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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茲爾斯公並沒有多做懷疑,說著原來如此地點了點頭。

「啊對了,有件事忘了說。聽說您成為下一任女王這件事已經被正式公開了。恭喜您了。這樣一來索魯威爾國也會越發繁榮昌盛的吧。」

「謝謝您,能被諾茲爾斯公這樣說是我的榮幸。」

到這裡基本的問候就已經結束了。如果沒有替身新娘這一事件的話,這時就應當用「那麼我就先告辭了」來結束這次會麵才對。但是這一次不得不盡可能地留住諾茲爾斯公。

「如果您方便的話近期請務必帶著您的夫人們來索魯威爾。王兄曾說過許久不見很想念您。而且我也有些事想要與您詳談呢。……比如說,關於格蘭山,之類的。」

對於白天也提到過的「格蘭山的交涉」,諾茲爾斯公露出了半無奈半苦笑的表情。

「難得在這個慶祝喜事的場合相遇,現在先不要談論那樣的話題了吧。」

「現在距離結婚儀式還有五天呢。而且我也並沒有在儀式進行中開始交涉的打算啊。」

蕾蒂的態度是至少自己不會被他牽製。

諾茲爾斯公打算隨意找個方法讓她放棄這個話題,於是賣弄般地向蕾蒂展示僅僅憑借一個公主的身份不可能獲得的「知識」。

「那麼您知道格蘭山的歷史嗎?本來是……」

蕾蒂立刻搶先說出了這段話的後續內容。

「格蘭山的所屬權變得明確起來,是在第七代索魯威爾國王的時代。從那以後曾被基爾夫帝國奪走過一次,第十二代亞歷山大王與基爾夫帝國的戰爭獲得勝利後,再度成為了索魯威爾的領土。在那之後,第十三代尤裡烏斯王對因先王的戰功而肥大化的土地採取再編縮減政策,認同了諾茲爾斯的地方自治權。」

蕾蒂講述的是從索魯威爾國的視角來看的歷史。

雖然諾茲爾斯公大概有很多想要訂正的部分,但現在就讓他保持沉默吧。

「就在諾茲爾斯公國成立之初,格蘭山的領土問題產生了。趁此機會,基爾夫帝國也主張其具有所有權。就這樣三個國家各自的主張成為了三條平行線,直到現在——是這樣對吧。」

對著對答如流的蕾蒂,諾茲爾斯公說著「原來如此」,點了點頭。

「看來公主殿下確實能夠作我的交涉對象啊。」

「如果有其他想詢問的事無論有多少都請提出來吧。我可以比任何人都回答的更加詳細。」

在之前,蕾蒂告訴杜克格蘭山的交涉被讓給她的時候,被他說了「很明顯是以功績為目標」。正是如此,如果能讓這個已經處於膠著狀態的格蘭山問題前進哪怕一步,隻憑這樣就會成為很大的功績了。而為了得到認同,功績是十分必要的。

「那麼在七十八年前,格蘭山發生大火的時候各個國家各自的應對方法都是怎樣的,您知道嗎?」

「索魯威爾國立即派遣了騎士團,前去救助格蘭山周邊的住民、救治受傷者。諾茲爾斯公國接受了前來避難的平民,基爾夫帝國進行了避難的引導。街道再度整備所使用的費用,由各國根據各國的距離各自負擔了。」

蕾蒂為了格蘭山的交涉而將相關的知識完美地刻在了腦中。而且在王的會議室,也聽獅子王亞歷山大和內政王卡爾海因茲提到過當時的情況。

不要因為隻是個公主而輕視她,蕾蒂用眼神這樣表示著。

「看來您『學習』了相當多的東西呢。索魯威爾國王也點頭同意了將格蘭山的相關事宜全權委任給公主殿下。……那麼,向談判的方向轉移吧?」

「……談判?」

諾茲爾斯公的態度突然發生了變化。不,不僅僅是這樣。跳過了由擔任實務的文官在事前進行說明這一過程,直接進展到僅僅為了使雙方意見達成一致而進行的「談判」,他甚至做出了這樣的提議。

「這樣跳過的步驟是不是有些太多了?還是說連一些細節部分都要僅由兩個人來進行商談呢?」

「沒錯,正是如此。莫非公主殿下認為沒有擔任實務的文官在場是不可能做到的?」

諾茲爾斯公向前踏出了一步。不是在俯視蕾蒂,而是藐視。

如果在平時被挑釁一定會給予火上澆油般的回擊的蕾蒂,一瞬間啞口無言了。

「……這,有些……」

當然,蕾蒂對與格蘭山相關的知識已經掌握到了不需要依賴文官的程度。並且對於想要怎樣進行談判之類的事,也有著明確的方針。然而……

「我想確實您會有這樣的反應呢。公主殿下並沒有將在此處做出的決定在國內貫徹到底的『權限』。——惹人憐愛的,內心溫柔的公主殿下的話語。這在索魯威爾國隻能被當作是可愛的小鳥的鳴叫聲而已。」

被戳中了痛處。蕾蒂猶豫的理由,被諾茲爾斯公看透了。

在此處以與諾茲爾斯公對等的身份進行事前討論和談判,達成讓雙方都能接受的「兩人的共識」,到這個程度是可能的。

即使國內多少有些反對的聲音,諾茲爾斯公也有能夠將此作為「諾茲爾斯公國的決定」的手腕。然而蕾蒂還沒有能做出「索魯威爾國的決定」這種程度的力量。會對遺落的公主所說的話點頭的貴族,目前到底能有多少呢。

