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1 / 1)

半妖,但很能打 昱生 4405 字 6個月前

。手剛伸過去,一隻繡花鞋伸過來便是一踢,鏡子被踢開數尺之遠。

雪後的地麵滿是積水,嶄新的銅鏡在泥水裡轉了幾個圈兒,才幽幽停下。

“什麼身份,也?敢走路中間。”那繡花鞋的主?人尖著聲音道,頗不耐煩地輕哼一聲。

“小蝶,過來給錢!”前頭?撞了她的那小姑娘,手裡拿著個麵人兒,朝這邊招呼。

那雙繡花鞋的主?人便從蘇緲身邊走過,不忘翻個白眼:“絆倒我?們家姑娘,你陪得起麼!”

像是主?仆二?人。

二?人都穿著嶄新的棉襖,主?子身上首飾不少?,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的。丫鬟也?比尋常百姓穿得體麵,連鞋麵都繡著漂亮的花。

如此?打扮,又專橫跋扈,必是這城中的權貴無疑。

蘇緲撿起銅鏡,見未磕壞,撐著膝蓋站起來:“抱歉。”

那丫鬟又翻她個白眼,才湊到?自家主?子麵前,抱怨道:“新衣裳新頭?麵的,可彆給不相乾的撞壞了。”

那小姑娘拿著麵人兒,衝蘇緲做個鬼臉,竟半點沒有歉意。

接著又掃了妖皇一眼,撇撇嘴巴跟丫鬟道:“這男人好俊,比表哥還好看……可惜眼瞎。”

那丫鬟瞄了眼蘇緲,陰陽怪氣?道:“有些女人慣會裝的,什麼弱柳扶風,病如西子……男人見了可不就著了她的道。”

兩個女子說著話,走遠了。

蘇緲:“……”

新鮮,頭?次聽?到?人說她弱柳扶風。

近日她確實氣?色不好。現下,雙劍與堯光改綁在腰際,披風這麼一遮,半點看不出她是個江湖人。

也?正是因為看不出,對方才敢這麼蠻橫。

可見對方權貴出身,她卻正是虛弱時,況這銅鏡隻是摔臟……蘇緲作罷,全當耳聾聽?不見。

妖皇卻沉下了臉,冷冰冰地瞥她一眼:“就這般大度?”

蘇緲無所謂,笑?笑?:“本是我?腿上沒勁兒,不然摔的是她。再者?,難聽?話又不是沒聽?過,比這臟的多了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冷得難受,快點回去避避風才是要?緊事。”

蘇緲剛往前走出兩步,前頭?突然傳來“哎呀”兩聲尖叫。

今兒下了大半天的雪,許是悶壞了那主?仆倆,她們在這街上跑起來歡實得很。

沒跑出多遠,竟雙雙摔了個四仰八叉。

路邊積水沒腳背深,新衣裳在裡頭?一滾,跟蘸了墨似的。

“啊——我?的新衣裳,嗚嗚……還有我?的瓔珞磕壞了……”

“還什麼瓔珞啊,姑娘,你的牙!”

“啊?啊啊啊……”

兩個小姑娘哭得驚天動地,竟無一人上來關心?。周圍人避之不及,許是都怕惹上麻煩。

蘇緲回頭?,見妖皇悄然舒展了眉,不覺抽了抽嘴角:“尊上?”

“嗯?”

“不可能摔這麼巧吧。”

他心?情見好,不緊不慢:“你說呢。”

“……”她說個鬼,堂堂妖皇跟倆小姑娘過不去,要?不是親眼見,她都不敢信。

若是路滑,也?該朝後仰摔,這倆姑娘卻是雙雙往前撲的。

沒否認,多半就是認了。嘖,剛覺得他越發大度,轉眼卻跟倆小姑娘計較上了。

蘇緲無語。

她把披風攏緊,半句多的也?不想扯,趕緊回客棧找被子去了。

真是太不巧了,那倆姑娘恰摔倒在客棧附近,更不巧是,就摔倒在她的窗下。哭喊了好久沒停,吵得她明明犯了困,卻半晌沒能睡著。

下床,支開窗戶一瞧。

難怪哭得那麼傷心?,那姑娘倆門牙給崩了,哭著喊著:“怎麼辦……嗚嗚嗚……表哥會不會不要?了我?……”

