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女兒步妹妹朝瑰公主的後塵。

淑質今天很高興,跟著溫宜和幾個妹妹忙裡忙外地給淑和遞東西。

葉瀾依向來不太適應這樣人多的場合,正想避去人少的地方清靜清靜,沒料到撞見了果郡王。

年過而立的果郡王仍舊清雋修長,隻是神色間有些鬱鬱。

見她行了禮便要離開,果郡王突然叫住了她:“瀾依。”

葉瀾依有些莫名,自從那位孟福晉去世,果郡王漸漸也不愛往宮裡來了,她雖記掛著果郡王對自己的恩情,也對他有過幾分少女情思,可時間一長,她又整日陪在兩個孩子身邊,忙著忙著,那份情意便也淡了不少。

如今望著果郡王時,她那雙深遂若琥珀的眼裡已沒了綿綿情意,隻道:“王爺可是有事要吩咐?”

第107章

果郡王有些遲疑地搖了搖頭,見葉瀾依似乎毫不留戀般行了個禮起身欲走,又道:“瀾依,本王可以帶你出宮。”

帶她出宮?

葉瀾依揪起眉頭:“王爺這是何意?”

果郡王望著麵前麵容如異域明珠一般熠熠生輝的女子,眨眼間瀾依也出落成這般美貌的大姑娘了,思及往事,果郡王歎了口氣:“你年紀也不小了,留在怡妃娘娘身邊伺候終究不是長遠之道。若你想,本王便可向皇上請求放你出宮。”

望進他那雙似乎時刻帶著溫柔與悲憫的眼睛,葉瀾依不氣也不高興,隻淡淡搖了搖頭:“公主與阿哥還需要奴婢,奴婢不會在此時丟下他們。”

“可是……”

果郡王還想再說什麼,葉瀾依歎了口氣,認真地看著這個她年少時曾愛慕著的男子:“王爺實在不必為奴婢的事兒操心,隻需顧好王爺自身與世子便好。王爺對奴婢的恩情,奴婢永生難忘,也請王爺不必再為奴婢費神,浮萍之身,原是在哪裡都能活的。”

她雖是浮萍,卻也知道哪裡是自己可以停留的東西,王爺於她是恩人,是高不可攀的皇室宗親,且經過早年孟福晉那事兒,葉瀾依自個兒也悟出來了,有些感情本沒有結果,她若強求,大抵連現在的安穩都沒有了。

說完,她便行了個禮,乾脆利落地走了。

隻留下果郡王一人立在原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又低垂著眼看著鞶革上掛著的長相思,恍惚發現一晃數年,卻隻有他停在原地,那些舊人一個個地都向前去了。

那份自由倒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

淑和與赫舍裡氏的親事辦得十分隆重,雖說淑和是妃妾所出,但她始終是本朝第一位出嫁的皇女,加之皇帝早年虧欠了欣嬪,故而也著意在這場婚事上補償了不少,叫淑和得以風光出嫁。

待到婚後第三日歸寧的日子,淑和她們一大早便趕去欣嬪的儲秀宮等著她們的大姐姐回來。

宮女們笑著掀了簾迎公主與額駙進殿,淑和穿著一身八團喜相逢厚錦宮裝,秀美的臉上盈著笑,額駙還細心地為淑和脫下了麵上的翠紋織錦羽緞鬥篷,這樣親昵而無聲的動作叫淑和紅了臉,一時間臉上紅霞緋色,瞧著嬌%e5%aa%9a極了。

額駙始終是外男,送了公主過來之後他便退下了,準備去養心殿偏殿候著,瞧瞧皇帝什麼時候有空再召見他說說話。

等額駙走了,欣嬪這才拉著女兒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遭,眼睛是笑著的,話語裡卻藏了些顫意:“看著挺好,挺好。額駙對你好嗎?公主府住得可習慣嗎?府上的下人中不中用?手裡的銀子可還夠用嗎?”

