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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一點水聲。

他腦子動了動, 猶豫著開口:“矜矜?”

裡麵傳來一點笑聲:“早這麼喊不就好了?”

向溱揉揉耳朵。

叫“矜矜”會不會太親密了?

隻有長輩和最親密的人才能叫吧,朋友是不是不太合適?

向溱胡思亂想期間, 葉矜已經穿好衣服走出來, 臉色比之前好看了一點。

他喝了不少水,加上泡澡出了很多汗,藥效基本揮發了。

葉矜本來想裝聾把向溱騙進去,沒想到向溱沒上當,還叫了他小名。

“溱哥去洗吧。”向溱寬大的睡衣罩在葉矜身上, 顯得他格外脆弱。

向溱抿著唇:“你快去睡。”

葉矜難得乖巧:“好,你洗快點,我等你。”

他突然抬手虛虛摟了一下向溱:“溱哥身上太暖和了, 沒你我睡不好。”

“……”向溱幾乎是同手同腳地進了浴室。

葉矜本來準備鑽進被窩的, 卻看見了向溱放在床頭的睡衣。

他幫忙送進去:“溱哥, 你睡衣沒拿。”

花灑下的向溱活像個被占便宜的美男,慌亂地背過身體,然後發現後麵露著也不好,連忙扯過浴巾裹住,臉紅得像番茄。

葉矜眸色暗了些,有些疑惑。

向溱記著葉矜那句沒他睡不好,很快就洗完出來,規規矩矩地躺在床一邊。

葉矜緊跟著就貼過來:“能把手臂借我抱抱嗎?”

“……好。”向溱還能怎樣呢,當然是有求必應。

葉矜閉上眼睛,腦海裡卻浮現向溱的身體……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向溱身上有很多傷疤。

一兩道傷疤倒是正常,可誰身上會有那麼多零碎的傷口?

但觸及隱私,葉矜沒有貿然去問。

向溱如果想說,他總有一天會知道,向溱如果不想說,他現在得到的答案也隻能是謊言。

*

手臂被喜歡的人抱著,向溱有些睡不著。

他平躺在床上,慢慢清理著思緒……

如之前所說,他曾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直到有一天醒來,他發現自己回到了八個月前。

床上的日曆、手機的時間,還有周圍人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訴他,他向命運偷了一段時光——

一段至關重要的時光。

上一次的人生線裡,向溱不知道葉矜家裡發生了變故,隻是偶爾會去偷偷見一眼喜歡的人。

不打擾,就遠遠的看一眼。

但1月16日那天,他開車從南郊尚秩路經過,看見了蹲在路邊、臉色蒼白的葉矜。

向溱停了車,葉矜請他幫忙報警。

葉矜臉色蒼白地站在雨中,麵容精致,但邏輯清晰從容。

他告訴警察,工廠裡的兩個人引誘他過來,想對他進行‘施暴’,他予以反抗,直到對方失去行動力,最終施暴未遂,而自己應當是正當防衛。

根據現場勘察及證據,一切如葉矜所說一致。

但那兩人無論如何都不肯交代出指使者,一口咬定是個人所為。

單看那張沒指名、沒道姓的紙條,也無法與葉矜父母的車禍案聯係起來。

案件隻能草草了結,那兩個工人入獄,葉矜雖然沒受到實質性的傷害,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笑過。

那之後,向溱一直有試圖接近葉矜,可葉矜對他十分冷淡,拒絕他的一切幫助。

直到4月21號,是向溱生日,他想去見一眼喜歡的人……

剛到美院門口,便撞上了匆忙間與他麵前擦肩而過的葉矜。

向溱的心跳從來沒那麼快過,他第一時間跟了上去,可還是沒來得及。

葉矜從高樓墜下,頭枕鮮血、躺在地上對上他視線的那一刻——向溱這輩子都忘不掉。

因為他的目擊,葉矜的死亡被定性為謀殺。

同一時刻,警察早就在調查害死葉矜父母的人,好幾樁案子同時在一個多月後偵破——

那一天是六月三十號,向溱去墓地看望葉矜,下了一場很大的雨。

他渾身透濕地回到家,發了一場高燒。

再醒來,他回到了八個月前——2021年的11月1日。

他阻止不了葉矜父母的車禍,卻還能擁有挽救葉矜的機會。

可命運像是在自動糾錯一樣,他剛回來的那兩個月,大腦一片混亂。

有關於未來八個月的記憶在他腦海中一點點流失,很多事情他現在都記不清了。

向溱有時還會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甚至會恍惚覺得,所謂重生有沒有可能隻是他的一場荒唐的夢。

那八個月的多數記憶都像被回收了一樣,隻有葉矜受到傷害的幾個日期被他執著地刻在心裡。

向溱不知道凶手是誰,但知道案子一定會在六月份偵破。

他也不知道是誰把葉矜從高樓推了下來,但凶手應該也會在六月份被抓獲。

向溱偶爾也會自我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或許當時葉矜的身後根本沒有手,是他自己難過到了極點而產生的幻象。