丫鬟嚇得不輕,跳著腳一口咬定?有人推她們,非要?把人揪出來。

蘇緲回頭?,見某隻妖正封了耳識,坐在搖椅上翻他到?手的新書。搖椅嘎吱慢搖,偶有窸窣翻書聲響,悠哉得很。

來揪,這兒等著呢。

蘇緲掩麵打個哈欠,雖被吵了瞌睡,心?頭?卻免不了一股痛快。

窗外夕陽絢爛,銅鏡中倒映著一張臉,笑?意燦爛。

又看了窗外幾眼,蘇緲終究關了窗戶,和衣躺下。

她很快睡熟了,今天的夢境很香,很甜。

……

同雲淡淡,微月昏昏。

月光籠罩著月影皇碑,靄靄沉沉,如一層灰灑落在上。

自天地初開,此?碑便這般聳立著。它連接妖月,是為月之子降世之天梯,亙古不變。

皇碑半點未變,可近一年來,妖族的天空卻變得陰沉而黯淡。

失去月之子的妖界,就好像蒙上一層霧氣?,日漸沉鬱下去。彩雲不複,天光晦暗,溪流再不現粼粼波光。

靈狐王的眉心?,也?如這妖界風景一般,蒙上了一層霧靄,經久不散。

他收回遠眺的視線,目光垂下。

桌上放著一隻風箏,風箏紙上畫的是狐狸戲蝶,一筆一畫皆是天真爛漫。

這是愛女常玩之物,眼下已積滿了灰。

“唉……”他極沉地歎了聲,老臉溝壑縱橫。

如今月之子不在妖界的消息,已然瞞不住了,底下各族接二?連三鬨事。對內忙於鎮壓,對外疲於搜尋,靈狐族麵臨著前所未有的壓力。

當年囚禁月之子,是四族聯手所為,事到?如今彼此?卻生出裂紋,怎不叫人頭?痛欲裂。

或許,當初就不該有那大逆不道的行徑,可大錯既成,已無法回頭?。

“來人!”

蒼老的手輕輕撫摸著可愛的風箏,憐惜的眸光突然轉沉,繼而五指猛收……

風箏骨架被捏得支離破碎。

“王上!”底下來了人。

“傳令下去,月之子先不尋了,把公主?先給我?找回來!”

“王上?”

“聯姻事大。”

靈狐王鬆開手,那小小的風箏已被扭曲一團,再大的風也?彆想飛起來。

“鳴蛇、陵魚兩族已在商談兒女婚事,若叫他們談成,我?靈狐族豈不是靠邊站。”

心?腹急道:“為尋公主?,要?暫停搜尋月之子?王上三思啊。陵魚族聯姻不誠,王上何不另擇金翅鳥族。據悉,他們有位宗室女即將成年,咱們也?有宗室子尚未成親。”

靈狐王本就黑沉的臉,被這一句說得越發似墨。

那心?腹瞥見,當即閉嘴,再不敢言。

“哼……”

靈狐王冷笑?,眼底一抹厭惡毫不掩飾,“月之子逃脫,那個叫鐘曲的近侍嫌疑最大。他是金翅鳥族的長孫殿下,焉知這件事背後,不是金翅鳥族在攪渾水。”

頓了一頓,又道,“金翅鳥王已經老了。老了,就會生出那些沒用的仁慈……況且,她到?底是個老婆子,心?慈手軟!”

心?腹道:“如此?看來,金翅鳥族確不可信。”

靈狐王不耐煩地擺擺手:“那還不快去,把公主?給我?抓回來。我?族與陵魚族的聯姻萬不可廢!”