“額娘。”淑和好笑地止住了她的話,回握著那雙早已不複年輕的手,微笑道,“女兒過得很好,您放心罷。”

看著她們母女和樂的模樣,敦嬪也跟著有些眼熱,若是將來溫宜也能如她長姐這般留在京中得一個好額駙,她真是立即去了也能含笑閉眼的。

“姐姐,你的公主府裡養了幾條魚?它們會打架嗎?”朧月早就眼巴巴兒地在一旁等著了,見淑和笑著對著她招手,便歡呼一聲,跟著小炮仗似地便往她懷裡衝。

淑和想了想:“公主府鑿了個池塘,裡麵兒養著不少魚呢,隻現下還冷著,待來年開春了便能見著它們了。”

朧月嘟了嘟嘴:“人家現在就想看。”

“你彆理這丫頭,她是在這宮裡邊兒待膩味了,想要去你那公主府上玩兒呢。”敬妃笑著點了點朧月的鼻子,“你與三阿哥的府邸挨得近,平時兄妹間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淑和笑著點了點頭,又對著溫宜、淑質她們招了招手:“我給你們帶了些京城裡時興的絹花珠釵,隨我來瞧瞧喜不喜歡。”

孩子們歡呼一聲,高高興興地出去了。

望著她們的背影,沈眉莊忽而歎道:“這日子呀一天一天地過,當時不覺得,如今看著淑和都成親了,才驚覺這歲月如梭,半點不饒人。”

欣嬪今天因著女兒能回宮看她,是又高興又擔心,情緒一時間大起大落的,倒是叫她這個平時間最直爽的性子都難得多愁善感起來:“是啊,孩子們都長大了,咱們可不就老了嗎。”

淳貴人在一旁左看右看,疑惑道:“姐姐們的模樣同之前有什麼分彆?我瞧著還是很好看呀。”

恭嬪翻了個白眼:“知道你們天生麗質了,就愛聽這幾句誇不成?”她熟練地掏出一麵小鏡子照了照,滿意道,“明明人還年輕著呢,一日日地聽你們長籲短歎的,可不得顯老嗎。”

見她們又開始拌嘴,安陵容與甄嬛相視一笑,方才因著孩子們出去而掀起一角的簾子吹了些潔白的飛雪進來,那輕盈的白雪被這屋裡盈著芬芳香氣的暖意一烘便悄無聲息地墜了下去。

這樣熱熱鬨鬨的日子過起來,可比上一世勾心鬥角,孤孤單單的時候要好多了。

前頭說到景琛得以晉升正五品通政司參議,緊趕慢趕地總算在年前回了京城。

鬆陽縣那地方,雖說皇帝給安比槐追封了一個虛爵,可府上始終還有安比槐的幾個姨娘和庶子住著,安陵容不願母親回那地方過年,特意寫了信叫她隨景琛一塊兒回京城來。

算一算,她也有八九年沒能見著母親了。

想到這裡,安陵容的情緒便有些低落,正巧這時淑質進殿來,原本想給額娘顯擺顯擺她新做好的絹花,可見著額娘皺眉的模樣,她有點不確定道:“額娘……”

“額娘沒事兒。”安陵容揉了揉眉心,見她手裡捧著一朵鵝黃色的絹花,誇讚道,“這是淑質自己做的嗎?”

淑質驕傲地點了點頭。

這孩子隨她,這些細致的手工活兒倒是做得不錯。

安陵容見她最近喜歡做絹花,便吩咐寶霜開了庫房給淑質挑幾匹喜歡的絹緞,淑質在一旁聽著都要蹦起來了,得了額娘一個淡淡的眼神這才克製住自己,但還是笑嘻嘻地膩到額娘懷裡撒嬌:“額娘真好!淑質最喜歡額娘!”

蘇培盛親自給皇帝打簾,皇帝不緊不慢地脫下了厚重的氅衣,聽了這話打趣道:“那朕呢?”

“皇阿瑪!”淑質有一瞬的心虛,但她向來知道皇阿瑪疼她,便也不怕,隻笑著行了禮,又殷勤地親自為他倒了杯茶,“皇阿瑪喝茶!”