用彷彿發現了獵物的狼一般的眼神、諾茲爾斯公凝視著蕾蒂。然後向前更加接近地邁了一步。蕾蒂下意識的向後退去。

「……!?」

鞋跟撞上了什麼東西。無意識之間被逼退到噴泉邊緣處的蕾蒂,身體失去了平衡。在下一秒就會以雙手向後撐著身體的姿勢摔倒在噴泉中的時候,一隻強有力的手抓住了蕾蒂的手腕拉住了她。

「哎呀,好險。」

諾茲爾斯公一邊拉住她,一邊故意這樣說。

蕾蒂並沒有對他的動作道謝,反而瞪著眼前的那張臉。

「接下來,公主殿下。你隻要這樣說就好。『現在起就從政治有關的問題抽身開來,一起欣賞薔薇如何』。雖說我並不瞭解薔薇的種類,但如果是美麗的公主殿下提出的可愛的要求,我是絕對會回應的。」

身為公主就要像個公主的樣子。明明就沒有多大的權限,不要妄圖對政治的問題指手畫腳。

在諾茲爾斯公的話語裡隱藏著的意思,蕾蒂不可能意識不到。

「……可否請您不要太過於輕視我?就算在這裡進行談判我也沒有問題。」

「不,在對『談判』露出猶豫的神色的那個瞬間,你就已經輸了。」

正是如此。在那個場合本應毫無猶豫,用「這樣就可以」的斷言隱藏住自身的動搖才對。到了現在就能夠冷靜地做出判斷了。但對於至今為止都沒有站到過舞台上的蕾蒂來說,「經驗」不足是壓倒性的缺陷,故而沒能在那種情況下立即掩飾過去。

(——雖然不甘心,但這次是我輸了……!而且是完敗啊……!!)

所以說,這是僅剩下的矜持(自尊)。作出符合公主身份的可愛的發言,為了不摔倒在噴泉中而獲取幫助什麼的,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蕾蒂甩開諾茲爾斯公拉住她的手。反作用力使身體向後倒去,一時水花飛濺。

在噴泉中用手支撐著身體,坐了下去的蕾蒂就連頭上都被水淋濕。雖然變成了渾身濕透的狀態,但隻有眼睛直直地盯著諾茲爾斯公沒有移開過。

「您不出手相助也無妨。……雖然是難得的機會,但我以這副樣子麵對您有些太失禮了。可否給我一些時間去更衣呢?」

「不論多久都沒問題,那麼我去將公主殿下的騎士叫來。他伸出的手您應該會接受吧。」

┆思┆兔┆在┆線┆閱┆讀┆

諾茲爾斯公轉過身去之後,蕾蒂緩緩地站了起來。噴泉的水從被打濕的頭髮和禮服上落下,在腳下已經彙集成了一片小小的水窪。

「……殿下!!」

從遠處看著這邊的情況的庫雷格趕了過來。

在外人看來,大概是蕾蒂被諾茲爾斯公步步緊逼,在即將落入噴泉中的時候被幫助,她卻將拉住自己的那隻手甩開——這樣的展開吧。對在這期間兩個人進行了怎樣的對話這件事,是不清楚的。

「您沒事嗎……!?」

「……沒事啊。啊,不需要外套。能讓頭腦冷靜下來,這樣剛剛好。」

雖說如此,也不能這樣一直渾身濕透的呆站在這裡。為了去更換衣服,蕾蒂邁步離開了這裡。庫雷格緊追在後。

「您和諾茲爾斯公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談話過程中稍有些激動了。之後就是我隻是很愚蠢這件事被很清楚的顯示了出來而已。」

蕾蒂不打算再多說下去。

但庫雷格比想像中的還要咬住不放。

「在意談話的內容嗎?沒有什麼能加分的地方哦。如果是減分方式的話,大概在剛才『輸了』的那一點上就已經被減到零分,考試結束了吧。」

庫雷格是為了對蕾蒂進行考試才跟隨她來到伊爾斯托國的。兩個人進行了怎樣的對話也理所當然會成為被考核的內容吧。

「……不是這件事!……以那樣的方式被接近的話,無論是誰都會覺得不快吧。」

蕾蒂停下了腳步。為自己表現出太過多驚訝的反應爭取一點點時間,她用手抹去了從臉頰上滑落的水珠。

「您,是在擔心我嗎?」

這句話大概也包含著「你明明是考官」這一層意思。但是被庫雷格聽到之後也許會認為她的意思是「明明是那個男人的女兒」吧。

「——非常抱歉。我沒有分清自己的立場,做出了僭越的行為。」

「雖然我說的話,大概不是你所想像的那個意思。」

忽然想到了之前杜克也做出過類似的行為。

那時說著絕對不會成為蕾蒂的騎士這樣的話表現出了拒絕的態度的杜克,即使如此也擔心著蕾蒂。

「幾乎快讓我產生隻要是騎士無論誰都是個老好人的錯覺了。——說起來,對你的事雖然有從他人那裡聽來的信息,但像這樣直接當麵交流的機會還是第一次呢。」

因為是他心懷芥蒂的對象的女兒。所以大概並沒有抱有什麼好感吧。

但是庫雷格,似乎把蕾蒂當做一個獨立的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