那心?腹領命,立即往人界去了。

靈狐王看著那捏壞了的風箏,忍不住再次沉歎口氣?。

那陵魚王子是萬年難遇的琉璃內丹,將來必是妖界強者?,想要?與他聯姻的不止靈狐一族。

玬珠那丫頭?隻顧自己開心?,哪裡懂他為全族之心?。

……

次日,天晴風停,是個好天氣?。

一覺起來,神清氣?爽,這疲軟的腿腳也?又轉好些許。蘇緲裹了披風,便往大支山去了。

當年父母為圖清靜,便隱世於此?。

此?山綿延數十?裡,主?要?山峰便有三座,蘇緲記得清楚,母親就長眠在主?峰山頂,屋後大樹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位置她記得,不過爬上來卻有些難。山中道路崎嶇彎繞,走了半日,歇了兩回,還沒到?半山腰。

掃墓算是私事,妖皇本不該一道上去的。蘇緲此?去卻另有目的——鐘曲。

妖皇不去,鐘曲又怎會去呢。

於是便以風景為餌,將妖皇勸了同來。

上得半山腰,蘇緲再也?爬不動,索性挑了個石頭?坐下。舉目遠眺,冬日的大支山,依然藹翠如海。

記憶中的故鄉,便是這個樣子。

重重似畫,曲曲如屏,沒騙他,山是極美的山。

微風徐來,撩動衣角。妖皇立在一旁,亦遠眺這林海煙雲,眸中卻不如她這般感?慨,竟是淡淡如平湖。

蘇緲平整了呼吸,好奇:“尊上剛到?雁山之時,每日作畫。山山水水畫了許多,後來摸到?了書,便再沒動過筆。”

他“嗯”了聲。

“原以為尊上是看膩了雁山,眼前這大支山風景絕妙,卻也?不見尊上有多喜歡。”

他側過頭?來,輕掃了她一眼,又正臉回去。而後,靜默了許久,才又開口。

“曾以為,山川湖海是自由。於是愛它,畫它。後來方知,是本尊淺薄了。”

蘇緲沒聽?懂:“那,尊上以為,真正的自由是什麼?”

他側過頭?來,清亮的眸子注視著她。久久的,直到?蘇緲心?頭?微緊,他才扭回去頭?。

妖皇沒往下說,隻是唇角微微向?上。

那笑?,如腳底的薄雲,輕飄飄,似有似無。

是人情,是往來,是書中的傳承,是酒裡的灑脫……亦是澆灌一朵花苞,守候春日的綻放。

第93章 鐘曲現身

如此秀美的風景, 他卻不似先前那樣愛了。

蘇緲等了半晌,沒等到他繼續往下說。細想,他豈止是不?愛畫山水了, 就是那棋, 也不?怎麼下了。

他從四書五經看到詩詞歌賦,手裡總捧著書。書看得越多,越便似悟了一般,越發降下凡塵。

這樣也挺好。

待休息夠了,蘇緲欲往前行, 正要去提地上的竹籃。那裝滿香燭酒水的籃子?, 卻已落入妖皇的手中。

彆說?,她還真有?點兒提不?動了。當下心?頭便是一鬆。

“有?勞尊上。”

“跟上。”妖皇提著籃子?, 徑直往前去了。

誰跟誰啊,祭拜亡母的是她, 他倒走前頭去了。

二人走走停停,爬到山頂時,太陽已偏了西。天邊餘霞成?綺,映得人臉頰金紅。

蘇緲抬袖擦擦額頭的汗,扶住一棵樹緩了幾息, 才繼續往前。

山頂人跡罕至, 經年的枯枝落葉埋在雪下,一腳下去一串聲響。她費勁走著, 穿過兩三棵高大的樹, 石屋一寸寸映入眼簾。

家, 早不?是她兒時的模樣。

四方石牆都已倒塌下來, 殘垣斷壁堆著雪,一眼瞧去, 雨井煙垣。

小院裡,父親做的秋千架,不?知幾時垮塌的,該腐敗的都腐敗了,不?知裂成?幾塊埋進雪裡。

家已不?似從?前,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