“哎喲,奴才的公主欸……”

蘇培盛愁眉苦臉地看著公主搶了自己的活兒,公主想要表孝心是一回事兒,但奴才還杵在跟前兒,哪裡有讓主子動手的道理。

果不其然,皇帝淡淡飛過來一個眼神,蘇公公的腰頓時彎得更下去了些。

看著雙眼亮晶晶地望著自己的女兒,皇帝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又道:“快年下了,瞧著淑質又長高了不少。蘇培盛,額外叫內務府的人多給公主裁幾身新衣,新年裡,該穿得喜慶些才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淑質美滋滋地扭頭看額娘。

安陵容被這臭美的小丫頭鬨得沒脾氣:“還不快給謝過你皇阿瑪。”

享受了一番女兒的撒嬌討好,皇帝心滿意足了,隨即叫她去偏殿陪陪弘珩,待會兒他會過來考校她們這幾日的功課。

方才還歡天喜地的淑質登時變得愁眉苦臉起來。

望著女兒蕭瑟離去的背影,安陵容笑道:“雪天路滑,皇上怎得突然過來了?”

她問這話也是好奇,皇帝這幾年身子越發不好了,偏生他又是個疑心病重的,不願在自個兒的女人麵前露了怯,因此這幾年入後宮的次數愈發少了,今兒也是難得見他往鐘粹宮來。

皇帝搓了搓手,他近日是愈發畏寒了,安陵容見了會意地將身旁的手爐遞給他:“皇上瞧瞧這手爐套子上繡著的花紋可好看?”

皇帝接過之後原本有些冰冷的指尖瞬間暖和起來,緩緩摩挲著那錦緞套麵上繡著的五蝠討壽花紋,心中滿意,怡妃向來是個知情識趣的,便是看出了什麼,也絕不會用他不喜歡的方式說出來。

皇帝自來都喜歡自個兒的女人對他上心,怡妃伺候得他舒坦,生下的一對兒女也各有各的好,多給她些榮寵,倒也當得。

皇帝略坐了坐便往偏殿去看弘珩她們了,弘珩養了兩個月的傷,身上腳上都有不同程度地擦傷,安陵容不許他出門,隻叫好好關一關他,讓他知道今後還敢不敢這般冒險。

弘珩不敢再惹額娘生氣,隻好日日躺在床上隻得看書打發日子,偏偏朧月還十分認真地記著自己的話,想要日日送豬蹄給他,好懸沒將弘珩吃成個圓球。

最後還是溫實初出麵,說是養病之人不宜食多葷腥,朧月這才遺憾地收回了那些燉得香香的豬蹄。

安陵容強打著精神看著皇帝與兩個孩子說話,心緒卻全然飄遠了。

皇帝方才給了她一道恩旨,說是將她母親封為三品淑人,又叫她擇日進宮來給自己請安。

隔了這麼幾年,終於又能見著母親了。

千盼萬盼,安陵容站在廊下等得心焦,總算見著載著母親的小轎子晃晃悠悠地走來了。

“母親……”安陵容眼裡帶淚,看著老太太雖滿頭白發,可精神頭還算好,見她哭了還笑嗬嗬地用粗糲的指腹給她擦眼淚:“多大的人了,見著娘了怎麼還要哭鼻子?”

說是這般說,可見著自己多年未見的女兒,林氏的眼照樣紅了一圈兒,還是寶霜在一旁勸道:“這外邊兒還下著雪呢,娘娘與老夫人裡邊兒說話罷。”

“是了。”安陵容拉著母親的手往殿裡走,淑質與弘珩陪著她在一旁乖乖站著,她早已對外祖母沒了印象,雖說時不時地也會寫封家信,可安陵容知曉皇帝疑心深重,若是寫得多了難免找來不必要的麻煩。

埋在血脈裡的親緣是斬不斷的,是以淑質見著這個滿頭白發,卻對著她笑得慈愛的老太太時便笑了。

兩個孩子乖乖叫了人,老太太將淑質摟在懷裡好一通稀罕,見弘珩的胳膊還用白綾布掛著,心疼道:“這是怎麼了?”

弘珩正想開口,又得了額娘和妹妹一個白眼,便隻