂的話同那位大人所說的話,無二無別……

「是這樣麼……竟然是這樣麼……」

在庫雷格的心中,二十年之前就已經產生的芥蒂正在緩緩融化。

那一定,不是因為被可能存在的可能性所拯救。

亦不是因為得到了肯定自己行動的話語。

而是由於到了這樣的年紀之後,終於窺探到了那個人的心意。那位大人當時在考慮些什麼,在思量些什麼,年輕時的自己就連想像一下都做不到,而現在的自己終於走到了這個地方了。

一直在%e8%83%b8中訴說著當時的不筷感的物體如果消失的話,心中就會有空洞殘留。

而這個空洞,大概會被從今往後的各種事物所填補吧。

對過去那個隻能被稱為擅作主張的自己的回憶。對為了守衛國境而被忽視了的妻子的回憶。對從未責備過自己的,過去主君的回憶。

以及……在空洞中隱隱將要萌生的,對年輕的王的誕生而感到欣喜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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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居然有著那樣的自己這件事感到不可思議,卻可以直率的說出能夠這樣想真是太好了。

「儘管可能還需要些時間……但總有一天,我會去見陛下的。」

「請務必這樣做。畢竟自從我的母妃和蘇菲雅王妃去世之後,我想他就變得十分寂寞了。」

蕾蒂沒有繼續踏足庫雷格的內心。而隻是說出了當時如果是自己的話會怎樣做而已。但這樣的距離感,讓庫雷格覺得很舒服。

「……正好在這個話題告一段落的時候,諾茲爾斯公出場了哦。明明沒有拜託卻特地來護送什麼的,他還真是個閒人呢。……雖然對那邊來說,新娘還沒有到達大教堂之前的此時,已經是將我的身份暴露的最後機會了。」

就這樣眺望著窗外,就看見諾茲爾斯公正帶著隨從向這座塔趕來。

蕾蒂故意讓他透過了窗簾看到新娘就在塔中。這樣做的話就會和預料中的一樣,詰問守在門前的女僕和侍女,那個諾茲爾斯公一定會橫衝直撞的闖進這個房間裡吧。特意沿著樓梯爬到塔頂來,真是辛苦了。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遵命。」

庫雷格用甩開了一切迷惑的眼神看向蕾蒂。「這樣的話應該已經沒問題了吧」,蕾蒂這樣想著並下定了決心。

「夏洛蒂公主!我來迎接你了,請前往大教堂吧。」

諾茲爾斯公的聲音迴響在整座塔中。夏洛蒂的侍女們說著「請不要這樣做」並試圖請他們出去,卻被諾茲爾斯公的隨從們阻止了。

——既然已經來到這裡就沒辦法了。讓諾茲爾斯公遭遇意外吧。

薄弱的警備讓沿著樓梯登塔的諾茲爾斯公產生了一些違和感。

這有可能是個陷阱,沒錯,絕對是這樣的。在中途安排了為了將自己推下去而埋伏在樓梯上的人才是正常的。如果是蕾蒂絲雅的話就會這樣做吧。

這樣戒備著,他穩住自己登上了一個又一個台階。

——意外?難道是……要從這個樓梯上……

——隻把他推下去這種程度是不行的哦。要做的話就要斬草除根……雖然想要這樣說,但已經準備了更穩妥的方法呢。這次做出動手傷害諾茲爾斯公的行為是不行的,不能讓事件發展成為外交問題。

諾茲爾斯公親自動手推開了房門。伴隨著「嘎吱」的一聲,門輕而易舉的被打開了。

「我來迎接你了,替身新娘殿下。」

在小房間裡站著的是披著頭紗,身穿婚紗的新娘,以及在旁邊護衛著她的庫雷格。

那個庫雷格?巴德不可能從身為他主君的蕾蒂身邊離開。「果然另一個替身是蕾蒂」這個幾乎已經接近確信的推測被變成了確信。

「你說我要不要在眾多參列者的麵前將你的身份公佈於眾呢。沒見過夏洛蒂公主的人可能有很多,但見過蕾蒂絲雅公主的人還是有不少的吧。」

——諾茲爾斯公一定會為了暴露我的身份而來。在到了這個小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