喜歡的人就死在自己麵前,於是他夜夜噩夢……夜不能寐。

直到回到八個月前,他看到葉矜鮮活的樣子,矜持的笑意,感受到葉矜溫熱的體溫,紊亂的心律才慢慢平穩。

向溱覺得自己演技還是不錯的……沒有表現得太像個瘋子。

……

向溱喘了一大口氣,猛得睜開雙眼。

又是那些亂糟糟的夢。

最初那兩個月裡,他每天早上起來,都要花很長一段時間分清自己到底是在未來還是在過去。

到底哪個才是真實,哪個才是已經經曆過的時光。

腰上有點重,向溱呆呆愣了一會兒,才發現是葉矜的手臂橫在他身上。

大概是真怕冷,葉矜整個人都縮到了他身邊。

向溱還感受到了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晨間反應。

他的……還有葉矜的。

可他不敢動,這會兒天剛亮不久,怕把葉矜吵醒。

於是隻能悄悄的,把腿移開一點點。

耳根紅到發燙。

其實剛到過去的那兩個月,他一直有關注葉矜,去看他兼職彈鋼琴,目送他去做家教……

向溱像個癡漢、跟蹤狂一樣,唯恐葉矜遇到危險。

他最初不敢輕易接近,因為上一次的時間線裡,葉矜的冷淡給他的印象太深刻。

直到跨年夜西餐廳那晚,向溱帶著醉酒的葉矜回到公寓,才發現葉矜並不完全是自己記憶中的疏離模樣。

他這才敢小小地跨出一步,以資助名義,留在葉矜身邊半年。

向溱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也知道正常什麼富二代或者總裁,甩一份這樣的資助給一個缺錢的大學生,變相就是包養的意思。

他不想葉矜的人生存在汙點,也不願意臟了喜歡的人,於是資助得清清白白。

*

身邊的動了動,發出一點鼻音:“向先生……早。”

向溱像根沒有靈魂的木頭,一動不敢動:“早……”

但他不動,不意味著葉矜不會動。

葉矜睡眼惺忪,橫在向溱腰上的手試圖曲起,換個舒服的姿勢,卻碰到了……咳。

向溱跟一隻被摸了尾巴根的大狗勾一樣,瞬間從床上跳了下去,臉上通紅:“我,我去下衛生間——”

葉矜清醒了大半,悶笑不止:“溱哥一大早挺精神啊……小溱哥也是。”

向溱從來沒跑得這麼快過,往衛生間一躲死活不出來,活像外麵有什麼洪水猛獸。

葉矜自己其實也精神,但向含羞草實在太有意思了,讓他覺得自己昨天設定的那篇漫畫簡直完美契合。

他拿出手機點開某博,發現那條漫畫竟然有了幾十條轉發、一百多條評論,小號粉絲也破百了。

評論區都在期待小含羞草什麼時候變成人形,給主角戳戳戳。

他隨便回複了一條評論:快了。

然後悠哉悠哉地走到洗手間門口,敲門去逗正兒八經的‘含羞草’:“溱哥開開門?都是正常生理現象,不用難為情——”

裡麵的向溱憋了半天,到嗓子口的也隻有輕浮兩個字。

但又舍不得用輕浮來形容葉矜,隻好默默反省是不是自己反應太過度。⑥思⑥兔⑥網⑥

葉矜嗓子有點不舒服,感覺自己可能要生病。

他眸色一動,朝裡麵喊:“溱哥……我好像發燒了。”

不把人騙出來,他怕向溱能把自己關裡麵一整天。

不到五秒,衛生間的門就開了。

向溱躊躇抬手:“很燙嗎,我看看……”

“溱哥手這麼燙,能摸出什麼?”葉矜拿過他的手,帶著笑意迎上去,“要用額頭貼——上次不是教過你了?”

“……”向溱心跳連漏了好幾拍,呼吸都不會了。

他怎麼覺得,經過昨天的事後,葉矜的一言一行更叫人受不住了——

一定是自己的問題,心思不正,看什麼都旖/旎。

葉矜溫熱的呼吸灑在他鼻尖,聲音像羽毛一樣輕輕撩過:“溱哥,燙嗎?”

第22章 青蛙

向溱的額頭恐怕更燙。

他窘迫地彆開臉:“我感覺不出來……用體溫計吧……”

“好叭。”

葉矜撩完就撤, 好像剛剛的舉動一點不含曖/昧一樣。

向溱去拿體溫計的時候,葉矜還往下看了一眼,小溱哥還在狀態中。

還挺大。

葉矜靠在衣櫃旁,注視著向溱紅透的耳朵。

好想捏一捏, 手感應該不錯。

向溱捏著體溫計走向他:“你……”

葉矜好整以暇地問:“我什麼?”

向溱把體溫計往前遞了遞。

葉矜險些笑出聲, 他調整好表情說:“我還以為溱哥會幫我量。”

向溱含糊道:“你自己量方便點。”

“好——”

葉矜接過體溫計,不想把人逼得太狠。

他能感覺向溱對自己是有好感的, 但不確定這個好感是基於他是葉矜, 還是基於他跟‘初戀’長得像。

向溱又鑽進衛生間了, 葉矜無奈地喚了聲:“溱哥……”

向溱隔著門說:“我很快出來——”

葉矜揶揄道:“這種事也不能太快。”

“……”

向溱手一抖, 痛並快樂著。

快樂於和葉矜的關係好像更‘親近’了,痛苦於現在的葉矜他更招架不住。

二十多分鐘後, 向溱抿了下唇,悄悄把手洗乾淨, 然後在洗手間裡又等了十幾分鐘才出去。

這樣……應該不算很快吧?

他好久沒有過了,喜歡的人跟自己就隻有一牆之隔, 真的很難忍耐。

出來的時候, 他看到葉矜正坐在飄窗上觀察那顆多肉。

向溱一頓:“怎麼了?”

葉矜搖搖頭:“我以前也養過幾顆,都死翹翹了。”

向溱放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